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只走了三天,我却觉得有半个世纪那么漫长。
我向上帝发誓,我要忘记他,可是上帝知道,我做不到。我像个孤单的木偶,失去了和我形影不离的另一个木偶,从此不会表演不会动,蜷缩在角落里,落满灰尘,在孤单中绝望,在绝望中沉沦,然后继续不停地,想念你!
如果你知道了,一定会笑着骂我没出息吧!
“叮咚叮咚叮咚……”门铃被按的很仓促。
我急急忙忙去开门,“哲亮?”
“允勋回来了吗?”哲亮神情紧张。
我轻轻地摇了一下头,“没有,他回去了。”我落寞地说道。
“回去?”哲亮不解地问道。
“他回家了。”我心情低落极了,转身走入客厅,抱着抱枕靠在沙发上。
哲亮跟在我身后紧张地问道:“回家?你们怎么了?该不会闹别扭了吧?”
我没有作声,默默低下头。
哲亮深深叹了一口气,“这都什么时候了,你们还……哎……”
我是有口却难言,所以只好选择沉默。
“我去找他。”看着哲亮气冲冲地出门,我的心好难受。
我整晚没有阖眼,躺在沙发上眼光光到天亮。
两天后的早上哲亮来找我。
“我问过雅薰,他根本没回去。”
“他没回家。”我顿时惊讶的坐直了身子,既开心又难过,人生怎么这么矛盾?“那他去哪里了?”这一下我又担心极了。
“我也想知道,找了他好几天,连个影儿都没有,打他电话关机,人又找不着,他秘书打给我,公司有很多事情等着他处理。”哲亮焦虑地说道。
看着窗外的滂沱大雨,我的心不由得揪起来。
“哲亮,这样吧,你去公司了解一下情况,看能先处理些什么,我再去找找看,希望能找到他。”没想到,这一刻的我还能保持冷静。
这场雨从天明下到天黑,我撑着伞找遍了所有他可能会去的地方,但始终没看到他的身影,也许,他是有心躲着我们,又怎么可能会让我们找到呢?可你知道吗?此刻我的心真的很急,如果还有心灵相通,你听到我的呼唤吗?求求你,出来好吗?
伞落在了地上,雨纵使下得再大,也无法洗刷痛苦,心灵依旧落寞。
回到家,衣服湿透了,心也伤透了,我还能怎样?
我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想到灵魂出窍,连门铃也没听到,直到电话不知道第几次响起,我才意识过来。
我一开门,哲亮就迫不及待地问我:“找到他了吗?”
我失落地摇了摇头。
哲亮一副很惊讶的样子,“穗,你搞什么?全身都湿答答的?”
“没事。”我无力地回答。
“还说没事,肯定淋雨了,拜托,快去洗个澡吧!要是病了,那多糟糕!”哲亮硬把我推进浴室,“没关系,我等你。”
我出来的时候,看见哲亮死命地按着计算器,听到他唉声叹气,我知道大事不妙了。
“哲亮,公司那边怎样?”我忐忑不安地问道。
“今天,我看过账了,也和公司的高层商讨过,公司面临的是严重的资金问题,现在根本找不到商家融资,而且之前跟银行的债务还有部分没偿清,恐怕贷款是无望了。”
“原来情况已经不容乐观到这个地步。”我沮丧地说道。
“再这样下去,只能宣布破产。”哲亮难过地说。
哲亮叼着一根烟生气地说道:“允勋那臭家伙到底躲哪去了?”
送走了哲亮,我疯狂地大哭了一场,我感觉我真的快要垮掉了,原来我没有自己想象中那么坚强。
还有什么办法能挽救你的公司?还有什么办法能挽救我们的爱情?
“穗,你快来×××医院,允勋出车祸了!”
“什么?车祸?”接到电话的一刹,我整个人都僵住了。
“你赶快过来。”哲亮匆匆挂了电话。
我站在走道上,看着躺在加护病房里的允勋,他带着氧气罩,右脚被包的那么严实,看起来那么虚弱,我的心快要痛死了。
“你是林小姐吧?”近处传来一个声音。
我转过头去。
“我是莫雅薰的母亲,想必你对我也不陌生吧?”
