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意不错,可你怎么让它老老实实看着你呢?”灵缇与我会合一处,看着那凶残暴躁,却似乎又不太聪明的荷鲁斯。
我耸耸肩膀,卷起嘴唇,嘴中模仿着鸟的叫声:“啾啾,啾……”
“哦?”荷鲁斯傻头傻脑的歪着头,回过身盯着我,可能作为一个伟大的神明,它从未见过有我这么古怪的鸟儿吧……
“呯!”灵缇的枪响了,在枪口跳动的火焰中,一粒子弹划过夜空,精确的钻进了荷鲁斯那仅有的眼睛中……
黑夜被渗人的惨叫声刺破,荷鲁斯眼窝内飙出一串血花。我却发现了一个非常重要的问题:失去了视觉的它虽然看不见东西了,然而,却更加疯狂起来……
暴怒的荷鲁斯篮球大小的拳头不停的从我们眼前挥过,打在地板上,就是一个深深的凹陷,打在建筑物上,就是一大片碎石翻飞。
“这样下去的话,傻大个儿一定会把铁塔全部拆散架的,咱们……”我话音未落,又一根钢梁被荷鲁斯敲断,断裂的钢筋向我们横扫而过,被灵缇扬起一脚踢到一旁。
“唉……”灵缇叹了口气:“那家伙浑身沾满羽毛,不晓得会不会飞?”
“它又没长翅膀,怎么可能……等等,你是说……”我看到了灵缇狡黠的目光,盯着一处被踢得摇摇欲坠的护栏,忽然明白了她的意思。
灵缇运足力气,一脚踢向护栏,砰的一声护栏被彻底踢碎,笔直的朝夜空中掉下去(希望不要砸到花花草草和小朋友)。
荷鲁斯也听到了这个动静,喘着粗气朝缺口处走来。灵缇站在护栏豁口的地方,对它喊道:“来吧,我的蝙蝠侠!”这个声音提示着瞎眼的荷鲁斯,一路挥舞着双臂朝灵缇扑来,只见灵缇转过身,忽的纵身跳下。我吓了一跳,赶紧朝下望去,见灵缇面带微笑,正用胳膊牢牢抓住铁塔钢筋,吊在下面。
荷鲁斯走到缺口旁,停下脚步,也许它意识到了什么,也许它正在试图寻找猎物的蛛丝马迹,我悄悄走到它的身后,拼劲力气跃起,双足踢向它多毛的后背,嘴里大叫一声:“这一下是为了全体法国人民!”
嘭——!脚像踢在铁板上一样,被弹了回来,我疼的腿肚子都抽筋了,而那太阳神荷鲁斯,则一路怪叫着,从豁口中跌下,坠入夜空,很久之后,我听见从地面上传来一声清脆的声音:“啪——!”然后,一切归于寂静。
我松了口气:别以为长得像鸟,你就真能飞了……我把手掌伸向灵缇,然后轻轻一带,她就翩然跃上,稳稳的回到我的身边。
“还太阳神呢……”我看着黑乎乎的地面说道。
“省省吧,若不是及时打断了它吸收魂魄的过程,等它羽翼丰满,恐怕只有宙斯能够跟其一搏了吧?不过刚才,你是不是喊口号来着?”灵缇取笑我。
铁塔顶部的风呼呼吹过,这时,我才感到丝丝凉意,我和灵缇靠在栏杆上,俯瞰着整个夜幕中的巴黎市,一缕柔和光线从灵缇身体一侧照过来,把她卷曲的头发镀上好看的颜色,原来不知何时,一轮圆月早已高挂天边,它如此触手可及,似乎就在我们二人身旁。
“嘿,这月亮真漂亮……”我用力呼吸着冰凉的空气,心中有种彻底的放松。
“还好,其实,比起明月初升我更喜欢看日落。我知道有个地方,日落特别好看,你想去吗?”她侧过脸庞,眼睛里有种古怪的东西,有些顽皮,又有些狡猾。
我只好叹口气:“说实话,我倒是不介意日落,可……我怕再有什么灵异事件发生,我看还是免了吧……”
“喔,也好,那我就顺便把日落的风景拍下来。”
“咦?这个方法不错,你知道我邮箱的对吧?e-mail我就成啦!”
“混帐!”灵缇的脸拉了下来,令人措手不及的拎住我的耳朵:“还敢说是什么搭档呢,居然胆敢不时时刻刻跟随在主人身旁?你还真是长本事了啊!”
