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直就不是一个很有上进心的人,高中时代一直是普通学生,如果不是高考时连续押对三道大题、一鸣惊人,成功的屌丝逆袭,我和班长韩丽不会发生任何瓜葛。她是一个光彩照人、坐在班级前三排的人,我则混在后面和同座一起研究女生身体。如果说我的优点,除了对父母的棍棒一直抱有畏惧以外,那就是审美一直有问题。当同学们的审美开始从胸部上升到大腿的时候,我还对纯美的大眼睛抱有迷恋之情。
“你呀,”老聂叹着气,摇着头,“韩丽其实还行,只要你愿意,凑合凑合也就行了。”
“呃——我真的没感觉,老聂。”我叹着气,“一点兴趣也没有。”
“不管怎么样,她比张洛伊强吧,”老聂突然烦了,翻脸问我,“你总得找个比张洛伊强的吧。”
这是两年多来,第一个敢在我面前点出我和张洛伊关系的人。换了任何人都不敢,不过这是老聂,那么------我只能面对现实了。
“她比张洛伊强吗?”我无语了一会儿讪讪的问道。
“身材比张洛伊强,张洛伊的腿不好看。”老聂哼哼道。
“张洛伊的腿不好看?”我惊愕地回想了一下,竟然没什么印象。
“她的胸也一般,和韩丽的差不多。我估计,张洛伊个子矮,真正说起来,胸未必有韩丽大。”老聂小心观察了我一下,发现我完全是一种学术讨论的姿态,就放心大胆的说下去。“关键是韩丽腿好看啊,个子也高,带出去挺有面子。”
“她的那个性格和我一点感觉都没有------”我最近喜欢背着手像个老头低着头走路,感觉很忧伤也很成熟。同时使劲按照老聂的评价回忆这两个女孩的样子,思维好像打开了一片新天地。
“嘿,你不明白那手感,关了灯按到床上就------”老聂突然顿住了。我奇怪的扭头看他。
“我靠,阿迪。”老聂抬头看着前方,狠狠推了我一把。
图书馆的出口,逆光中有几个女孩的身影。一个人脱离了大队,径直向我走来,其他三个女孩停下来远远的向这个方向张望。天气已经开始冷了,她们大多是毛衣围巾,但剪影依然修长。
“我靠,阿迪。”老聂第二次低声说道。然后干净利落的转身向大厅左侧的复印店走去。
我呆呆望着,短身风衣还是漂亮的,微粉的围巾轻轻笼着,烘托出白嫩的脸庞。眼睛其实也很大、很亮,不比张洛伊差。
“安迪,我一直想单独找你,谢谢你。”韩丽站在我面前,微微笑着。
“没什么。你现在回学校了?”我胡乱答着,眼睛到处乱看。她那几个同学远远望着我们,似乎走得很慢很慢。韩丽的胸-------,风衣裹着,看不清楚具体的曲线。
“我实习快结束了,前两天才回来,”韩丽回答,她好像一直注视着我的眼神,我忍不住脸上一红。
“呃,回来就好。”我不敢直视她的眼睛,于是就看了她的手,然后是腿,腿上穿着踏脚裤,腿型真的不错?我恍惚了一下,连忙又抬起头。
韩丽一直看着我,好像明白我在动什么猥亵的念头。很从容也很淡定。
“---------谢谢你。”她淡淡笑着,似乎隐隐有些激动,“我真的很感谢你。”这一瞬间,我似乎找到了教室里那个痛哭的女孩的影子,触摸到当时心中的爱怜。
“不用谢,这是我应该做的。”我恨自己,只会这么干巴巴的回答。
“我想请你们几个同学吃个饭------”韩丽问。
“不用。千万不要。”我做了一个坚定的手势,现在已经谣言漫天了,我不想召集这帮屌人来看热闹。
韩丽还要坚持,我只好告诉她:“大家都忙着寒假找工作了,还得准备毕业论文,很多都回家了。”
“是啊,马上就毕业了。时间真快。”韩丽感叹道。
我默默的点点头。
“阿迪,我打算出国。”韩丽突然严肃的看着我。
“哦,”我恍惚了一下,“你准备好了?”
“转过年就考GRE了。”韩丽继续盯着我,“你打算怎么办?”
“呃-----”我一阵茫然,“没想好,也许在上海,也许去北京,也许回去。”
“你如果回去,还不如出国。”韩丽想了想,反问我。
“呃,我出国学什么,我一个搞新闻的出国学什么?”我反问道,“他们教我怎么写中文?”
