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三多此刻带着人如同猎豹一般地窜出去,脚底生风,只见外面那群护卫着刘无忌的禁军还未走出半里地,就被杨三多等十几个永定军大汉追上,生生拦住了去路。
刘无忌此刻顶着个卤猪头一般的脑袋,眼含泪花,对着杨三多等人无奈道:“怎么还没完了······。刚才不是打过了么?”
杨三多对着众人道:“御医呢?刚才一起来的御医!”
“老朽···老朽在,敢问这位太尉,我只是个大夫,可没有惹过刘候爷啊,一句坏话都没有说啊,我是真心来给刘候看病的啊。”那御医一脸苦相道,心道刚才一众人挨打,唯独自己没有被打,难道这是永定军是觉得自己没被打,还追过来打一次,这还真是宁落一群不落一人啊。
“你是御医?“杨三多看着眼前这挎着药箱的老头又核实了下。
“是···老朽是太医院的········。”还未等那御医说完。杨三多直接一挥手,两个壮硕的永定军直接一人抓住老御医的各一边的手臂,直接给老头提离了地面,就听得杨三多对着那老御医一拱手说道:“得罪!”说罢一摆手,带着人,让两个军士架起那御医直奔李纲相府而去。
刘无忌想象中的风暴之掌并没有打下来,却见杨三多带走了御医心中大为奇怪,这群永定军几乎都没有理睬自己,看来这群厮杀汉真不是冲自己来的。正暗自庆幸,准备赶紧回耿南仲那里复命,本来是携带皇命而来,想要彰显下自己实力,没想到自己反倒被刘平这家伙给羞辱了一顿。正自气愤的时候,十几个还未散去的禁军忽然围过来说道:“刘相公,俺们营主可是来得时候说了,陪你出来,你这次的脚程费一人一贯钱,这可也是你答应的,如今这事情办完了,你还没有付钱呢。”
“钱,你们这些杀才,还有脸面提钱?我奉皇命宣旨意。你们见我受侮辱,居然都没有出手,还想要钱,想屁吃呢?!”刘无忌气愤道。
“呦呵,你还有理了,暗们弟兄是听了命令陪你去宣旨的,不是陪你去挨打的,平白无故的哥几个被刘平那个杀神白白的打了20个耳光,我们的损伤还没有加进去呢。怎么你还想让我们因为一贯钱跟人家杀人无数的刘侯爷拼命去?呸!!做你娘的麻花白如梦吧!”一个禁军狠狠道。
“对!赶紧给钱!俺们也不能白挨打!”
“就是,若不人家永定军心善,怕是咱们连从那里出来的命都没了!白白挨了一顿打,你最少一人多给半贯!”一众禁军挠嚷了起来。
你们这群贼配军,还敢冲我要钱!小心我告到你们将主那里,让你们吃不了兜着走!”刘无忌狠狠道。
十几个禁军听到心中也是一愣,想到人家朝廷命官的身份,当即有了忌惮。可是总有不信邪的,高声道:“少和老子这里充大,左右不过是从八品的小庶官,攀附上了耿相公那里就觉得攀上高枝了,俺家姐夫也是朝里散仪大夫监察御史,若是你不给钱,俺们这官司就是打到开封府,也是你没理!”
“我···我没钱。”刘无忌结巴道。
没钱?哼哼,不给钱也行,那俺们这顿打可不能白挨打。刚才打了我们多少耳光,就都从刘官人你这里找补回来吧!俺们也是粗人,在这汴梁城里的市井地界上也是吃白食的,我们没办法人家永定军,还没有办法弄你!?弟兄们,上!咱们给刘官人松松筋骨啊!!”呼啦这十几个禁军把刘无忌给围了起来,直接来了个圈踢。
“你们狗胆,敢殴打朝廷命官,你···,哎呦,别打了,别打了,我有钱,有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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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三多接上了那御医便来到刘平身侧,刘平对着那御医道:“李纲李相公病危,某请先生施助,还望莫要推辞!”
那御医急忙道:“侯爷说的哪里话,李相公是国朝重臣,是大大的好人,若不是他力争不退,组织城内百姓抗击金贼,金人恐怕就杀进汴梁了。老朽虽然只是一介医者。但是,心中还有良心!”
