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儁虽面含微笑,但是眼中却露出阵阵寒光。
这是预谋已久的啊!天下纷乱,管彦居于其中,当局者迷,自己为风轻云淡,处事不惊,可随着管彦越发权倾天下,倒是急坏了皇甫嵩、朱儁、马日磾等一众汉室老臣,皇甫嵩、朱隽乃汉室名将,老谋深算,料定管彦今日必来,于是设下死局,定要把此事弄得水清石落!也只有在这种时候,管彦才有可能独自的出现在皇甫嵩的府中,这两老头半夜干坐书房原来就是在等自己自投罗网!
危急关头,管彦心绪反而冷静下来:“老师,朱将军,敢问为何有此一问?”
刀光寒凛,管彦一丝冷汗自额角流下,朱儁若有深意地看向管彦:“今朝臣凋零,青壮英才多出文德门下,文德振臂一呼,天色难辨!”
这老东西!管彦暗骂一声:“彦若无贤才相助,何以内除奸党,外荡豪强?朱将军也是当世名将,殊不知‘知人善任,事以易成’?莫非将军带兵,事必亲躬,攻必亲为?”
“哈哈哈~~~~~”朱儁被管彦怼了一通,不怒反笑:“好一张利嘴,文德果然名不虚传啊!”
朱儁踱步到管彦面前,盯着管彦的双眼:“若四方平定,朝政平抚,汝当何为?”说到此处,一直未说话的皇甫嵩,此时也盯着管彦,神情颇为紧张,恐怕管彦一语言错,皇甫嵩今日是定要大义灭亲了!
今后怎么做,管彦从来没想过,但是经过朱儁这么一问,管彦不禁自问:我该何去何从?当初在黄巾军中,为了管亥和他的队伍的生存,管彦潜进徐州购粮;后来为了报管亥之仇,洗白身份加入官军;再来受皇甫嵩教导,思以一己之力匡复汉室,拯救黎民苍生……
“天下太平之时……”管彦停顿了片刻:“届时,朝廷需之则用,挥之则退!”
这句话,管彦说的颇无底气,卜己、杜远、张角、王芬、张燕、吕布、袁隗、王允……一个个灭的灭,降的降,管彦高居大司马,而其下属文武,从中央九卿到各州州牧皆为其羽翼,管彦没有什么想法,但是那些属下是如何想的呢?
其实,皇甫嵩和朱儁担心的也是管彦手下的那群文武,特别是那日管彦府中遭袭,戏志才欲灭袁隗、王允全族时,皇甫嵩力阻无功便让他心中有了戒心。
很明显,管彦的话语并不能说服皇甫嵩和朱儁,二老未曾搭茬,而是依旧皱着眉头盯着管彦,看看有何下文。皇甫嵩双手更是微微发抖,似是在下什么决心。
“你可想好了?!”皇甫嵩一字一句地从牙缝中挤出这句话,此时他的心中也是澎湃万分:对管彦,皇甫嵩如待其子,亲传其“太阿剑”便是希望管彦能承其衣钵,在汉朝大厦相倾时,成为中流砥柱,再复大汉荣光!可没想到如今这局势却变得一发不可收拾,管彦的威望从灭袁绍后到达顶峰,天下人只知大司马而不知汉帝!皇甫嵩已恶疾缠身,自知时日不多,几十年后大汉如何,他已经管不到了,他现在只想把眼前汉朝最大的威胁给除去;虽心中不舍,但忠义在先,皇甫嵩唯有大义灭亲以全其汉臣忠名!
管彦心思慎密,见此情景已知若是再无妥善言辞必是要命丧当场了,可这两个老狐狸光是编瞎话是逃不过的,说不定袒露心迹才是方才有一线生机!
“二老,且听彦肺腑之言!”管彦站起身,乘着揉膝盖的功夫,管彦已经有了头绪:“朱将军、老师,彦主冀州之政时,彦可有穷兵黩武,侵土占地之举?”
“未曾有之~”
管彦不但除了去王芬,还平定了张燕,自然时有大功于朝廷。
“董卓祸乱朝纲,荼毒生灵时,彦可有同流合污,狼狈为奸之举?”
