羿程昊挨着她坐的桌子坐下，沈诛颜观他面色甚是严肃，心中七上八下与他一同坐了下来。“皇上有何要与臣说？”
羿程昊抬眸静观她半晌，“朕决定与长鲁联姻，以修长久之好。”
沈诛颜悬在半空的心放下，原来是此事。
“皇上所虑不无道理，两国联姻也是修好之一策，长鲁不是已将西门皎月公主送来了吗？让她挑个夫婿便是。”皎月跟羿凌天倒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冤家，沈诛颜想起就忍俊不禁。
“你何故笑得如此开心？”羿程昊疑惑。
“禀皇上，就是想起皎月公主，觉得有趣罢了。”
羿程昊将信将疑点了点头。
“朕是觉得，长鲁既如此有诚意，送了公主来，朕也不能怠慢，也要挑个合适的人选去长鲁才好。”
“皇上既已想好，挑便是。臣记得，琪乐长公主还待字闺中。”沈诛颜暗忖，这事用不着特别与她商讨吧？
“她待字闺中没错，但朕已有了更合适的人选。”
“皇上既已有了人选，便再好不过。”实在是闹不懂他这是何意。
“你不想知道朕心中的人选是何人？”
沈诛颜疑惑的望向他，是何人于她来说有何重大关系？
羿程昊望着她，眸中一定：“是你。”
沈诛颜一愕，“噌”的从椅上弹起：“皇上说什么？”一定是她听错了！
羿程昊不慌不忙的起身，看着她：“朕要你去跟长鲁联姻。”
沈诛颜瞪着他，好一阵才回过神，要她去联姻？
“臣无才无德，也不是皇亲国戚，臣不能去。”语气虽恭敬，拒绝得却是斩钉截铁。
羿程昊皱了皱眉，似有不悦，“朕不会委屈你，朕联姻的对象是长鲁国主西门挽清。”
“是谁臣也不去。”她宁可一辈子孤独终老。
“你非去不可。”羿程昊眸中笃定，不容拒绝。他不是来找她商量的，是告诉她这个决定。
她如今已是定边将军，手握兵权，她既不肯成为他的人，那他更不可能让她跟羿澜夜在一起，即便他再宠她也不行！
沈诛颜死死瞪着他：“皇上为何要如此勉强诛颜？”
羿程昊背过身，负手挺立，“朕是皇帝，要以江山社稷为重。”
沈诛颜望着他后背，眸中含利，她想知道：“皇室中女子众多，为何偏偏是诛颜？”
羿程昊沉默半晌，“朕说了，你是最合适的人选。”他总不能跟她说：如今傅炎已死，除羿澜夜迫在眉睫。将她嫁给西门挽清，既可巩固江山，又可以放手对付羿澜夜。
“皇上如此勉强诛颜，就不怕诛颜一气之下对付皇上？”沈诛颜眸中含恨。
“你不会。”他了解她，即便再恨，她也不可能帮长鲁对付惜羽。他的筹码，不过是她这个人而已。
“皇上如此笃定。诛颜若抵死不从呢？”
“你会答应的。”羿程昊缓道：“朕四弟的命，掌握在你手里。”
沈诛颜一震，他用羿澜夜威胁她。他意思是：她若不嫁，羿澜夜便立刻要死！
心中嗤笑，她即便嫁了，他也不会放过羿澜夜。他有此一举，不过是要将她支走，不让她有机会帮羿澜夜罢了。只怕她一走，他便会立即对付羿澜夜。
但当下，她却无他法，咬牙吐出几个字：“好，我答应。”
“呵”羿程昊转身看着她，眸中幽暗，“你对朕的四弟，倒是一片痴心。”
目光忽变得阴鸷，嘴角丝丝嘲讽：“丫头，是你逼朕如此做的。朕对你不好么？你三番四次拒绝朕，朕还是不忍杀你。你若此时肯回头，朕可以不逼你跟长鲁联姻。”
沈诛颜已变得平静，目光冷冽的看着他：“臣已答应皇上，就没有什么好回头的。”
“好。”羿程昊勾起嘴角，阴狠的点头，“有骨气。丫头，你将朕的宠爱弃如敝履，却对一个污浊不堪的人如此执着。”
沈诛颜身子一滞，他此话是何意？污浊不堪？“皇上不喜璟王，也不必如此说他，毕竟他是你胞弟。”
“哼，胞弟又如何？不过是个被太监亵玩过的男人而已。”
他说得云淡风轻，沈诛颜却如遭雷劈，愣愣瞪着他。他说什么？被太监亵玩？
脑中浮现羿澜夜如竹似仙的身影，清冷的淡淡笑容。她无法相信那样如仙似竹的人竟遭受过这样的侮辱！
蓦的想起，师兄跟她说过的，师父将羿澜夜救回玉凉山时，他除了浑身伤痕，身体上还有密布的青紫吻痕。竟是在那样的境况下，他还要遭此侮辱！
心内骤的疼痛，呼吸都困难，有什么如针般扎得她眼睛发疼。
