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飞龙坠落之处
北纬三十2016-11-04 14:014,751

  巍峨的朔方城北墙下,一驾黑色的马车缓缓移动在荒原上。天有些微亮,城墙上巡逻士兵的火把不停闪耀着。这时,城中忽的冲出两位身着青色劲装骑着白马的年轻人,他们打着马,迅速靠上了黑色马车。

  “师父,为何不与徒儿一说,就先行一步?”其中一位骑者靠近马车问道。

  “你们来得很快嘛,看来为师打搅了你们的美梦啊。”车窗中传来苍老的声音,那窗子上刻画着繁杂的符文,似乎那声音也沾染上了摄人心魄的魔力。

  “徒儿知错了!”两位骑者连忙埋下脑袋,抱拳颤声道。

  似乎对老者徒儿的迟到有些不满,拉动马车的怪异白马停下步伐,晃了晃长着长角的脑袋。清晨的风带着凉意,白马打了个响鼻,骑者的坐骑也随即低下脑袋。

  “东西可能被九幽们夺走了,但老夫还是想去葬龙潭看看,民间传说那是飞龙坠落之处,我想那东西出现在那一定有它的道理。”

  “徒儿明白,有徒儿在,妖寇定不能靠近马车十丈。”

  “徒儿啊,那辛苦你们了,为师先小憩一会儿。为师的白影可是跑得很快的,你们一定要跟上。”

  “是,师父!”

  民间传说上古时,天空中曾出现过一条银色的巨龙,它周身萦绕着火焰黑烟,嘴里发出的吼叫呻吟让大地都颤抖起来,一阵暴喝后它打着旋栽进了一处广阔的深潭中。至于是谁看到这些景象的,已无从考证,帝国的史书也对此记载模糊。至此,这处潭水就被称为葬龙潭,意为龙落之处。

  午时,一行人到达了葬龙潭边,四周还散落着破碎的盔甲兵器。

  “师父,几天前,刘先就是死在这里的。”一位骑者下了马,走到一面残破的中军旗帜旁,只见那骑者身着青衣,身材颀长,脸庞俊美。

  “地方是到了,这潭,还不如说是湖。莫言,莫青,我们要找找那东西出现的痕迹。”一位白衣飘飘的老者从马车上走下。

  三人循着湖边走了不远,地上战斗的遗迹就越来越集中。越是往水边走,脚下的地就越是湿冷泥泞。那位叫莫言的骑者却突然轻快地挪动脚步,凑 到据湖水十几丈的大浅坑旁急忙招呼道。“师父,这坑好大,坑外还有数个小坑一直通到湖里。”

  老者看了看浅坑,又看了看湖水,湖水是深邃的黑色,偌大个湖面竟看不到任何活物。

  “小浅坑是脚印,有大家伙从水里爬了出来,然后就倒在了这里。”老者淡淡地说道。

  那名叫莫青的青衣骑者却拔出了剑,打量着周围,不远处两匹马也不安地踢了踢泥地。

  “师父,那个大家伙倒在这里后怎么不见了?”莫言问道。

  “莫言啊,你看莫青就没说话。你闻下坑里的水就知道了,亏你还穿着青衣。”老者不满道。

  莫言连忙蹲下,仔细一闻,别说是坑中的水,身下的土地无不散发出腥臭。“师父在身边,徒儿就放下了警惕,是徒儿大意了。”他讪讪道。

  老者不在看自己的徒儿,他的目光扫视湖面。“葬龙潭,大家伙,我明白了。”他嘴里喃喃道,“难道这畜牲从水里衔出了那东西?畜牲啊,不乱吃东西,你也不会死。”

  “莫言,莫青,我们走。”老者脚下风起,很快就钻进了马车中。被师父撇下的两人也急忙上了马,唯恐跟不上。

  “师父,怎么又这么着急?”

  “东西已经被九幽拿去了,老夫要尽快赶回京城把消息传给陛下。”