我静静地看着她,没有作声。
“请你离开他吧!”她诚恳地说道,“恕我冒昧,但请你体谅一个做母亲的心情。”
看着眼前这个高贵的妇人,为了保护她的女儿,顿时变得那么卑微,我的心像被火烧的一样。
“你只有一个女儿吗?”
她颤了一颤,没有马上回答。
“天底下,应该没有哪个当女儿的会对自己的母亲陌生吧!对吗,温芸女士?”我苦笑了一下。
“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你到底是谁?我怎么觉得你很眼熟?”温芸的心七上八下,忐忑不安的。
“紫穗。”哲亮在不远处喊我。
我把眼睛转向他,“伯母,你也在!”哲亮显得有点尴尬。
“紫穗?你姓林?……你……你是小穗?”她抓住我的肩膀,慌张地问道。
看见平日端庄娴雅的莫太太,突然紧张兮兮,哲亮一脸疑惑,“伯母,怎么了?”
“亏你还记得那个小女孩叫小穗,那你记得在她七岁那年,你对她做了什么吗?你还记得她掉在泥泞里拼命喊着妈妈拼命挣扎的样子吗?”
原本以为我会不恨她,看来是我高估了自己,应该没有谁能够那么坦然接受被自己的母亲抛弃,却依旧面不改色。
“小穗,我……”她眼泛泪光,满是歉意地看着我,说不出话来。
也许,她内疚了;也许,她后悔了;也许,这是个错误的相遇。
“穗,这……怎么回事?”哲亮在我耳边轻声问道。
“小穗,对不起,对不起……请你原谅妈妈!妈妈不是故意的,那时候,我是实在没有办法。”温芸哭喊般说道。
“妈妈?”哲亮万分惊讶地喊道。
我甩开她的手,心痛更加剧烈,“无论我多么努力追赶车子,还是换不来你一丝怜悯的回头。”当年的画面不禁在脑里重现,“我妈在我七岁那年已经死了,你是谁?”我无法形容此刻的感受,对一个人又爱又恨,那比死亡还要痛苦,那是一种活生生的折磨。
“小穗,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看着她的眼泪哗哗流,我的心会痛,但是,我恨,我竟然会那么恨她。
“你有想过你走了后我怎么办吗?你知道这些年,我是怎么熬过来的吗?你走的挺潇洒的嘛!”我痛恨地说道,“你没有资格要求我做任何事情。”
我忿恨转身离去,“穗,穗……”哲亮跟在身后喊我。
出了医院大门,我再也忍不住了,蹲在一旁嚎啕大哭。
哲亮紧紧抱住我,“哭吧,把所有不愉快都哭出来。”
漆黑的夜空,哪里才有尽头?惨淡的月光,流动的伤,哪天才会痊愈?
哭到眼泪干了,心还是那么痛,即使添了几分麻木,也不过像打了麻醉,阵时减轻,过后又是百般滋味。
“世界那么大,怎么这么巧,莫雅薰居然是你妹。”哲亮不惑地说道,“那你妈当初为什么丢下你?”
我摇摇头,“哲亮,我心里一直有个谜团,你能想办法帮我拿到莫振霆和莫雅薰的DNA去做对比吗?”
“你怀疑她不是你亲妹妹?”哲亮神情凝重地说道。
“嗯!”
“好,这事情交给我。”哲亮爽快说道。
“允勋现在这样,公司怎么办呢?”哲亮深深叹了一口气。
“我来想办法,绝对不能让公司倒闭。”不知哪来的勇气,我说的那么镇定。
我来到病房前,前进的步伐却在刹那停住了。
她坐着躺在他的身旁睡着了,她的右手紧握着他的左手,那枚曾经消失的结婚戒指再次回到他的无名指上。
我站在那儿,静静的,远远的看着他,医生说的那番话不断在我脑海里翻腾。
“医生,他什么时候能醒过来?”
“这次车祸,他的后脑受到重创,虽然动了手术,手术也很成功,可是苏醒这事儿,说不准,要看病人自己,也许明天会醒来,也许一年,也许三四年,也有可能更长的时间,他需要你们家属朋友的支持和耐心的等待。”
我落寞地走在走廊上,在一扇窗前停了下来,落日般的忧伤就像惆怅的飞鸟。
天空的飞鸟,剩下的时光,你陪我,好不好?这样你不寂寞,也许,我也不会忧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