看着面前的男人如同看着魔鬼。羿凌天跟她说过十一年前羿澜夜的遭遇，只对她说了一半，便哽咽无言。这另一半，便是今日羿程昊说的……
她面前这个高高在上的男人，是人吗？眼见自己的亲弟弟遭此侮辱，无动于衷！旁观看戏！他又如何会放羿澜夜一条生路？
“你不必瞪着朕。”羿程昊道，“朕已给了你最大的宽容。”
沈诛颜只是幽幽看着他，不语。
“十五日后，长鲁便会来人迎娶。”
呵，原来他早就计划好了一切，她不答应也得答应。
“你娘家没人，朕见你与李婕妤交情不错，便在她木瑾殿出阁，她也能照应你。”
“臣多谢皇上关心。”终于出了声，却是冰冷。
羿程昊复杂的看了她眼，“你是该谢朕，如此违逆朕却没死的，你是第一人。”说完便拂袖离开。对她，他已做到了最大的宽容。
沈诛颜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心中翻涌，眸色平静。她，决不会让他杀羿澜夜。
第二日，惜羽与长鲁联姻，定边将军沈诛颜将嫁给长鲁国主西门挽清的消息便昭告天下。
皇宫中开始热闹起来，宫女太监进进出出筹备沈诛颜出嫁的嫁妆，朝中达官权贵也纷纷携礼贺喜。
而璟王府却无任何波澜，羿澜夜一切如常，他早料到会有此一天。
只是，今日璟王府门口却跪了一个绝色女子，她身后站着个黑衣侍从，无论璟王府的人如何驱赶，就是不走。
她从白日跪倒深夜，她身后的男人也一直站着未动，直到街上空无一人，她昏倒在地，璟王府的门终于敞开……
三天后，羿凌天满面凝重的跨进了沈诛颜寝居。
两人围桌而坐，羿凌天眸中闪闪烁烁，看了沈诛颜片刻，她一派平静，似乎要嫁给西门挽清的不是她。
“颜儿，你就一点不着急？”
“我能急什么？一切已成定局，我只等出嫁便好。皇帝想得如此周到，什么都替我备齐，还按公主出嫁的礼仪，我有什么可急的。”
羿凌天察觉她的反常，满面忧虑道：“颜儿，其实，当日四哥跟傅炎表面交好，是为了联合他对付皇帝。”
沈诛颜眸光颤了颤，她早猜到或许是如此。
“哎”羿凌天叹了声，“谁知，四哥与他才刚达成一致，长鲁就挑起战乱，皇帝派你出征，他担心你安危，就把那事放下了，随你去了樊凉，还帮你拿了傅炎勾结长鲁的证据。傅炎一死，一切又得从长计议。如果没有那些事，也就不会有今日。”
沈诛颜静静听着，面无表情，只是眸光隐隐颤抖。是啊，如果不是傅炎死了，皇帝也不会这么急着想杀他。又或许，他早已联合傅炎扳倒了皇帝。
他为了她，放弃了大好的机会，还帮着她办了傅炎，如今才会落得如此被动。
沉声道：“你让他提防着皇上，皇上怕是要对他下手。”
羿凌天皱了皱眉，颜儿竟然也猜到了！她会答应嫁给西门挽清，怕也是羿程昊拿四哥威胁她的！
“颜儿，你放心，四哥早有所察。他让我来转告你，不要轻举妄动，只管等着出嫁那天便好。”
沈诛颜眸光一闪，抬眸看向他。
羿凌天朝她坚定的一点头，然后道：“我先走了，待太长时间怕羿程昊起疑。”
沈诛颜又嘱咐了句：“让他万事当心。”
“你放心，你只管照顾好自己。”说完后，羿凌天便迅速离开。
沈诛颜坐在房内，只觉浑身冰凉，一切终是要来了么？结局又会如何？
十二日后，皇宫张灯结彩，红绸绕梁，一片喜气洋洋。
长鲁来迎沈诛颜的人，不是别人，正是西门挽清。
李茹瑾的木瑾殿内更是一片耀眼的红，沈诛颜要在此出阁，自是最热闹的地方。丫鬟太监忙上忙下，李茹瑾有条不紊的安排一切。
沈诛颜一身大红凤袍坐在殿内的铜镜前，看着镜中薄施粉脂的人，不禁自嘲：她又要出嫁了，逼不得已的两次出嫁，都是嫁给西门挽清，这是怎的一份孽缘？
抬眸看向外头的一片喜庆，今日，还能平安度过么？
升羽宫内，羿程昊负手而立，看着宫内的一片热闹。
今日，他在宫中备了盛宴，招待西门挽清。盛宴过后，西门挽清便会带着沈诛颜离开皇城，他们离开皇城后，便是羿澜夜的死期。
璟王府，还是如常平静。羿澜夜着了一身白袍站在房中，面色清冷，萧然立在他身后。
“萧然，你跟着本王可曾后悔？”
“不悔。”
“走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