  三人刚没走多远,拉马车的白影突然停下了脚步。“莫言,莫青,附近有妖气。”车里传来不紧不慢的声音。

  几只九幽妖寇正在捡拾地上的盔甲兵器,却不曾想碰到了老者一行人。

  “吼!”六只妖寇们舞爪弄牙晃动着庞大的身躯冲了过来,几个人类而已,它们何曾放在眼里。

  “爪奴,最低等级的妖寇,也配对着我吼?”莫言不屑地哼出声,一登马鞍,身体如箭跳入半空。“嗖嗖。”几把飞剑刹那间钉在了为首的妖寇身上。“嘭!”只见那妖寇中剑处爆出火焰,炸出的血肉四散飞去,身子一顿随即倒在地上。另外三只妖寇见同伴倒下,怒吼一声同时向莫言扑去,六只巨爪呼呼生风。莫言落地后顺势向前一滚,从青衣中抽出两把奇怪的半截拐棍,他把拐棍指向两侧扑来的妖寇。“啪啪”两声巨响,离莫言最近的两只九幽头部迸射出血线,不受控制的身躯翻倒在地。未等后面的一只妖寇反应过来,莫言收起拐棍,从腰部剑匣中抽出一把黑色的长剑,他贴着地面从妖寇双腿空隙中滑过的瞬间,双手持剑重重一划。妖寇一阵痛呼,腹部被划开一条大口,乌七八糟的部件流了一地。这妖寇受重创后余勇未消,索性全身向莫言压来。莫言左脚一蹬,左手一撑向右一个翻滚,妖寇压了个空,扑在地上便再也没有动作,想必已然断气。九幽从来没有退缩一说,剩下的两只挥爪全力拍向莫言。莫言一惊,下意识用剑往空中一挡,一股巨大的力道传来,震得莫言双手酸麻。那剑不知是由什么制成,两只九幽的利爪和剑锋一个交错,就被切掉在地。妖寇眼见自己利爪已失,张开嘴向莫言咬去。“轰!”爆裂声起,两只妖寇背部登时出现半尺高的火焰,火焰灼烧得它们在地上打滚,那火焰像是活得一般,往妖寇体内钻去,不一会儿一股焦臭味弥漫,妖寇是死得不能再死了。

  莫言麻溜地拍拍衣裳站起来,莫青正望着他,那淡青色面纱上的眼眸流露着戏谑。

  炎爆术,想不到师妹竟有这么深的造诣,莫言暗自惊心。

  “莫言,还是要莫青来给你收场啊,回去还得多练。”马车中,老者的声音有些许不满。

  “徒儿给师父丢脸了。”莫言忙抱拳道。

  “恩,知道就好,走吧。”声音比刚才平和许多。

  莫言跨上白马对着莫青尴尬的一笑:“师妹,方才多谢了。”

  “师兄不必多礼,但师妹希望师兄明白,九幽妖寇比人难杀多了。”莫青淡淡回道,声音似出水白莲般清洌。

  妖寇怎会比人难杀?莫言正欲反驳时,身后湖面却翻起巨涛。

  岸上鲜血的味道,让湖里的围观者再也按捺不住,它也想加入这场游戏。湖水中跃出一条巨大的黑色水怪,那硕大的脑袋有一栋二层小楼大,圆形的嘴里密集环绕生长着一排排黄色的长牙,看那巨嘴的大小一口吞下老者的黑色马车是没问题的。

  “不好,它有四肢!”莫言一惊,“师父,师妹你们先走,我来拖住它。”说话间,水怪已经快速爬了过来,巨爪踩在地上翻出一块块污泥。

  焰木的玄火精还没装好,没办法,只能硬上了。莫言拔出自己的佩剑,打马朝水怪冲去。那水怪见这人类不逃反向自己杀来很是恼怒,埋头就是一嘴,可惜莫言勒马一躲,水怪咬了个空。这下,水怪气急,那盘子大的眼睛直愣愣地盯着莫言,看起来颇为笨重的屁股一甩,一条间次插着尖锐骨片的黑色长尾向莫言扫来。莫言听见尾巴凌厉的破空之声,一脚蹬离马鞍,跃向空中。“刷。”莫言的马被尾巴直接打成碎肉。“我的马!”莫言大怒,双手按剑朝下,在空中脚后一个虚蹬,插在水怪头上。这水怪皮厚,剑身一半没入肉中,直到剑尖顶到了头骨。

  水怪吃疼,奋力直晃脑袋,试图把这该死的人类甩下来。莫言双手死死抓着剑抵抗着水怪的晃动,你越晃,伤口扯得越大,他恨恨想着。水怪痛苦不堪便改变策略,扬起尾巴就要拍在自己的脑袋上。

  “师兄小心!”莫青见水怪蓄足了劲道高高扬起的黑色长尾,连忙蹬离马鞍。只见半空中的她青衣飘飘,那白皙的葇荑合在一起,轻轻向前一推,动作流畅优美如扶春风,却见一团火球噼里啪啦直取水怪的尾巴。炙热的火球撞击骨片溅起点点火花,水怪蓦然遭受钻心炙烤,疼得嗷嗷叫。莫青不给水怪的喘息机会,一双葇荑在胸前迅速结咒,优美如画,只见越来越多的火球从她的翻飞的手中飞出,击打在水怪身上。火球毫不停息地招呼着水怪,无奈水怪皮糙肉厚,火球一时不能钻进去,但灼烧的剧痛让它暂时把愤怒对焦在莫青身上。水怪尾巴带着热气如猛虎落地直拍而下,莫青一个后翻躲过,尾巴只在湿冷的地上留下一个坑,坑里瞬间冒着股股白汽,却是那水怪那灼伤的长尾将坑里的水给瞬间蒸发了。莫青见火球见效太慢,便从腰间小包中掏出一个球状瓶子。不行,百花散威力太大,师兄也会被伤到,怎么办?莫青犹豫后,松开了手。水怪的尾巴扫来,莫青侧身躲过,尾巴上的骨片划开了青色的面纱,露出一张姣好的面容。莫青双脚一蹬,向后一个空翻,拉远了和水怪的距离。

