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楼下的一阵吵闹声,隆科多急匆匆的跑了上来。他来到康熙面前,跪地奏道:“皇上,卑职已将高敬祖捉拿归案,请皇上吩咐!”
康熙一听,说道:“嗯,你这回倒是利索,这次搞清楚了吗?是不是高敬祖本人,别再弄个假的来糊弄朕。”
隆科多头上冒汗,也不知是跑的急了还是听皇上的话吓的,忙回话道:“皇上,卑职以项上人头担保,确是其本人。卑职打探清楚,到他家时,这老狗才正和家人饮酒庆祝呢。卑职已验明了正身,连带他家老老少少,共计二十三口人,悉数拿了回来,请皇上发落。”
康熙这才道:“带上来,朕瞧瞧他到底是个什么模样。”
“扎。”隆科多忙起身走到楼梯处,朝下面喊了声:“将高敬祖带上来。”
一会儿,自楼下押上来一人,捆的和粽子一般,隆科多在背后朝他狠踹一脚,这人扑通一声摔在康熙面前,吓的浑身如筛糠一般颤抖。康熙定睛一瞧,五短身材、须发皆白的一老汉,一身土财主打扮。许是方才喝了酒,尽管此刻已吓得肝胆俱裂,那面色瞧起来反倒透着些红。不胖不瘦、白里透红的,倒是保养的不赖。
康熙说道:“程锋,瞧仔细了,这人就是高敬祖。你不是说你见过吗?是不是此人?”
程锋自打此人摔在自己身边,眼神就没离开过,目不转睛的盯了半响,自言自语道:“怎么会……怎么会呢?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程锋又看了看他的眼睛,颤声道:“高老爷子,你……是你吗?没错,就是你,外表可以骗人,眼睛骗不了人。我认得你这双眼睛,你怎么会……”
康熙冷笑一声,喝道:“高敬祖,抬起头来。”
那高敬祖吓的一个激灵,猛的抬起头喊道:“大人饶命,大人饶命,小的知道自己有罪,求大人饶了我这条老命。您要多少银子,小的都给,小的都给……”
“武丹,掌嘴!”康熙喊道。
武丹噌的一下窜上前来,左右开弓,照着高敬祖面上就是几巴掌,边打边喊:“瞎了你的老狗眼,这是当今万岁爷!呸,你家有多少银子,够的上给咱主子的。”
那高敬祖被打的口鼻血流,半死不活间,听到眼前这人竟然是万岁爷,当今皇上!直吓的脸上那点酒后潮红也变成了惨白,头点的跟鸡啄米一般,磕在地上嗵嗵作响。
只听高敬祖杀猪一般的哭喊道:“哎呦,万岁爷啊!小民不知万岁爷金身在此,小的长了一双狗眼啊!万岁爷啊,饶命呐……”那眼泪鼻涕混着血污,真是要多恶心有多恶心。
康熙咬着细碎的牙齿,说道:“再喊一声,朕现在就取了你狗命!”
似变戏法一样,前一秒还哭天喊地的高敬祖,嗖的一下收住了哀嚎,没声音了。
“说,说你犯了什么罪!敢有半句谎话,朕定将你拖出去喂狗。”康熙喝道。
在程锋眼里,此刻这高敬祖就像个声控机器人一样。康熙说一句,他立马就照做,半点犹豫都没有。这人得吓到什么程度啊!
只听高敬祖战战兢兢的说道:“万……岁爷,小民有罪……有罪……小的一时糊涂、奸污了儿媳妇带回家做活的……佃户家的闺女,这女娃子后来……后来……上了吊了。虽说这闺女只有十二岁,可小的……小的已加倍赔偿了这闺女他爹。”
高敬祖提了声音,喊道:“他爹要十两银子,小的给了他二十两,翻了一倍呐。万岁爷啊,谁知他娘还嫌少,硬将小民告了官吶!万岁爷,小民说的都是实话,求万岁爷开恩啊,饶了我这条狗命吧……”
“我日你姥姥,老禽兽!”突然程锋站起身来,骂了一句。他手虽被捆着,可脚却没捆。程锋对着高敬祖脸上,就是一脚。踢的高敬祖在地上翻了好几圈。
武丹反应快,忙站到康熙面前挡住,喊道:“护驾!”
旁边隆科多也是眼疾嘴快,指挥两名兵士冲上来,死死摁住了程锋。他也站到程锋和康熙中间、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
康熙稳稳的坐着,说道:“让开!大惊小怪的,干什么!”
