闭着眼睛,我也能感受到明亮的天光,耳畔不时传来声声鸟鸣,我听到阵阵微风,拂过窗户的声音。我微微吧眼睛睁开一条缝隙,金色的太阳光立刻直射眼底,于是我心满意足的又闭上了眼睛:嗬,今天一定是个好天气……不过等等,哪里来的风呢?难道我睡觉没关窗户?正想着,身下的床垫咯噔一声,震得我身体一同弹起。
我一下子从睡眼朦胧中清醒过来:“快!地震了!”
醒过来才发现,灵缇正从前方回过头,用嘲笑的眼神看着我,仿佛我刚刚做了什么世界上傻的事情。
“灵缇,怎么,你……”此刻我才发现,自己原来正坐在一辆飞驰着的商务汽车的后排座位里,车窗微微开着,透进来些许凉风和耀眼的光线。
“萨摩,我看你还真是老人家啊,一上车就睡觉……”灵缇揶揄我道。
“这……”我的目光越过灵缇,落在驾驶席上。正在驾驶汽车的是一个身材魁梧的男士,从后视镜里,我看见他那张布满络腮胡子的脸上,正挂着一缕微笑。“你还好吗?我的朋友……”我听到他用英语问道。
我擦了擦嘴角,眨了眨眼,又看看灵缇,这才猛然想起这一切的来龙去脉……
几天前,我和灵缇接到了新的委托——而为了这次的任务,我又不得不重新背起行囊,与灵缇一起,来到了远在东欧的波兰……
委托人,是当地一个名叫“波兰肯琴市保护历史和文化协会”的组织,我实在想不通,这个组织究竟为什么会和我们扯上关系,怎么会知道遥远的东方,还有个女人叫灵缇。
而实际上,他们就是知道。后来我了解到,那个协会的会长,居然又是灵缇的同学……莫愁前路无知己,天下谁人不识君?这句话安在灵缇身上,可以说真是恰如其分。我唯一感到疑惑的是,那个会长,扎瓦托维奇老兄,看样子足有40岁,那么作为他同学的灵缇姐姐哎……你到底多大岁数了?
扎瓦托维奇,这外国名字又长又拗口,于是我给他命名为“老扎”。据老扎的介绍,最近在肯琴市乡下,出现了不可思议的神秘现象……
肯琴市以东十五公里外的密林深处,有一座著名的军事建筑,那就是在二战时期,曾经作为纳粹德国元首希特勒的老巢,被称为“狼穴”的地下军事要塞。狼穴现在已经被开辟成了旅游景点,然而因为身处密林,所以游人并不多,但作为一处著名的历史建筑,“卡协”曾经多次对狼穴进行考察,而就在不久前的一次考察中,队员们从附近村子的居民那里,听到了一种让人难以置信的传说。
有人说,在风雨交加的夜里,曾经看到狼穴附近出现了身穿二战德军制服的鬼影,它们列着整齐的队伍,悄无声息的走进了地堡深处……不但如此,在村子里更是接二连三出现过神秘的死亡案件,好几个人在失踪几天后,被发现只剩一段残缺的尸体,扔在狼穴废墟附近……警方介入调查,试图进入地堡寻找线索,然而它内部除了只留有一小段作为旅游景点,其他部分早已在二战结束之后便被用钢筋水泥永久封闭,根本不可能容人藏身,所以最后只好不了了之,把地堡四周用警戒线圈起,戒严完事。然而依旧有大胆的人尝试着接近地堡,据他们讲,有时候,会听见从地堡深处传来让人毛骨悚然的怪笑声……
于是,因为这一连串的传说、据说、失踪……我们踏上了波兰陌生的土地。由于肯琴市距离华沙很远,所以飞机降落之后,我们还得乘坐好几个小时的汽车才能到达目的地,而幸好还有老扎亲自驾车来机场迎接……于是,就在开往肯琴的汽车上,一路劳累的我,竟然睡着了……
刚才车子压过一个路上的大坑,将我从睡梦中惊醒,花了好半天功夫,我才悲哀的想起,自己并非是在公寓内睡到自然醒,而是一直坐在颠簸的汽车后座瞌睡……
“到了没有?”我于是问道。
“到哪儿啊到?”灵缇反问我。
“希特勒的大本营啊!我还真没见过呢……刺激,咱们要是真能看见元首,我一定拍着他肩膀对他笑着说:‘老兄,你的胡子满有型嘛……’”
“只怕你见到那个杀人恶魔,笑得会比哭的还难看……”灵缇在挖苦我。“好了,在这里,不要随便拿那家伙开玩笑,要知道当初至少有30万名无辜的波兰人死在纳粹集中营里,历史的那一页,是永远也无法抹去的黑色印记。”
我吐吐舌头,不说话了。这时老扎对我们道:“看得出你们都很累了,一会儿到了肯琴,你们就住在我家,好好休息一下,明天我带你们去狼穴现场看看……”
“哎,还不如直接……”
我话没说完,灵缇已经拦住我道:“那太好了,你看萨摩,都困成这样了,不过我们就不住你家了,我已经订好了旅馆,这些,可都是包含在委托费用里的哦!”