  “徒儿们啊,你们还得多练,准备要充分,以为跟着为师游玩来着?”老者从马车上走出,一个翻身站在车顶上,“还是得老夫出马啊。”莫青望见老者,嘴里露出了一丝苦笑。黑色马车前的白影侧眼看着闹腾的水怪,不满得打了个响鼻。

  马车上那位白衣若雪的老者立马吸引了水怪的注意,没法子,暗色的环境待久了,那白色太耀眼。就这样,头上挂着一位青色男人,身上绽放着火花的水怪直扑马车。老者微眯着双眼,手上捏着口诀,似乎那水怪在他眼里不过是一只小狗。

  “咻!”“咻!”连着两声破空声,水怪忽地停下脚步嗷嗷大叫起来。莫言发现水怪盘子大的眼睛里插着两只黑色的羽箭,师父一出手就是这么厉害,他心想。

  须臾,水怪动作越来越慢,最后瘫倒在地上,那流出的血也变成黑色的了。

  “何方朋友打搅老夫玩耍?”老者站在车顶上望向四周,他心里却早有了答案。

  果不其然,不远处,一块泥巴隆了起来。

  “又有妖孽?”莫言一阵心惊,连忙从怪物脑袋上拔出黑剑向泥巴处冲去。

  “国师大人,是我。”一个泥人站起来,声音中有些疲惫。

  “是你啊,小子。”白衣老者悠然回道,“莫言回来吧,是自己人。”

  “是,师父。”莫言收剑,上前扶起泥人。

  “小子,你怎么跑到葬龙潭来啦,是来打猎吗?”马车顶下传出那一成不变不紧不慢的声音。

  “不瞒国师,我是跟着您来的。”坐在车顶的少年回道。

  “从朔方一出来老夫就知道身后跟了个尾巴,没想到是个小尾巴。你还是要找到你的将军?”

  “是的。”少年语气坚定有力。

  “刘先已经死了。”马车里,似是随意一说,却如利剑刺穿了少年的心,带着凉寒。

  少年捂着头,耳畔传来呼呼的风声。脑袋里响起另一个自己的声音,将旗倒下的一刻,你心里镜子似的清楚,将军身死,现在你也得到了国师的回答,你要的答案终究逃避不了,放下执念吧。猴子的面庞又浮现在他脑中,清晰无比。

  白衣老者没有听到少年的回应,微闭双眼说:“老夫遇着你也算是缘分,朔方既是你的伤心地便不必在此留驻,到江北草原转转吧,那里天蓝草绿,散心不错。”

  少年没有回话,他还沉浸在希望幻灭的痛苦中。“啪!”坐在一旁的莫言拍了一下少年的后背,“国师大人在和你说话呢,你个小子怎么那么没礼貌?”

  江源被莫言的一掌打醒,想起老者方才说的话,良久回应道:“是。”

  拉车的白影又不满得打了个响鼻,倒是车旁骑着白马的莫青侧眼看了一眼少年。

  “小子,话说那鱼怎么那么快就死了,你知道它的命门?”莫言饶有兴趣得看着江源。

  “因为它是鱼啊,鱼上岸了就会被晒成鱼干,还有我叫江源,不是小子。”江源回望着他,戏谑地一笑。

  莫言低头琢磨着这句话,良久,他愤愤地盯住江源:“江源,不对,小子,你肯定在箭上抹了剧毒,不信我指给你看。”说着,伸手便抓向少年背上的箭袋。突然他觉得自己被抬了起来,立马又跌在车顶上。这下莫言缩回了自己的手,摸了摸屁股。莫青见着这场景,摇了摇头,咬着嘴唇没有笑出来,她知道,这定是自己的师父在修理师兄。

  “师父,回去该让皇帝老儿再给我配匹好马,这车顶磕得徒儿屁股疼。”莫言咧着嘴拍了拍车顶。

  “自己说去。”

  “······”

  太阳快落山时,一行人才到朔方城下。望着那高大的城墙,少年顿时有些许失落,这熟悉的青黑色,这熟悉的操练声,这熟悉的衣甲,就要远去了。江源回南营时,一个青衣男子气喘吁吁地跑过来拉住他的衣衫,定眼一看原来是莫言。“师父让你准备妥当,明天城里晨钟一响,我们从南门出发。”莫言说道。

  “知道了。”少年淡淡回道,礼貌地将莫言的手掰开,自顾自走了。

  望着少年远去的背影,莫言喊道:“不知道说谢谢么?再说了我可是青衣呢,你这小子!”。他懊恼地转身走向自己的住处,嘴里却连连低语:“这小子力气真大。”

继续阅读:第四章 厄尔特的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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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星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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