第1章
果然2016-10-02 17:563,049

  事情来得很突然,事先一点先兆都没有。

  阿依霞半夜起来上厕所,当她打开自己的房门,睡眼惺忪穿着睡衣朝卫生间摸去时,下意识回头往客厅望了一眼。

  月光透过阳台的落地玻璃窗洒在客厅的柚木地板上,留下星星点点斑驳陆离的光影,似乎就像是一个长长的人影子,阿依霞凝神一看,没错,是一个穿着长裙子女人的影子。

  阿依霞抬头朝阳台望去,一个披头散发、穿着白色睡裙的女鬼背对着她站在阳台窗前的护拦上,只见白衣女子一脚踏空,毫不犹疑地跳楼了,一缕熟悉的桔子洗发水的香味从她飘逝的裙裾间传递过来……

  “妈妈!”阿依霞惊叫道。

  她一个箭步冲到阳台上把头伸出窗外,希望刚才看到的只是幻境,是自己在梦游。

  无尽的黑夜仿佛就是死神张开的大嘴,妈妈正仰面朝下坠落,眼神迷离而又悲伤,但却是那么的坚定,就像是一个准备奔扑战场的战士,抱定了必死的决心。

  “妈妈!”阿依霞下意识地伸出手,想要抓住妈妈。

  “她现在是挂在了悬崖绝壁上,如果你是那根坚韧的藤,她就会蔓延和生长,如果你是那块松散的土,她就会坠落和毁灭!”一个好听如电影中配音男声突然在阿依霞耳边轻声低语道。

  阿依霞扭头一看,阳台拦杆上从天而降凭空多出一个二十来岁的小鲜肉,半蹲在他身边的护拦上,眼睛大得可以和波斯王子媲美,深蓝色的眼睛比这夜晚的星空还要深邃和悠远。高挺的鼻梁,不薄不厚的嘴唇。穿着黑色的紧身衣,披着闪闪发亮的银色斗蓬,看上去就像电影里的佐罗,只差没有戴面具了。

  “你能救她?”一个从天而降的人肯定能做出不可思议的事情,阿依霞甚至能听见妈妈从28楼坠落时呼呼作响的风声,还有那一声可怕的巨响,随时随地都可能会出现……

  “你能抓住她,在她没有落地之前?”阿依霞伸手抓住这位从天而降的“天神”的衣袖,就像抓住了一根最后的救命稻草。

  “如你所愿,我能!”“天神”诡异地笑道,“但有一个条件!”

  泪水在阿依霞眼眶里打转,说不定就在他们说话间,妈妈已经血肉模糊地躺在冰冷的马路上了,只要能让妈妈不死,就算是出卖自己的灵魂,她也不在乎。

  “无论让我做什么?只要能让妈妈不死!”阿依霞急迫地恳求道,“求求你,救救我妈妈!”

  “一言为定!”“天神”伸出手来和阿依霞击掌盟誓。

  然后站起身伸直双臂,就像纵身跃入水中勇夺冠军的高台跳水运动员,“嗖”地向下俯冲,速度之快如同子弹出镗,在空中划过一个优美的弧线后,眨眼之间已经远离阿依霞的视线,到达黑夜的深处,那儿有一个花朵般大小的白色物体在飘浮,那是妈妈,她还没有坠地,但从停放在马路上的一辆浅灰色汽车做为参照物推测,离黑沉沉的水泥马路已经近在咫尺。

  阿依霞闭上眼睛不敢再看,只是在心里不停地祈祷:“快……快……”

  时间也许才过去了一秒钟,阿依霞却觉得仿佛已经过去了一个世纪,她鼓起勇气偷偷睁开眼睛提心吊胆地往下看……

  就在这时,白色花朵嘎然而止,停滞不动了;但很快又动了起来,而且越来越大,越来越大。

  阿依霞绷紧的神经和肌肉一下子失去了支撑,她使劲抓紧护拦才没有瘫坐在阳台上。

  妈妈得救了!

