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明四年,三月二十五日,黄昏。
历经五天的急行军,成益率领的五千大军终于赶到了濮城,作为一州治所,濮城不光是地理位置极其重要,城墙与高度也是林严所见之最,只比长安略微差上一些,行进城前,只见城门紧闭,城楼上士兵众多,皆是兵器在手,一副严阵以待的阵势。
见到此般情景,成益满脸的惊讶,心中顿时升起一丝不好的预感,“我乃孙百强副将成益,是谁守卫城门,快快出来答话!”
话声刚落,一人应声而出,仔细的看了看下面,见是成益,守城主将顿时松了口气:“成将军末急,我立即叫人打开城门。”说完,守城主将连忙吩咐士兵把城门打开。
城门缓缓被打开,一行人进到城内,守城主将来到成益身前,跪地拜道:“末将林霍拜见孙校尉。”
成益翻身下马,扶起守城主将,道:“城中出什么事情,为何城门紧闭?”
林霍沉默了一会儿,方才满脸黯然的说道:“齐城主将刘估叛变,孙百强将军大败而归,身受重伤,随军前往的三千士兵,已是全军覆灭。”
“什么!”听闻林霍的话,众人皆是脸色大变,孙百强应该早成益等人一天到达濮城,现今大败而归,定是在前往齐城的途中遭遇高峰大军,只是万万想不到,刘估竟会在这个时候叛变,本已经不好的局势此时更是急转而下。
林霍见众人一脸的震惊之色,苦笑两声,道:“孙百强将军在前往齐城的途中遭遇高峰埋伏,顾所以大败而归,身边竟剩下十数名亲卫。”
成益一脸的铁青,他与刘估同年参军,相交已有二十余年,感情深厚,如今却是万万没有想到刘估竟会叛变,沉默了片刻,成益问道:“高峰大军何时会到?”
林霍想了想,说道:“一个时辰前,探马来报,高峰大军离濮城已是不足一百里。”
成益咬了咬牙,心神烦乱,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一百里?一个时辰前?现在已是黄昏,那不是高峰天黑之前便要兵临下?林严朝沈安之看去,见他此时也是一脸的沉色,局势急转而下,此时众人除了死守濮城等待援军外,在无别的方法。
林严出声说道:“成校尉,事情紧急,应立即派快骑前往代县,求援回军。”
成益回过神来,点了点头,叫来身边一名都尉,拿出自己的信物给了他,命他领三名快骑,立即前往代县求援。
天色慢慢漆黑了下来,丝丝细雨从空中直落而下,林严站立在城楼之上,遥望着远方,点点火光从远处缓缓靠近,高峰大军,终于是到了。
沈安之缓步走到林严跟前,默默的望着远处,一言不发。
此时,不知为何,林严突然想起了黄巢,叹声道:“长安大败,只用了一年,黄巢便能东山再起,其人确实非常不简单!”
沈安之默默的点了点头,道:“黄巢虽然从长安大败而归,十数万大军全军覆灭,但是其根本势力却是没有被一网打尽,河东地广人多,虽然诸侯林立,却依然害怕黄巢其威名,手下大将更是多如牛毛,黄巢能走到今天这个地步,其手段不可小看。”
沈安之以前乃是黄巢手下第一智将,其身份地位自是不言而语,长时间的相处,对其黄巢的性格与势力,自是了如指掌。
看着远处高峰大军越来越近,林严心中满是沉重,叹了叹气,转过身去,朝沈安之说道:“白小五出城了?”
沈安之点了点头,道:“走了快有半个时辰了,最迟明晚便能赶到王猛那里。”
半个时辰前,林严命白小五带着自己的书信出城,赶往王猛处,信中大概说明了两件事情,其一,命王猛率军埋伏远处,待时机成熟,如若事有可为,与濮城兵马里应外合,搓杀高峰。其二,如若濮城成必破之势,便按兵不动,待林严突围而出,众人另寻他路。
高峰大军离濮城约五里外停了下来,林严细着眼盯着远处高峰大军的一举一动,见他们停下了前进的步伐,安营扎寨,沉思了片刻,已是有了明悟,此时正下着小雨,虽然雨势不大,但没有人能肯定雨随后不会越下越大,如若高峰领军强攻,一旦雨势大张,恐怕会损失惨重,按兵不动,乃是现今最好的选择,周烙大军要想赶回濮城,最少也得是七八天以后的事情,高峰有着足够的时间准备好一切事务。
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林严与沈安之回首望去,只见成益正朝这边走来,两人连忙上前拜手拱身道:“末将拜见成校尉。”
成益脸色深沉,显然是心情不好,摆了摆手,示意两人不必多礼,走到城墙边,朝远处望去,点点火光四处晃动,高峰大军此刻应该正在安营扎寨,成益伸出手来,抚了几滴雨水,道:“这雨来的到是及时,高峰应该不会选择今夜攻城。”
林严道:“雨势难料,雨随后会不会下大,谁也无法猜到,高峰大军长途来战,想来应该会选择休息一晚,待明早才会举军攻城。”
成益恩了一声,看向林严,大战即将展开,这是一场敌众我寡的死战,不管是城中的百姓,还是军中的士兵,大多都是有着一些惊慌,而眼前的年轻人,却是一脸的平静,看不出任何的害怕,这份心态,到是让成益有了一些好感。
成益直视着林严,指向高峰大军的方向,道:“高峰此次领军数万来犯,而濮城却是只有不足五千的兵马,生死一战,你怕?”
林严笑着摇了摇头,道:“将军百战死,战死沙场,或许才是我等最好的归途。”
听着林严的话,成益眼神一亮,哈哈笑道:“好,说的好,嗜血杀敌,马革裹尸,快哉。”
林严默默的看了看成益,心中却是有了一些笑意,马革裹尸?谁想死?又有谁不想好生的活下去?恐怕只有那些必死之人,才能说的出此等豪言壮语,林严不想死,也从来没有想过死,所以成益此时的心态,林严并不是太了解。
林严道:“成校尉,孙百强将军的伤势如何了?”
成益沉默了一会儿,道:“胸口中了一箭,还好没有伤及心脏,只是流血过多,至尽依然昏迷不醒。”
说完,成益拍了拍林严的肩膀,轻笑道:“时候不早了,连续赶了几天的路,你恐怕也是累的不行,今夜的防务由濮城本部兵马守卫,你等好生休息一晚,大战响起,在想休息,就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了。”
林严点了点头,感激道:“多谢成将军关怀,成将军也是早些休息,孙百强将军现今身患重伤,三军将士都得靠成将军支撑。”
成益默然不语,心情沉重,孙百强重伤不醒,在周烙没有归来之前,濮州上下所有的胆子几乎都压在成益的身上,胜则本分,败则万死不得其疚,林霍深感责任重大。
一夜无话,天明时分,林严等人来到刺史府会议厅,成益稳坐在那里低头沉思,显然是早就到了,濮城在职的数十名文武官员几乎全部到齐,一番客套后,成益没有多说废话,开始具体的安排守城示事宜,濮城共有两处城门,分别是东城门与西城门,高峰集军东边,东城门显然已经成为重中之重,此处自是由成益领兵守卫,濮城原有兵马五千,随着孙百强掉走三千,全军覆灭,城内只剩下二千本部兵马,还好成益及时率军赶到,不然濮城必定被破无疑,东城门守兵五千,由成益率本部兵马镇守,剩余的二千濮城本部兵马则是守卫西城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