“出国学什么不行?”韩丽反问,“出国换个专业再说。你考考试试?现在报名还来得及。”
“我没准备。”我沉默了一会儿,尴尬的说。
“你这么聪明,突击一把就行。”韩丽很有信心的样子,看得我无地自容。
“我这几年荒废了,”我突然感觉自己光阴虚度了,“我真没准备,肯定考不过。”
“那就是留下来复习一年再考,你只要有决心,难度应该不大。”韩丽看着我说。
我犹豫了一下,感觉明白她似乎是什么意思,但这也太隐晦和曲折了吧。我抬头注视着她,她也注视着我。眼神明亮而纯洁,好像什么也没有。清亮到了冷酷的份上。
“嗨,你好。”一股香水味儿飘来,两个瘦瘦高高的老外凑了过来。韩丽显然和他们认识,彼此打了个招呼。然后老外看看我,说:“你好。”
我冷淡的点点头,一想起韩丽曾经和这些老外这么熟稔,我就一肚子的不痛快,甚至还有一些阴暗的想法。他们用中文结结巴巴的交流了几句,终于改成了英语。虽然我能听懂几句,但是这种感觉很不好,就像两个上海同学当着你的面说上海话一样。
“你们先聊,我有事得走了。”我礼貌的听了几句,终于打断了他们的交谈。
“晚上一起吃饭聊聊吧,”韩丽急急的说,“叫上那几个同学。”
我不知道怎么突然生气起来:“没法找,各忙各的呢,你看,就剩了一个老聂,”我指指复印店里那个隔着玻璃探头探脑的老聂,“他等着我回去办事呢。”
“那你呢?”韩丽问我。
我看了看那两个老外,坚定地说:“今晚不行,回头我找你吧。”
“我最近不在宿舍住,在国定路租了个房子。”韩丽急急忙忙地说。
“那就上课的时候找你。”我勉强地笑了笑,然后转身离去。这两个老外的香水味礼貌而腻歪,让人意识到他们的皮肤是多么的粗糙而苍白!这些蛮夷气得我胃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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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你做的不对,你就应该去,让这几个老外知道,韩丽是你的,”老聂喋喋不休,“凭什么不去,这么一来,人家明白了,你不感兴趣啊,你主动让的啊。你叫人家韩丽怎么想?”
“她爱怎么想就怎么想!”叫老聂这么一叨叨,我更烦了。
默默无语的走了几分钟,老聂又说:“你这事儿是不对,你究竟打算怎么样?”
“谁知道她什么意思啊?我打算有用吗?”我突然感觉这事儿很可笑,老聂比我更关心这件事。
“你应该主动点啊,”老聂恨铁不成钢的说,“那小妞已经等你张开怀抱了,你还等什么,等她倒追你啊。你就是这样,就和那时候跟张洛伊一样,黏黏糊糊------”老聂戛然而止,骇然的看看我脸色,等着我翻脸揍他。
在第一秒的时候我确实想翻脸,可转念一想,都过去这么久了,还能不让人家说嘛。于是继续闷头走。
“我就是看不惯你这样的,”老聂继续嘟囔,“喜欢就上,有什么扭扭捏捏的?”
“不是这样,”我叹口气,“老聂,她真和我不是一路人。老聂,我们都是实心眼的男人,找个女朋友就是实打实的,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你叫我能怎么样?”
“那你就喜欢张洛伊这样的?张洛伊确实没韩丽漂亮。论模样,论智商,论身材,哪一样都比不了。”老聂很高兴我能冷静的谈这件事。
“关键是性情相投,老聂,这不是打洞,看顺眼了就上,关键是性情相投啊。”我停下来给他解释。
“韩丽性格也挺好,”老聂似乎故意向我叫板,“脾气多好啊。”
“不是,老聂,她这个人太理性了。我如果跟她出国,你信不信有一天她有更好的机会就立刻会甩了我?”这一瞬间我终于明白为什么对韩丽没有感觉了,因为她太冷静了,没有真性情。而我更迷恋的是热烈奔放的爱情,哪怕悲剧也罢,只要燃烧就好。
“其实婚姻就是理性的选择。”老聂默默的走了两步,然后说,“我明白了。不过不能便宜她,至少出国以前得上一次床吧。你帮了她这么大的忙。”他放声大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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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我就继续上课、去图书馆。秋天总是阴云密布,我总是穿一件白衬衫,然后套上黑色的外套和长裤,一脸忧郁的穿行在落叶之间,绵绵秋雨的时候偶尔打一把黑色的雨伞。“草地已经开始枯黄,花园的喷泉越来越清冷,静立的雕塑让人忍不住怀念起可以裸露出胳膊的夏天的美丽。在这个凄迷的时刻是适合思念的,漫步在细雨中,隐隐听到情歌从远处的宿舍楼里传来,我总是渴望一些温暖而缠绵的东西。”
写到这里我停了一下,不知道该继续下去还是换个流派。我拿不定主意是不是见韩丽一面,毕竟她托张晋捎过几本书,毕竟如花美眷似水流年,摸一把的冲动还是有的,我为自己做不出决定而苦恼。
这时候,一个信封塞到我的桌上。“张洛伊的。”老聂的嘴唇蠕动一下,透露出这个意思。
我打开了信封,抽出一张折叠好的报纸。显露出的应该是三版的专题《最美的玫瑰》。多幅的照片显然不能看清,我耐心的看起了文字。大意是安徽某职员学生崔文君身患白血病,在找不到合适骨髓配型的时候,毅然把学校和社会为她募集的15万元捐献给了希望工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