  就在阿依霞一念之间,“天神”已经抱着妈妈来到了她的眼皮子底下,妈妈安详地闭着眼睛,像是睡着了。

  只见“天神”抱着妈妈一只脚尖在护拦上点了一下,然后缓缓地降到阳台上,好像生怕把妈妈惊醒似的。

  “我给她施了催眠术!”“天神”抱着妈妈朝卧室走去,把妈妈轻轻地放在床上,并替她盖好被子,蹑手蹑脚地退出卧室,轻轻地关上房门对阿依霞道,“放心,明早起来今晚的事她什么都不记得了。”

  “可是……可是,我一千个,一万个不明白,妈妈,妈妈为什么要……”阿依霞怎么也说不出那两个字。

  “自杀?”“天神”说自杀就像说阿依霞的拖鞋不带一点感情色彩,他轻描淡写地说道,“你妈妈也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她这是在梦游。”

  “梦游?不可能,我妈妈从来不梦游。”阿依霞断然否决道。

  “那么刚才你妈妈是在干什么,跳水?”“天神”挪揄道。

  阿依霞一时语塞,沉默了半天,才开口问道:“那么,请问哥哥是哪路神仙?”阿依霞仰头望着眼前这位比自己高出许多的救命恩人问道,“我妈妈本像一片离枝的树叶,再也无法挽救,可是你却在最后一秒钟让这片叶子重新回到了树上,你是超人吗?”

  “我不是神仙,也不是超人,我是猎手。”猎手似笑非笑地望着阿依霞说,“我想你大概没有忘记刚才的承诺吧。”

  “当然,我不会食言的。”阿依霞认真地说,听到猎手这两个字她有点不适,猎谁呢,谁是猎物,四周看看除自己外似乎没有其它会喘气的生物存在。

  “那么,我们现在就出发,你必须跟我走一趟。”猎手随手从客厅的茶几上拿起一片垫茶杯的竹垫往阿依霞面前的地上扔去,竹垫落地之后慢慢地开始变大,变得有一床中国人夏天纳凉的竹席那么大就静止不动了。

  猎手一屁股坐到凉席上示意阿依霞坐到他身边。

  “去哪?”阿依霞手慌脚乱地准备往卧室里跑,“我至少得把我的睡衣换了……”

  “没有时间了,天堂之门再过一个小时就要关闭。”猎手用不容置疑的口吻喊准备去换衣服的阿依霞回来,“等你换完衣服我们就回不去了。”

  “回不去,回不去哪?”阿依霞犹犹豫豫地走到竹席上说,“我总得跟妈妈说一声……吧!”

  阿依霞话音未落,竹飞席就像《一千零一夜》里的飞毯一样起飞了,载着两位乘客不由份说就往阳台外的天空飞去,差点把阿依霞甩到竹飞席外面去,幸亏猎手伸手一把抓住她,才让她挂在空中没有摔出去,猎手没有费什么力气就把阿依霞拉回到竹飞席上,阿依霞惊魂未定地趴在竹飞席上喘着气问:“我们这是要去哪?”

  天空很黑,月亮躲到对面那幢高楼的后面,一切都很安静,天空中没有任何异象,竹飞席越飞越高,很快飞过对面的高楼,朝天空飞去。

  “别说话,趴好了。”猎手提醒道。

  竹飞席瞬间提速,风驰电掣地向前飞去,风把阿依霞的头发都吹得向后直立着。

  猎手在空中弹了一个响指,一个椭圆形的有机玻璃罩子凭空出现,把两人罩在里面,风被挡在外面,阿依霞这才敢坐起来,从来没有飞得这么高,感觉就像坐在太空船里一样。大地在渐渐远去,天空越来越近,近得触手可及,脚下灯火闪烁的城市已经小得就像一只荧火虫般大小,紧接着就钻入云层什么也看不见了,一直等到竹飞席来到云层上方,阿依霞终于坐不住了。

  我们这是要去哪啊?”她忐忑不安地问道。

  “尘埃星球!”猎手理所当然地说道,“你们地球人管它叫海市蜃楼!“

  “请你再说一遍。”阿依霞以为自己听错了,“你说的是海市蜃楼吗?”

  “都说海市蜃楼是虚幻,是光影的折射,可是我要慎重地告诉你,它是真实存在的,真实得就如同你手掌上的纹路一样清晰。自己看吧,”猎手有点不耐烦从银色披风里摸出一节竹子递给阿依霞说。

  阿依霞拿过那节竹子,不相信这么一节竹子能当望眼镜用。

  “别小看它,它比世界上功能最强大的伽马射线望眼镜还要厉害,因为就算用伽马射线望眼镜也看不见我们的尘埃星球,只有通过它才望得见,它能穿透尘埃、气体,看到地球大气层背后隐藏的无限奥秘。”

  “真的吗?”阿依霞迫不及待举起竹筒望眼镜,眯缝起左眼用右眼对着天空望去,但见繁星密布的深黑色的夜幕上,出现了一个彩色的透明星球,开始是蓝紫色,渐渐变成了蓝绿色,然后转换成淡黄色、金黄色,它无时无刻不在变换着色彩:翠绿、绛紫、金红、粉蓝……在它周围,四处飞溅的流星雨更加增添了一种梦幻色彩,阿依霞屏息静气,静默在了这一片幻彩映照的迷离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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