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9 俱往矣
某校学员2017-04-24 16:362,151

  回到北京以后,我才发现,老聂找我都找疯了。

  “你有什么急事?”我立刻拨通了电话。

  “没什么,知道你平安就行了。”老聂吭哧吭哧的说,“你碰见老陈了?”

  “你怎么知道的?老陈回北京了?没有啊。”我很惊讶。

  “那天晚上你给我打了几遍国际长途你都忘了?”

  “那天晚上?”

  “那天晚上你和老陈喝酒,你喝多了,一个劲儿给我打电话,先用自己的手机,再用老陈的手机,老陈好不容易夺下来了。半夜三更的,把我对象吓得够呛。”

  “靠,有这事儿!”我很茫然,一点儿也想不起来了,“我找你干什么?”

  “让我作证,说你和老陈喝酒,老陈说了什么,现在老陈又不承认。”老聂一头雾水,“我哪儿听得懂啊。”

  我沉默,开始推测那天晚上发生了什么。

  “你和老陈又打起来了?”老聂小心翼翼的问。

  “没有,都喝多了。他的团还在韩国,我的团先回来了。”我脑子还是糊里糊涂,“老聂你真想不起来了?”

  “什么事啊,我根本不知道啊。”老聂茫然的说。

  “算了,过两天公司有事儿去上海,我去找你一趟。”

  “你来吧。”老聂痛快的说。

  ……

  老聂很早就跳槽了,在一家报社干。我找到他的时候他正忙,不客气的给我安排了个活儿,让我帮他写稿子。作为报酬,他老婆晚上请我吃饭。

  干活的时候心情还很踏实,可吃晚饭的时候我开始拘谨起来,以至于老聂他老婆感觉我是个很内向、很羞涩的人。

  “你有心事?怎么吃饭的时候不说话。”吃完饭以后,老聂打发走了他老婆,和我一起在路边溜达。

  “你老婆变化挺大啊。”我迟疑的说,“身材怎么会变化这么大啊。”

  “怎么变了?”老聂问,“一直这样啊。”

  “我在大学里见过照片,她好像挺……挺……”我不喜欢娇小这个词,但又无法替换。

  “啊哦,那个已经离了。”

  “哇!”我惊呼一声,“什么时候?”

  “好久了,我没告诉你。”老聂平静的说,“他们很多人都知道。”

  “为什么?”

  “她嫌我没钱呗。”老聂淡淡的说。

  在我脑海里,老聂的爱人就是那张照片里青涩单纯的女孩,老聂和她通信三年。老聂毕业那年,她考上了我们系的研究生。为了能分到房子,老聂工作以后到了机关领死工资。后来,女孩研究生毕业那年,为了挣更多的钱,老聂辞职到了报社,女孩到了另一家新闻单位。我一直以为他们是神仙眷属,正如所有爱情传说的结局一样,过上了幸福的生活。

  “当记者就这点不好,她接触了很多人,嫌弃我挣的少,没出息。”老聂像是叙述别人的故事,语气平静,“最后和一个外国人好上了。我们吵了一架,就分手了。”

  “你们离婚了。”我盯着老聂一会儿,突然福灵心至,失声喊道,“你净身出户!”

  老聂点了点头。

  我太了解老聂了,要伤害这种男人太容易了。在争吵之后,老聂利落的离开了家。当他沿着长长的道路走向单位办公楼的时候,冬雨正缠绵而坚定的下着。万家灯火在雨雾中弥漫成一个个温暖的光斑,曾经存储过快乐瞬间、分享过幸福甜蜜的小店都上了门板,冰冷而坚硬。他一步步走着,走过了承载过梦想的学校,走过了满是记忆的研究生院,熟悉的末班车从他身边一辆辆驶过——他曾无数次坐着它从学校出发,去为自己的爱人寻找工作和栖身之所。路灯下的雨丝如同细针一样,一根又一根,冰冷而锋利,密密麻麻。我曾经和老聂说过,在上海这种冬雨中,最适合的就是走过石板路,走回自己二居室的家,里面留声机放着软绵绵的歌曲,有一个亲爱的人为你端来一杯热的红葡萄酒。而在那个夜深人静的时候,汽车都提高了速度,呼啸着驶过,冷酷无情的灯光折射出老聂镜片上的无数雨滴,晃花了一片。人行道上全是深一摊浅一摊的积水,而老聂的步伐毫不动摇。他走过外白渡桥,走过外滩,走过所有曾经两个人走过的地方。通过漫天弥散的雨雾,他远远望见自己的报业大厦如同一个巍峨的古堡,沉默无语。这是他今后三年栖身的地方。

  “后来呢?她出国了。”我问。

  “她和那个外国人结婚了,好像又离婚了。”老聂不带一点感情的叙说。

  “她倒挺会运作的,结婚离婚再结婚再离婚,赚大发了。”我恶毒的评论。

  “不是。可能是结婚以后过得不太好。”老聂很鄙视我这种心态,公正地解释说。

  “你怎么知道?”我追问。

  “她后来找过我,希望复婚。”

  “你怎么说?”我感兴趣极了。

  “我当时已经就和现在的谈上了,我不能那样啊。”老聂喟然长叹,“后来有一天晚上她就给我打电话,我就跟她说了。”

  “她怎么说?”我已经切换为八卦模式。

  “她就哭了。”老聂好像还是有点不忍心。

  “那你呢?”

  “我能怎么样,就听她哭吧,哭了半个多小时,我劝了劝她,就把电话挂了。”

  “哦,你至少该把财产要回一半来。”我力图打破沉重的气氛。

  老聂不出声。

  “那你就找了现在的老婆?”我悻悻的问。

  “我当时心情很不好,想出国,就找了以前一个采访对象问问怎么办手续。她就教我。去了几趟就熟了,我请她吃饭,正好她当时也和对象分手了,我们就那么样了。她对我很好。”

  “怪不得。”我想起了饭桌上,他老婆多次说:我们家老聂是个好人,就是太老实了。老聂为了一份爱情留了上海,然后又寻找到了另一份。

  “人是会变的,阿迪,人是会变的。”老聂对我说,“别想以前的事儿了。”

继续阅读:90 张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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