于是,巴黎埃菲尔铁塔的塔尖上,又一次传来了惨叫声……与此同时,铁塔上遍布的白色小灯再次闪耀起来,这是一个相同的8点钟,却是一个完全不同的夜晚……
整个事件中,共有300余名铁塔附近的行人,由于没能及时疏散到安全地点而导致死亡,也正是因为没有吸收到足够的灵魂,荷鲁斯才没能变得无懈可击。与此同时,另外大约2000万名巴黎市民,依旧平静的生活着。
荷鲁斯的尸体被快速清理,此事立刻成为国家级机密。
巴黎市长宣布当日为哀悼日,悼念那些死于……突发瘟疫的人们。
罗兰德-克里斯托-波拿巴,被认定为凶手共犯,竞选人身份自然泡汤。
聚魂塔被再次放入修缮一新的荣军院拿破仑墓室中,当然,是仿造品。至于那个真的吗,我们再也不会知道它被藏到了那里。
雅克-布鲁奈得到了擢升,现在他是巴黎大区警察总局特别行动署的署长,奇怪的是,他仍然带着那名年老的女秘书一同上任。
我与灵缇,买到了法航直飞北京的机票——
“我不明白,我这次真的不明白……”我用力摇着头:“拿破仑既然掌握了这种厉害的武器,他为什么没有用过?既然不用,为什么要携带一生?”
灵缇想了想:“这个问题也曾经困扰过我,不过当我见到聚魂塔的真正力量,我就终于想通了,之所以拿破仑藏而不用,是因为他是一个枭雄,而不是一个恶魔,他清楚的知道这种力量的可怕之处。这也是为什么他最终没有把它交给任何人,而是带进了坟墓的原因。没有被野心吞噬,这就是他的伟大之处。从这个角度来说,他的名字的确值得被法国人记住。”
“也许,是他根本不知道怎么用呢……”我倚在座椅里。
飞机已经开始滑行,我的不安感再次涌现:“灵缇,你确认,这是飞往北京的航班吗?我真的,真的,真的,不想再继续环球旅行了……”
“你是傻的还是怎么的?没看见机票上写着巴黎至北京吗?”
“哼,在我的脚没踏上北京的土地之前,我就绝不相信我已经到了北京。”
灵缇索性戴上耳机,不再理我。
我冲空姐招招手:“小姐,小姐!”
同是亚洲面孔的空乘笑盈盈走到我的面前:“Je peux vous aider, monsieur(有什么可以帮忙的)”
“不不,”我也满脸堆笑,用中文道:“我是中国人,说中文好了。这架航班,的确是去北京的吗?”
亚裔空姐笑容依旧:“Je peux vous aider, monsieur”
我们两个就这样对视着,笑着,并且,似乎都有瞬间石化的可能。
自打从法国回来,我便开始有些发烧鼻塞症状,我的身体看似已经熟悉了西欧柔和温暖的气候,北京乍暖还寒的日子,竟然消受不起,纵使是蒸腾的麻辣火锅依然没有挽救我的命运,回国之后的第七天,我终于可耻的感冒了……用灵缇的话来说,就是“比大姑娘还娇气”。
中午,当我擦鼻涕的纸巾装满整个纸篓的时候,我见灵缇撇着嘴,脸上浮现出嘲笑的表情。
“喂,你干什么……为何那样看着我?”我不满意的问她。
“也没什么……就是看你这大姑娘,似乎真的身体欠安呀,不行的话,回家休息一天也行……”灵缇嘴角笑容依旧。
“什么身体欠安?”我翻翻眼睛,站起来叉着脚抱着双臂:“我告诉你我这不算是感……啊嚏!”话没说完,我又打了个喷嚏,于是赶紧掏出纸巾用力擤了擤鼻涕。然后接着道:“我这不算是感冒,我就是有点伤风,啊不,过敏,对,过敏……北京空气太干燥了……”
灵缇笑了笑,不再与我争辩,而是去柜子里拿出提包,似乎是要出门。
“你干什么去?”我问道。
“去见个朋友,然后还得去趟昌平,取个文件。谁叫咱们家大姑娘生病了呢,老板必须要亲自出马了……”
“岂有此理,你才是大姑娘呢!”
