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月亮眼2016-12-31 12:123,148

  陆念眉在灵堂里从白天跪到黑夜,一声声的喊着,直喊到嗓音都沙哑的出不得声……

  有脚步声从身后传来,陆念眉满面泪痕的扭过脸去,就见褚洛然一身青衣布衫,带着寒露,出现在她面前。

  “你已经跪了许久,歇一歇,明日再来吧。”褚洛然徐徐行到陆念眉身边,蹲下身子,乌沉沉的眼眸里,尽是疼惜。

  陆念眉干裂的嘴唇一张一合,声音断断续续:“母亲她……不肯见我,她在怪我,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陆念眉的泪水不断滚落,一声声的,干哑,无声的问着他:“怎么办?”

  褚洛然疼惜的将陆念眉拥在怀中:“你母亲不会怪你。”

  陆念眉昏厥在褚洛然的怀中,褚洛然感受到陆念眉在自己的怀里失去力气,仿佛整颗心也跟着揪痛。

  褚洛然闷不吭声的将陆念眉抱了起来,一步步往金禧阁去,大白氏与褚芷浅宿在金禧阁,见褚洛然这样进来,都被唬了一跳,急忙迎了上来:“这是怎么了?”

  大白氏更是后悔不已:“我明知道眉丫头身子弱,还由着她硬生生的跪在那,都怪我……”

  “夫人,念眉她并没有那么虚弱,连跪一跪亲生母亲都不能。”褚洛然将陆念眉抱到架子床上,亲手替她盖好锦被,将手中的香炉递给大白氏:“灵堂里的香料,有问题。”

  大白氏不解的看向褚洛然,又看了眼褚洛然手中的香料,面色阴沉了几分,与褚芷浅说道:“浅丫头,你守着眉丫头,我与你大哥说些事情。”

  褚芷浅也听出不对劲来,知道事情没那么简单,慎重的点了点头。

  大白氏与褚洛然到了外间的罗汉榻上坐定,大白氏皱眉问道:“这是什么东西?”

  “是会让人虚弱昏厥的东西。”褚洛然简短的答道:“我方才进了灵堂,就发觉了这个味道,在香案上,把这个东西拿了过来,当初陆二夫人头一日设灵堂时,我也曾来过陆府,并没有这样的东西。”

  大白氏脸色愈发阴沉,将香炉放在红木小几上说道:“如此说来,是有人故意为之,要眉丫头昏厥在灵堂,她们想做什么?”

  褚洛然指尖敲击着红木小几,一下下沉稳有力,声音锐利带着锋芒:“有人想要坐实了,念眉害得生母一尸两命的罪名。”

  大白氏方才便发现,褚洛然不再称呼陆念眉为陆二小姐,反而一声声都是喊着念眉,这样的称呼,总感觉比眉丫头还要亲近些,只是这种时候,大白氏也无心追究。

  “陆家的人是真以为我死了,老太太如今不大管事,便当我这个镇国公夫人也是摆设了!”大白氏怒气冲天。

  褚洛然却是又道:“如果是这样,说不得陆二夫人的死,也没那么简单。”

  大白氏语气一滞,她不是没有怀疑过,好端端的人,说没就没了,但白氏这个人,本就与旁人不同,若说她一个想不开,也不是不可能,更何况陆家有老太太在,但凡有那么一丁点儿的可能,老太太也不至于将过错揽到自己身上,定要将那个作孽的人抓出来不可。

  现在褚洛然这样说,让大白氏的疑心再次翻涌而出:“这件事情,你可能查个明白?”

  “为念眉,洛然义不容辞。”褚洛然目光坚定的看向大白氏。

  大白氏用力的点了点头,带了些欣慰的笑意:“眉丫头能遇上你,也算是另一番运道了。”

  褚洛然默然片刻,说道:“只是夫人您在这里,怕是陆家的人,都不敢轻举妄动,时日久了,那些个证据,也就消失不见了。”

  大白氏沉默片刻,看了眼里间,有些放心不下:“眉丫头她……”

  褚洛然攥了攥拳头,声音中含了戾气:“也许这样,才能让念眉重新站起来,不然,她这辈子,都要处在悔恨中。”

  “好,我明日一早就走,那你……”大白氏走了,可以让人放松心神,可是褚洛然若是不在,又如何查证?