“未曾!”皇甫嵩、朱儁再次同声回答。
当时朝廷能唯一能制衡董卓的便是管彦,若非管彦,恐怕连皇帝都要被换了。
“彦领政,可有篡逆谋权,怠事费政之举?
“哎~~未曾!”二老对视一眼。
管彦看着皇甫嵩、朱儁的表情,知道小命得保,这才作出了最后的总结发言:
“彦一心为汉,在此彦可发毒誓:我管彦存世一日,大汉朝廷便存世一天,彦百年后,万事难知,当随天意!”
管彦能说到这个份上,也算是言之灼灼,发自肺腑了,这大汉朝廷,千疮百孔,摇摇欲坠,皇甫嵩这是知道的,只是不想大汉最后毁在自己的徒弟手中,今日逼得管彦能立此誓言,皇甫嵩也算对得起大汉历代先帝了,总不能一百年后大汉灭了也怪管彦吧?
皇甫嵩长叹一口气,浊泪已沿着沟壑般的皱纹缓缓流下:“尔等退下!”
随着皇甫嵩的挥手,几十名刀斧手纷纷退下,屋内又剩下二老一少,三人相施视无言。
皇甫嵩缓缓地走出书桌后,眼中满是慈爱地看向管彦,良久后,皇甫嵩缓缓下拜:“文德,今日之事,难为你了!”
管彦甚至皇甫嵩之心,见状忙下跪回礼:“老师言重了!”
半个时辰后,管彦拖着沉重的步子回到府中,家里依旧人声鼎沸,来来往往的丫鬟仆人个个脸上洋溢了喜悦的脸色,管彦平时对他们颇为丰厚,主母诞下麟子,他们自然也是非常开心。一见管彦,众人纷纷行礼:“恭喜主公!”
管彦在这喜悦的气氛中,方才生死一线的紧张情绪不禁也放松了许多。管彦朝着门廊外一坐,静静地看向天上地繁星,心中地思绪何人能知。
在这古代,各类风俗礼节繁琐复杂,一个人从出生到死亡经历的各个阶段都要经过各种礼仪形式来纪念,而“得子”便是各类礼节中比较重视的一种。
生儿育女、传宗接代,是人们根深蒂固的一个观念,民间视“无后”为“不孝”之首。所以,民间把婴儿的“诞生礼”看成极其重要的事情,并形成了很多相关的禁忌和习俗。从婴儿出生一直到满一周岁,礼仪活动频繁多样。民间尚且如此何况是当朝大司马管彦呢?
婴儿出生以后的第一个仪式就是“报喜”,这种风俗,在后世中也一直保存下来,无非是拿着红蛋到亲戚朋友家报喜,当然所带的物品因为地区不同也有所区别,管彦反正听着旁人的指引,赶着一驾马车,从蔡邕家开始,整整在洛阳城转了一天,才把朝中好友通知到位,回到家中,管彦忽然想到一事,自觉好笑,一个人在书房中乐了半天,待旁人相询时,管彦叫来亲卫,令其携带喜蛋、礼品到陈留曹操处报喜,并邀请他一月后来参加管昭的满月礼。
管彦以为这两天忙好了,就应该是吃满月酒了,可是他不知道,这中间还有这已经失传但确是诞生礼中最有特色的“洗三”礼仪。“洗三”就是在新生儿出生的第三天为其洗身,这是婴儿受到的第一次洗礼。
说起来像是简单,好似就是洗个澡,但是这中间过程确实极为复杂。首先在蔡琰房中挂上“麒麟送子图”,蔡琰先要把一只红鸡放置在床前,然后烧香祈祷,谓之“拜床公床母”;借着准备“洗三”用的水,这水可不是普通的水,而是用槐树枝、艾蒿叶、花椒等中草药熬制,浴盆中往往还放有红蛋和金银饰物等以示吉利。负责“洗三”的一半是由婴儿的祖母来进行,可管彦无父无母,这一活便是交给了接生婆来进行,这接生婆自知管彦身份斐然,上次接生便赏了三颗金豆子,今天专门来“洗三”那估计又有的赏了,想到这里,接生婆满面笑容地把管昭小心地放入浴桶中,一边洗身,一边念叨:“洗洗头,做王侯;洗洗腰,一辈更比一辈高……”