武丹和隆科多还是不放心,稍微向旁挪了几小步,眼睛盯着程锋,暗自戒备。
康熙瞧着程锋,嘴角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心道:“此人也不傻嘛!还知道受了蒙骗。好,朕让你再清楚些。”
康熙让人把高敬祖拉起来,又说道:“继续说,你是怎么骗的这位*,又是走了谁的门路,给谁塞了银子,才让这年轻人做你的替死鬼。说!”
“万岁爷,我对不起这位*。我……我都招……都招,求万岁爷饶命,求……”
“武丹,他再有半句废话,给朕照死了打!”
“哎呀,万岁爷,我说……我都说,小的家里人托了顺天府死囚牢里的牢头高希民的关系,他是小的表姑舅的侄子。不知怎得就找了这位*,小的骗他说自己闺女被人奸污,惹了官司,要被问斩。这位*宅心仁厚,看老朽可怜,就答应帮小民去死……”
“小的也曾问过这位*,说家里还有些什么人。他说只有他一人,反正也不想活了,说是学雷什么的,做件好事。老朽发誓,有生之年要替这位*立下牌位,好生祭拜的。万岁爷,小的说的都是实话,不敢有半句谎言,求万岁爷饶命呐!”高敬祖说完这些,又嚎了起来。
康熙冷笑一声,盯了隆科多一眼,说道:“哼,区区一个牢头,能有这么大能耐?你的案子是朕御笔亲批的。你好生瞧仔细了,眼前有没有你认得的人,若是有,说出来!”
那高敬祖抬眼看了一圈。马齐、佟国维、隆科多,生怕这老狗乱攀扯,慌的不由自主的眼神躲闪开来。
只听高敬祖哭道:“万岁爷,小的真就只托了本家侄儿的关系。他再找了谁,我真是不知道啊。他起初问我要了一千两银子,后来又要了五百两,说是要走门路,托关系。还叫我……还叫我抹了煤灰,装可怜的去求这位*的。”
康熙又问:“那高希民再没对你提过其他人吗?他没告诉你要走谁的门路?”
高敬祖哭道:“没有啊,万岁爷。他在俺们眼里就是官差,我哪敢问那么多,只要能保的性命就烧了高香了。万岁爷啊……”高敬祖忽然想起了什么,叫道:“哦,万岁爷,我那侄子好像说过一次,说是有位军官要请他吃酒谈事。他说哪能让人家掏钱,能请他吃酒那就是天大的面子了,还问我要了银子呢……万岁爷啊,小民知道的,该说的都一五一十的说了,求万岁爷开恩呐……”
“一位军官……”康熙低声说了句。
康熙被高敬祖这一番话说的心惊肉跳。这些年他一直庆幸自己创建了“康朝盛世”,让老百姓过上了太平日子。却不料前些时候户部出了那么大的亏空,如今刑部又出了宰白鸭的事,而下边吏治败坏、贪赃枉法也到了令人不能容忍的地步!
哎!朕老了,糊涂了。朕不该掉以轻心,什么事都由着太子和上书房大臣去办。现在可到好,竟然闹出这等前所未闻的奇冤大案来。这……这可叫朕如何处置呢?
瞧这下边跪着的、哭的歇斯底里的高敬祖;又瞧着一旁若有所思、闷头不语的程锋。康熙又是可恨、又是可怜。心想:“哎!一个堂堂五尺汉子,虽说有些傻里傻气,可竟然甘愿替人去死。他是受了蒙骗,但就凭这份好心、这份忠厚,朕也要把他救下来。可是,方才还没问他为何进了大牢呢。瞧这年轻人也不像是作奸犯科的人,他是为何被关进死牢呢?
佟国维瞅见皇上一脸忧愁,灵光一闪,暗想皇上是不是有意要宽恕这叫程锋的年轻人,忙上前奏道:“皇上,高敬祖一案事关重大,他们居然敢在天子脚下做出这掉包换人之事,肯定是相互勾结、上下串通好了的,此案必须查实重处。臣看这年轻人虽有些呆傻,想必也有不得已的苦衷。要不大好的年龄,怎肯窝窝囊囊的替人送命呢!何况高敬祖欺诈在先,蒙骗了这位*。他为人忠厚,只是不知所犯何事才进了大牢。皇上一向以宽仁治天下,臣请皇上三思。”
佟国维的话十分得体,正说到康熙心坎上。他默默的点了点头说:“嗯,说得好,朕也正思谋着,这年轻人到底为何才进了顺天府大牢呢……”
正在此时,程锋一改方才毫不关心生死的模样,朗声说道:“皇上,草民有事要禀奏,草民有冤情陈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