“多谢!”刘平拱手,也不多言,让手下人安排了马车,自己翻身上马,几乎是马不停蹄,直奔李纲府中。毕竟那李纲家的仆人说的是李纲依然在床上昏了过去,没有了一丝意识。
李纲内宅,冷冷清清,自从耿南仲被赵桓重用,顶替了李纲这位枢密使的重臣,整个朝廷的官员都是知道,李纲恐怕再难得到赵桓赵官家的重用了,自从上一次逼宫了太上,缴了一众太上一派官员的权利,包括禁军的将领都是被重新梳理了一遍,此刻的赵桓早就觉得自己真的行了,所以才又找了能顶替李纲的心腹耿南仲,又想着压制刘平,若不是忌惮刘平身后强大的永定军军团,怕他行五代乱将之事,恐怕他早就一杯毒酒赏赐他归西了。而今因病在家中调养的李纲似乎彻底被排挤出了朝廷,按照一朝天子一朝臣的习惯,所有的人都是去捧了耿南仲的臭脚,谁还会在乎昔日黄花的李纲呢。
床榻之上,病情深重的李纲依然瘦得不成人形了。那御医方才紧急施了银针,将昏迷中李纲刺激醒了,又灌下了许多温和的补药,才让李纲又清醒了过来,只是清醒了一会便又沉沉的睡了过去。那御医又搭了搭李纲的手腕的脉象,良久,摇了摇头,对着已经陷入半昏迷的李纲拱手一礼,起身出了屋外面,屋外,刘平与李纲的夫人正都焦急地看着屋里,等着那御医出来,急忙上前。
那御医对着刘平与李纲夫人行了一礼,刘平急声问道:“李相如何?”
“这···嗯,病在肌肤,火齐之所及也,在肠胃,针石之所及也,而今李相已然是病入骨髓,司命之所属,老朽无能,怕是···没有好办法了。”那御医一脸难色道。
“就一点办法都没有了?”刘平急声道。他听到御医如此说,明白所谓司命之所属那就是这命只能交给掌管性命的神灵,几乎就是没救了。“某家去太医院,把所有太医都绑了来,给恩相治病!”刘平很少激动到如此地步,他既说得出,也做的出来。
“刘候,您就是把全汴梁的医师都抓来,李老相公的病也很难治,他是经年累月长期的耗费心神累的,是累倒的。这种病症恐怕之前就有,只是他一直咬牙坚持,如今,精血熬干,早已病入膏肓,无药可治了。”那御医摇头道。
“刘候,还请不要如此,我家这老头子,早就说了,不让因为他治病的事情来麻烦你,若不今日实在是危险,我一个妇道人家没有办法,也不会去麻烦你的,倒是给你添了许多麻烦。”李纲夫人道。
“老夫人说的哪里话,若是没有恩相,我还是不过是燕地一个乞丐,再造之恩,何以为报,老夫人以后莫要如此,只当刘平是自家子侄驱使便好。但有安排,我这里自当效劳。”刘平诚恳道。
“平日里,我这老头子性子就倔得很,跟谁都是冷冰冰,硬邦邦的,身体好的时候,朝中的六部九卿,各个如同流水一般,整日的登门拜访,如今他身子不行了,还恶了当今的官家。辞了朝中的事项,整日里谁也不再来了,连他自己的学生甚至都没有再登门了,人心如此,老身都明白。难得···难得你还想着他,常言道,仗义每多屠狗辈,负心多是读书人,老身看的清楚,你是个重情义的好孩子。”李纲夫人欣慰道。
刘平是真心的担心着李纲,屋里面这位老人,真的是值得他这样做的一个人,两世为人,亦是未曾有什么人曾经这样真心实意的对自己好,有时候刘平也会觉得这位老人古板,食古不化,但是你不可否认的是,他有这文人的风骨,他不是贪财好色的之徒,甚至连口腹之欲都从未满足过自己,像是一个苦行僧,满汴梁城里,哪个三品以上的权贵不是高门大户,奴婢成群,锦衣玉食,歌舞升平,各项营生勾当都有参加,可是只有这个老人曾经身居一品的枢密要员,宰执天下的相公,从未变成那种市侩的样子,永远恪守着读书人的本分与清贫。
刘平转身对着那御医道:“麻烦您了,一会诊金,我自当奉上,还请您多多上心,李老相公这里,所有药物,都用最好的,某只要李老相公能安稳。”刘平对着那御医道。
“什么诊金不诊金的,刘侯爷您这是打老朽的脸啊。只是,药···药只能治病,它不能救命啊。”那御医眼下之意,不言而喻。“李相公怕是时日无多了。”
刘平心下一沉道:“还能撑多久?”
“怕是最多超不过三日了。”那御医艰难道,拱了拱手,便离开了。
刘平此刻觉得整个人似乎被抽疼了下,他想不通,这个正派的人,怎么就这么脆弱地倒了下去。满打满算,他此刻也才五十岁而已,心道这狗卵的世道还真是好人不长命,坏人活千年啊。
正在此刻,忽然听到屋里一阵咳嗽之声,刘平等人急忙进屋,只见醒过来的李纲望着眼前的刘平微微一笑道:“仲成何时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