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武好神仙,为觅长生酒。方朔妙诙谐,早润滑稽口。至今湖上亭,酒香渺何有?
—清—向阮贤—《酒香亭》
程锋送别了安图知县于振宗,又吩咐王彪将悦宾楼内新发生的状况及时飞鸽传书告知了岳钟琪,一切安排停当后,程锋停留在这家客栈最豪华的包间里没有离去。
等王彪回来后,程锋伸了个懒腰,朝王彪笑道:“王兄弟,午间只顾演戏了,那满桌好菜竟没能吃上几口,日头都已经落山了,现在肚子有点饿了。我瞧你也一直没怎么动筷子,要不咱们再点几个小菜,就在这里解解馋?”
“我看这房间宽敞,倒是不错,咱们既要演戏把戏演足了,今晚就住在这屋里吧。说不定明日那姓黄的也会来,听岳将军说他心细如发,到时候可别教他瞧出了什么破绽。”
王彪听程锋说肚子饿了,忙道:“大人稍坐,标下这就去安排。”说罢,一转身又出门去了。
程锋听王彪称呼自己叫大人,颇觉不好意思,刚要张口说什么,见王彪已经关门而去,不由得摇头叹道:“哎,这当兵的就是当兵的,不仅人长的精神,做起事来也是风风火火的,看来我这大哥岳钟琪还真是统兵有方啊!”
程锋感概一番后,站起身来活动了一下筋骨,在屋内走了一圈。一切都是那么的古朴,却又透着新鲜。
这客栈最好的房间内,中央一个大间,里面还套着一小间,两间房中用具一应俱全,正中几盆炭火烧的正旺,跳跃的火苗伴着噼里啪啦的声响,虽是天寒地冻的节气,屋内却一点也不觉得冷。
整间屋子除了烧火的铁盆和桌上的茶具外大多是木制品,木桌、木椅、木床、木地板、木窗……两间房内大小床铺各有一张,床上柔软的棉被看的程锋浑身困倦,真想躺在上面好好的睡一觉。
程锋欣赏着墙上的雕花木窗,心生赞叹,这屋内陈设在几百年后,可都是价值连城的古董啊!程锋心中突然一动,看着窗户心想:“也不知道现在的世界到底是什么样的,自打意识清醒后,事情一桩接着一桩,还真没仔细观察过。脑子里除了岳家大院古色古香的庭院楼阁与钦差行辕刑房内的几张桌椅木凳外,竟是半点影像也没有。趁着这半点闲暇,真该好好瞧瞧!”
此时程锋脑中不由浮现出前世古装电视剧中万家灯火,炊烟袅袅的古代热闹场景来。心中一阵兴奋,快步走到窗边,推开窗户想欣赏一下这几百年前的异世风景。
没想到一推开窗户,一阵冷风吹袭,混杂着点点飞雪激的程锋一个哆嗦,映入眼中的竟是一派暮色将近万物萧条的画面。除了偶尔听到的几声犬吠,一切都是静悄悄的。程锋不仅大失所望。
这间屋子位于客栈三楼,程锋站在窗前极目望去,竟觉得外面的一切都显得特别低矮,全然与想象中的不同。天色渐晚,近处万家灯火的景象丝毫不见,只有少数几道炊烟升起,一点也没有程锋所想的那般热闹风光;远处群山环绕,积雪覆盖,近处稀稀拉拉的低矮房屋被压的更显渺小,偶然不知何处闪现的几点亮光也如鬼火一般若隐若现;路上行人更是稀少,简直就是一个也瞧不见。放眼望去四周树木倒是不少,只不过都是定定的矗立在原地,一点生气也没有,暮色掩映下树木颜色自然瞧不清楚,一片一片的索然无味。
程锋不由的愣住了,前世的繁华光影与眼前暗淡的景象形成了鲜明的对比,程锋心中顿时一片迷茫,看着眼前这景象,心生不安,也不知这异世之路前途到底如何啊!还没缓过神来,只听门吱呀一声,王彪已经手提食盒笑容满面的进来了。
王彪见程锋站在窗口发呆,忙道:“大人,天气寒冷,切莫着了风寒。来来来,饭菜已准备停当,大人过来用些吧!”
说罢,王彪上前关了窗户,将程锋招呼到厅中桌上坐了,打开食盒,摆出几样精致小菜和两壶小酒。王彪笑道:“大人,您辛苦了,这些小菜您将就用些,还有两壶米酒,天气寒冷,您喝点暖暖身子罢。”
程锋见王彪进来,本想向他询问为何外面世界如此冷清,前些日子不还是万人空巷、人声鼎沸吗?记得自己在岳家庄时,见了不少人啊,护院家丁,商贩百姓。怎得几日功夫,这街边上就像是糟了瘟疫一般,空荡荡的半个鬼影都见不到。
刚想开口,突觉得哪里不对!心中细想道:“不能贸然相问啊,我与那岳钟琪扯谎道自己出身于长白山林中,要是这么问王彪,岂能让人不疑心,本地人竟不清楚本地情况。”
可程锋好奇心强烈,不问又觉得心痒难耐,正想着如何开口呢。只听王彪说道:“大人,我看您似是心神不宁,是不是身子不舒服啊?”