老扎咧嘴一笑,耸耸肩膀:“随你好了。”
然后灵缇小声跟我嘀咕道:“你这个笨蛋,又想赤手空拳的去?忘了你在蚂蚁洞里放的狠话吗?你说你以后就是去便利店买东西,也要随身带武器……别急,咱们在肯琴等一天,我从网上订购了一点东西,今晚就能到……”
“到这儿?原来你……”我眼中一亮:“好好,我要一把能连发的啊……”
国际旅行不可能携带武器,所以灵缇早已通过网络联络好了当地的卖家,让他们提前把必要的东西,全部送到肯琴。现在那些“货”,恐怕已经先我们一步,乖乖躺在了箱中,而保管箱的钥匙,则也早已通过国际快递送到了灵缇手中……只是我不知道究竟她如何认识的这些三教九流之徒,在波兰当地经营军火生意的,恐怕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吧?
“别用那种眼神看我!我是从当地驻军那里弄来的,波兰军人发不出军饷,贩卖些兵器糊口其实也是情理之中嘛……”
告别老扎,约定了转天碰头的时间,我俩入住酒店。安顿好了之后,天色尚早,我们于是决定出去走一走……肯琴,是个风景优美的地方(从钢筋水泥丛林里走来的我,到哪儿都觉得风景优美),走在鹅卵石铺就的小街上,两旁就是黑顶红瓦的建筑,街上行人不多,三三两两的客人,坐在露天咖啡馆里消磨着下午的时光……
“哇,马车!”我大呼小叫起来,身旁一辆19世纪式样的四轮马车,在两匹高头大马的牵引下哒哒走过我们身旁,让我恍然穿越回了一百多年前。
“大惊小怪……环保能源嘛。”灵缇打趣道。
此时,我耳畔听到了一阵喧哗之声,与此同时,似乎还伴随有整齐的脚步声,我到处寻找着声音的来源,见身旁的人们,纷纷离开原地涌向旁边的一条街道。
“咱们也去看看!”灵缇拽着我紧跟了过去。
街道远处,黑压压走来一支队伍,我眺望了一会,问灵缇:“这是什么巡游吧?今天什么节日……”
“不,不对,你自己看。”灵缇低沉地说道。
队伍很快走到了面前,而我,却大为诧异。整个队伍之中,清一色都是剃着光头,表情冷漠,一身黑色军装式样的制服,脚蹬皮靴的年轻白人男子,开头的两个人举着大旗,骑上绣着展翅欲飞的苍鹰,苍鹰脚下,绣着一个类似于象形字的鱼形图案(菱形,下接不封口三角形)。而就在那些黑衣人的胳膊上,无一不缠着一枚红底白圆心的袖章,在白圆内,则画着一个奇怪的黑色图形,它看起来,与纳粹的黑卐字符号非常相近,只不过少了一笔,只有三条臂而已,让我想起挥舞中的匕首,又像一个扭曲的“人”字。
“这是些什么人?他们干什么的……”我吃惊地说道。
“新纳粹……想不到这里也这么猖獗。”灵缇冷冷的说到。
“新纳粹?!”我眼瞅着这帮气势汹汹的人群迈着正步排着方阵从我眼前招摇过市,头脑中画了大大的一个问号。灵缇不是说过,波兰曾在二战中深受纳粹其害,怎么可能才刚刚过去60年,纳粹党又再次开始兴风作浪呢?