这本是约定俗成的“洗三”术语,可是当念到此处时,观礼的管彦众下属纷纷面露期冀之色,而皇甫嵩等一众老臣却不禁皱起了眉头。
管彦倒是觉得无所谓,当听到接生婆最后念到“洗洗蛋,做知县;洗洗沟,做知州。”的时候,管彦哈哈大笑。又赏了十颗金豆子,接生婆嘴已经笑得合不拢了,忙万般谢恩退下。
前来祝贺的亲朋好友也纷纷说了些吉祥的祝语,并将作为礼物带来的果品、金银饰物等投入盆中,谓之“添盆”。管彦的身份邀请来的宾朋自然也非富即贵,虽然每个人都是象征性的扔了一点点,但是架不住人多啊,不一会,浴盆中的水便已上溢,蔡琰忙抱起手舞足蹈的管昭,则“添盆”便提前结束。
接下来,管彦小心地抱着管昭,接生婆用艾草团轻轻了擦抹着管昭的额头据说能起到免生疮疥的作用;然后再用金银饰品摩擦小儿全身,据说能避邪镇惊。管昭先是被艾草抹着额头已经不太舒服,手乱抓,脚乱蹬,以示抗议,后来在用金银摩擦身体时,管昭唯有放声大哭来宣泄心中的不满。管昭这一哭,管彦便不知如何是好,忙递给了蔡琰,蔡琰白了管彦一眼,接过了管昭,轻拍安抚,嘤语相慰,有了母亲的怀抱和安抚,管彦的哭声渐止,大眼挂着泪水又眨巴着看向周围对他来说新鲜无比的世界。
停止了哭闹,蔡琰为管昭穿上了精心准备的小衣小帽,接生婆拿来了一个用纯金做的秤砣,轻轻压在管昭身上,谓之“压千斤”,象征小儿长大后能担当重任。接着用小葱轻打身体,据说这样可以使其将来聪明伶俐。管昭有衣服挡着,接生婆在他身上又按又拍的还以为在玩呢,管昭咧开小嘴,双眼眯成了一条缝,咯咯大笑起来,甚是讨喜,一旁众人见管昭可爱,也纷纷大笑。
最后一步便用锁象征性地锁住小儿手足,喻指将来能谨言慎行。
在这个时代,诞生礼中穷苦人家是用家里的锁,在小孩手脚比划一下;稍微富足点的家庭便是用银铜打造,袖珍小锁挂在孩子手脚,即有了寓意,还能当个装饰品;以管彦的身份自然是用金子了,金锁当由孩子祖父准备,那么这事自然落到了蔡邕身上,蔡邕把早就准备好的金锁小心的从怀中掏出,满脸笑容的一边逗着小外孙,一边在手脚上套上了金锁。
这么一来算是“洗三”礼成了。
还有不到两个月就要临盆的貂蝉也尚能活动,这会也正满脸幸福地观看这管昭的“洗三”礼仪。
“婵儿,好好学学哦,还有两个月就到你了!”管彦站到貂蝉身后,在其耳边小声说道。
貂蝉先是吓了一下,借着满面羞涩:“妾身知晓了。”这时貂蝉脸上又浮上一丝愁色:“夫君,若是女孩儿……”
在这个时代,男尊女卑的观念已经是整个社会的风气,大部分地区为生男则喜,生女则不予声张;生男孩后在次年元宵节要往祖宗祠堂送花灯,以示添丁。生了女孩则只算添口,不算添丁,也不升花灯,可见男女之差别。
可来自未来的管彦可没有这种想法,男女平等本机是未来社会所宣传的观念,而且从管彦的自身性格来讲,他更喜欢有个女儿,能够打扮的漂漂亮亮的,像一个小公主一样宠爱着。
闻听貂蝉之言,管彦不以为意道:“女儿也是我管彦之女,男孩什么礼,女孩也是什么礼!婵儿莫要瞎想,好生调养才是!”
“是,夫君。”貂蝉欲行礼,却被管彦早早的扶住,貂蝉媚眼如丝,有此夫君,虽死无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