程锋听他这般问,顺口胡诌,说道:“哦……没什么……只是见街面上冷冷清清的,一时有些伤感罢了。呵呵,我本是个爱热闹的人,见这般光景,勾起心事来了。王兄,你不觉得这人有点少吗?”
王彪一听,呵呵笑道:“大人,我还道您哪里不受用呢……小的听不明白您说的什么伤感不伤感的,小的没念过书,心思粗的很。只知道奉命行事,行军打仗。”
“呵呵,其实这也没什么嘛,安图县本就是边塞小镇,人烟稀少之地。前些日子祭祀大典,十里八乡的善男性女齐齐涌来,才显得热闹些。要是平时,还真是见不到什么人呢。”
“再说,这天寒地冻的,谁没来由的跑去街上溜达。万一冻出病来,小门小户平头百姓的,还不得要了半条命啊!大人一看就是读书人,心思就是比我们这行伍出生的大老粗活泛些,您想的这些我们哪个能想到呢,呵呵!”
程锋方才被萧索的气氛感染了心绪,情绪低到了极点。这会儿经王彪几句热言热语的话一聊渐渐暖了过来,不由自嘲的笑了笑。心中暗想:“是啊,我悲天悯人的操的哪份闲心呢。这你百年前的大清朝,本就是人口不多,记得看过书上清朝最鼎盛的时候也不过才四亿人口。现在是康熙五十八年,顶多也就三亿左右吧。何况又在这么个小县城里,人少点也实在正常不过。我怎得净拿后世的眼光去看这古时候的环境呢。我身处这异世,该当学着多从他们的角度想想问题喽。以前总听说代沟代沟的,还不怎么明白。看来我与这古人的代沟准能比得上东非大裂谷了……哎,着实还是有点不习惯啊!”
王彪见程锋不动筷子,询问道:“大人,菜都齐了,您用点吧……”
程锋转回思绪,尴尬的冲王彪笑了笑,见桌上四样菜品有鱼有肉,青绿时蔬,顿觉腹中空空馋虫大动,笑道:“王彪兄弟,你不要一口一个大人的叫我,我只不过是……是个山野村夫,你这么叫我都弄的我受不起了。来,你也坐下,我们一起吃吧。”
王彪双手一拱,正色道:“大人,标下怎能与大人一同用饭。小的不知大人以前什么身份,只知道大人是我家岳军门的结拜兄弟。您……您虽年少,可既然是岳军门的兄弟,那就是小人的……就是小人的大哥!”
王彪是岳钟琪心腹,刚开始对程锋这个毛头小子也是心存疑虑,只是得了岳钟琪的嘱咐奉命行事罢了。可陪程锋这一遭下来,心中对这个年轻人是愈发的好奇与尊敬了。
年纪轻轻的,却处变不惊,反应敏捷。为了自家军门,一介布衣却甘愿不计安危赴汤蹈火,心中不由得生出几分亲近来。因岳钟琪一向军纪严明,威仪及下,王彪虽觉得眼前这个人和他见过的其他人都大不相同,一点架子也没有,却不敢乱了礼数,刻意结交。只是守住自己本分,尽职尽责的从旁协助。
程锋听王彪说自己年少,又叫自己大哥,心下好奇,问道:“王兄,我……我看起来有那么小吗?这屋中可有镜子啊?”
王彪不明所以,不知道程锋为什么突然问有没有镜子,说道:“镜子?有的……内房床边就是,标下早已将屋内查看过了……大人,您这是……?”
程锋说道:“哦,没事,我照照!”
说罢,程锋跑进小套间,见床边果然有面镜子,只不过却是面铜镜。表面甚是光滑,勉强能瞧的清楚,比起后世的玻璃镜自然是差了许多。其实清朝这时候已经有了玻璃镜面,只不过那时候玻璃算是高档奢侈品了,都是由中亚等地传入内地,除了皇宫大内,一般地方哪能见到。
程锋跑到铜镜前,睁大眼睛瞅了瞅镜中自家容貌。突然,只听“啊”的一声惊叫声自内屋中传出!
PS:昨夜欧冠看到鲁尼带着一奇怪头套上场,心中顿时惊叫:“这不是我奶奶的防风护头罩吗?”鲁小胖,你又顽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