灵缇已经开始小声和旁边的一个老人交流着什么,那头发花白的老人一边用怪异的眼光看着游行队伍,一边面露无奈之色,轻轻地摇着头……
不一会儿灵缇转过身来对我说:“老人说,国家有法令,禁止公开传播纳粹主义,禁止使用纳粹标志,禁止成立纳粹政党。但是这些人却利用法律的空子,虽然名称不含‘纳粹’字眼,但却在组织上和纲领上,行纳粹之实,把希魔当成自己的教父,就连标志,都设计的和纳粹万字极为相似……”
“我不明白了,波兰人难道没受过希特勒的迫害?他们怎么能去崇拜自己的仇人?”我问道。
灵缇冷哼一声:“仇人?这些楞头青,根本就不知道历史为何物。信仰缺失的他们只懂得崇拜最原始的暴力和最赤裸的权力,希特勒那种变态的独裁者,在他们看来却有着强烈的个人魅力。真应该让他们去集中营住上半年体验一下!新纳粹在德国势力最为庞大,看来现在还有蔓延的势头,连波兰都这么嚣张了……听老人说就是因为附近有许多原来希特勒曾经遗留下的遗迹,这些新纳粹分子才像苍蝇闻见臭味一样,聚集到了一起前来“朝圣”,每年定期举行集会炫耀武力,纪念希魔教主……”
“好了好了……你该不是想冲上去挨个把他们撂倒吧?这可是在外国,出了事警察不会向着你。让他们闹好了,我看也不过是T台走秀而已,能做出什么大事来?否则的话波兰政府也不会允许他们存在了……咱们找个地方赶紧吃点饭去吧,飞机上那点儿航空餐早就消化没了,等吃饭了饭,赶紧去吧你的包裹取了。”我怕灵缇又惹出事儿来,冲她挤挤眼睛,拉着她离开了喧嚣的人群……
吃过饭,我们沿着街道往市中心溜达,由灵缇带路,走向是邮政局大厅,保管箱,就设在那里。
“我在想,那些新纳粹份子,每天穿成这样招摇过市,不会仅仅是为了进行时装表演吧……他们宣扬什么,又从事着什么勾当?”我摸着下巴说道。
“无非就是白人至上那一套。很有意思,他们的祖师爷当初可是很不待见波兰土地上的民族,希特勒认为只有金发蓝眼的雅利安人,才是最优秀的人种,聪明绝顶,战无不胜……某些人类就是如此愚昧,即便只有三个人,也非得分出个上中下等。这群井底之蛙,他们从没接触过任何其他类型的高级生物,才会有这么愚蠢的想法。通常我遇到的新纳粹,一般都是些乌合之众,聚在一起顶多就是惹是生非,打架斗殴,搞点小破坏罢了,不过这次嘛……恰巧发生了狼穴幽灵事件,让我不得不将二者联系在一起啊……”灵缇若有所思的说道。
“原来你也想到了。我在怀疑,所有的凶杀案,目击事件等等,会不会都是这些新纳粹在捣鬼。看他们一副凶残的样子,就不像什么善茬。”我接着说到。
“很有可能……我突然有个主意,咱们最好抽时间去肯琴市新纳粹党部去看看,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也许能给咱们侦查出点线索来呢……”
灵缇这个建议,我完全同意。我心里,已经将矛头指向那些目中无人的新纳粹分子,什么幽灵士兵……一定是他们在附近捣鬼。
转眼间,到了邮局大厅,虽然工作人员已经下班,但大厅依然开放,方便人们存取物品。灵缇从口袋中拿出一把小钥匙,按照钥匙牌上的数字,找到了位于大厅紧内侧一个不起眼的角落,她用钥匙打开不锈钢的箱门,从里面拿出一个一米多长的手提包,放在手里掂了踮,然后把包扔给我,说道:“验验!”
大包呼拉一下,掉在我的怀抱中,沉甸甸的,分量十足,我把拉链拉开一条缝,手指拨着缝隙看进去,里面放着长短不一的兵器,反射着头顶幽兰的光线。
“嘿,成色不错!”我兴奋地说道。
“嘘……红胡子那家伙,办事还算靠谱,我考虑以后让他当我的供应商……”灵缇好似在盘算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