  褚洛然温声说道:“夫人放心,金禧阁本就在陆府的东北角,我入夜再来,只要顾妈妈等人看守的住门户,便不会被人发觉。”

  大白氏想了想说道:“那,让安嬷嬷留在这里,你行事更加便利些,芷浅这阵子若是无事,便让芷浅守在陆家吧,好歹她是县主,也能替眉丫头镇一镇。”

  褚洛然点了点头:“都听夫人安排。”

  褚洛然与大白氏说完这番话,晨露走了进来,禀道:“夫人,世子,元智大师来了。”

  “快请进来。”大白氏下了罗汉榻,亲自去迎,元智早已经走了进来,面色有些不大好看,横眼看了褚洛然:“世子,有大门不进,翻墙而入,不是君子之道。”

  褚洛然也不跟元智矫情,拉着他到了陆念眉的床榻边,又将手中的香炉递给他:“中了这个,大概有三四个时辰。”

  元智闻了一下,便皱了眉,病患在前,他也不再与褚洛然争辩,沉声说道:“得用金针。”

  褚洛然点了点头,让晨露与安嬷嬷,顾妈妈在里头伺候着,几人一道退了出来。

  褚芷浅担忧的拽着褚洛然的袖摆:“眉妹妹病得很重吗?怎么都要用针了?”

  褚洛然安抚的说道:“无碍,金针比药材要好一些,如今陆府上下,怕是都在盯着金禧阁,你这几日行事,也要谨慎一些。”

  褚芷浅沉默下来,慎重的点了点头,并没有多问一句。

  大白氏面色更是阴沉,她嫡亲的妹妹死的不明不白,陆念眉现在又被人下了药,要陆念眉硬生生的扛下这个害死生母的名声,这是想要害死陆念眉。

  大白氏猛地拍了一下红木小几,压抑着怒气说道:“定是那个丁氏,丁氏见不得二房好,先前二房打理陆家中馈,她便怀恨在心了。”

  陆家的事情,褚洛然先前都听过一些,但具体的事情,少不得还要问个详细:“夫人还需镇定些,没有证据,丁氏怕是很难承认。”

  褚洛然也怀疑丁氏,丁氏连买凶杀人的事情也做得出,更何况是害了白氏与陆念眉?再者,白氏与陆念眉出事,的确是丁氏得的利益更多一些。

  大白氏不是那种被情绪左右的妇人,沉默着看向褚洛然道:“你放下心来,慢慢查,证据能找到最好,找不到也没关系,只要确定是丁氏,我绝不会放过她。”

  大白氏用力的捏着茶盏,茶汤微微晃动,似是承载着大白氏的怒火:“小小的一个陆家,居然胆大到这种地步,若是不为我这妹妹讨回公道,我这镇国公夫人,也不必做了!”

  褚芷浅也听了个大概,知道白氏的死不简单,陆念眉的病,也不简单,冷着脸说道:“我听晨露说过,二房还新纳了一个妾室,一个通房,会不会与她们也有关联?”

  大白氏与褚洛然对视了一眼,陆家二房的妾室,是张家嫡女,张家这个嫡女怕是也没那么简单。

  “夫人放心,我会查明白。”褚洛然清冽而锐利的说道。

  大白氏沉吟片刻说道:“深宅大院里的事情,你一个朝堂上的人,怕也看不通透,安嬷嬷也是府里的老人了,她对这些事情门清的很,等眉丫头醒来,让安嬷嬷跟在眉丫头身边,有什么想不到的,你晚上过来,再指点一番。”

  褚洛然一一应了下来,元智便走了出来说道:“要睡上两个时辰,人才会醒,毒素已经清出去了。”

  褚洛然点了点头,大白氏又谢了一番:“让大师费心了。”

  元智感叹了一声,终是什么也没说,念了声“阿弥陀佛”,照样翻墙出去了。

  大白氏满肚子的气,点着安嬷嬷道:“灵堂上的事情,你也不用亲自动手,有什么用的,都让丁氏准备,别让她给我闲着!还有长房的子嗣,各个都去灵堂上跪着,陆家这阵子厨房不许见肉腥,让我逮住了谁,别怪我不客气!”

  安嬷嬷也存着气,大白氏在京城也算是横着走的人物了,如今被一个小小的陆家伤了亲妹妹,这口气如何能咽的下去?若是白氏真是因为表小姐的一番话,又被老太太责骂,吃了心死的,也就罢了,若是被陆家人害死的,那陆家上下,都等着被闹个底朝天吧。

  安嬷嬷板着脸,领着顾妈妈去了长房,大白氏一口气堵得不上不下的,气得直落泪。

  褚芷浅低声劝了几句,好容易才止住了眼泪,大白氏叹气道:“她这辈子都活的糊涂,没想到死的时候,也这么糊涂,怕是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我怎么就摊上这么一个妹妹,偏偏这妹妹生了个七窍玲珑心的女儿,这不是要人命吗?”

  褚洛然听着这话,微微拧眉,陆念眉昏厥前的话,他听得明白,陆念眉是说,她看不到白氏的魂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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