“我倒是很愿意别人这么叫我。”灵缇摆出无所谓的表情。
我怎么说,也是算个要强的人,灵缇的样子让我感觉自尊心受到了一种侮辱,我对她道:“还以为什么事情呢,不就是取个资料吗,你尽管去和朋友聊天喝茶好了,昌平那里我来跑。”
“你?可以么?”灵缇故意眨着眼睛,上下打量我。
“别瞧不起人,小小伤风算什么……我说的是过敏。别忘从前你麻烦缠身的时候,都是什么人帮你摆平的。来,车钥匙拿来!”我把手掌大刺刺的伸到灵缇面前。
灵缇无奈的笑着摇了摇头,从提包里拿出汽车钥匙放在我手心:“注意交通安全萨摩先生,酒驾的话,可是要扣光积分的……”
中午同昌平的客户一起吃了饭(当然没敢喝酒),下午时分,我带着灵缇所要的那份文件离开客户公司,驾车往回走。SUV飞驰在公路上,阳光充满了整个车厢,我感到整个人晕沉的厉害,眼皮子也沉的要命,有些昏昏欲睡的感觉。我腾出一支手,用力揉着太阳穴,心想,这一定是感冒药劲上来了。我一直担心自己的感冒影响工作,因此中午饭后,不知深浅的吃了两倍计量的感冒药,当自己困的有些实在撑不住的时候我才想起,感冒药里一般都有安眠药剂的成分,人家还特意说明,服药后禁止驾车……幸好警察不管“药驾”的事情,因为我的情况实在比饮酒过量也好不了多少。
路上依旧车水马龙,我强打起精神,拿出手机给灵缇拨了个电话:“老板,我感冒似乎加重了唉,得找个地方稍微休息一下……”
“你在哪儿?还在开车吗?听你的声音似乎疲惫不堪,不行我去接你。让你别逞能……”灵缇有些责怪的意味。
我看了看自己的位置,再往前就是西山隧道,穿过那条隧道,我便可以到达五环路,再走不了多远便可直达我的寓所,于是我对灵缇说到:“不用,一会儿就到5环了,我看我直接回家吧,材料么我只能明天一早给你带过去……”
“什么?喂?”电话中传来丝丝拉拉的噪音,灵缇的声音听不太清晰,我感觉天色一暗,原来汽车已经一头钻进了隧道之中。
“我说我请半天假,东西明天给你带过去!进隧道了……喂?”由于隧道内信号微弱,电话到此中断,我收好手机,放进口袋里。
西山隧道是新近开通的公路隧道,它连接着山北与山南两个地区,日益成为了一条重要的交通枢纽,每天的车流量都非常大,即便是这个暖洋洋的午后,双向六车道上依然挤满了一辆辆急驰而过的汽车。
隧道里的照明不够充足,也许是因为外界光线太强的原因吧,反正我总觉得视力不太够用,看哪儿都觉得模糊。我打开大灯,集中精神注视着前方车辆的尾灯,同时踩下一点刹车,将速度降低了一点。此刻我似乎脑袋里面充满了浆糊,要不然就是它已经在病毒和药品的联合作用下,变成了一块实心的榆木疙瘩,反正我觉得自己说什么也无法集中精力,眼皮在不住的打架。两旁车道上的汽车车身反射的光线,慢慢的连成了一条明晃晃的线,我只感觉,自己似乎飘荡在两条彩带环绕的云彩中……
就在睡意袭来的那一刻,我猛的意识到自己还在奔驰的汽车上,赶紧拧了一下大腿,疼得自己呲牙咧嘴。“混蛋!差点睡着了!”
我赶忙握紧方向盘,视线重新调整聚焦在风挡玻璃之前,然而,在前方的道路上,突然出现了一团黑乎乎的影子,我心中咯噔一下,登时睡意全无,也就是那么千分之一秒种的时间,我惊慌地发现,那团模糊的影子,看轮廓竟然是一个人!我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眼看车子已经驶到人影跟前,来不及多想,我本能的向左猛打方向避让,同时下意识重重踩下了刹车(诸位千万不要模仿,高速行驶中突然急刹是非常危险的行为)。
汽车当即失控,一头撞向左侧车道顺行车辆,在一声巨响之后,我只觉得胸口仿佛被巨大铅锤迎面锤击一样难受,有什么东西似乎“嘭”的撞在了前车窗上,车窗玻璃哗的一声全部破碎,幸好我系了安全带,否则的话,此刻或许要破窗而出来一次空中飞人了……纵使如此,飞散的玻璃片依然像雨点一样向我飞来,我伸出手挡在面前,手掌手臂上传来阵阵钻心的疼痛……我的全身骨骼像是散架一般,双腿被紧紧卡在驾驶室中动弹不得,在一阵强似一阵的疼痛和眩晕之中,我的视线一丝一丝变得模糊,整个世界变成一种朦朦胧胧的白色氛围,我在失去意识之前,居然还有时间望向侧窗——虽然我早已被撞的失去了方向感,但似乎有种力量,扭着我的脖子向那里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