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宫中的人都在门外候着。”同颜泽芝一道回宫的秋容为正在翻阅书信的颜泽芝倒水,皇太后为皇上选了数十名秀女皇上封了女官几名在凤萝宫,秋容懂今日段华瑜不早朝是为颜泽芝,好让朝中上下宫里宫外那些不知轻重的人明白这位皇后到底有几斤几两,所以她招来原本不该在宫中出现的人也见见皇后,尽礼数晓尊卑。
“秋容,还是叫我小姐吧,”那声“娘娘”都叫老了,“无人无礼,让她们进来。”
五位女官身着彩衣鱼贯而入,比之颜泽芝身上大红曲裾显的粉嫩失了大气,“见过娘娘。”
“免,”颜泽芝放下手中的信件,金珀淡淡扫过五位佳人目光落在一位眉目清忧的湖绿女子身上,“本宫在宫外养身子今日回宫闻得宫里进了新人,就想瞧瞧你们,进宫数日可习惯?”
“回娘娘万事安好。”五位女官一道屈膝福身齐齐回道。
“好便好,都下去吧,”颜泽芝拾起小几上的一张纸挥退女官,“宁才人留下陪本宫说说话。”
湖绿女子闻言止步回至颜泽芝榻座前施礼,“不知娘娘唤芙意何事?”清冷佳人眉目依旧泛着淡淡愁思不喜不悲恭敬问道。
“坐,来人上茶。”
“芙意不敢。”
“皇后生母为宁家人,算来芙意该唤皇上一声表哥,”颜泽芝放下手中的纸接过绿珠奉上的茶送到宁芙意面前,“也该唤本宫一声表姐,小表妹。”
“娘娘,宁家一心办学教书育人这声表姐芙意不敢。”宁芙意清冷有些挂不住,她想起身却怕撞了茶泼端茶人一身,可给她端茶的是皇后宁家无心权势不假,再与官仕无关这礼数她不能违。
“轩辕这些钟鸣鼎食的世家也就宁家与段氏瞥的最干净,”颜泽芝交了茶杯指尖点住宁芙意的眉间,“小表妹说说这眉间的愁是为着谁?”
宁芙意眼眸一亮,脑中闪过一张脸转而黯淡,“芙意初入宫有些想家,多谢娘娘关怀。”
“无须言谢,”颜泽芝金珀泛着笑意唇边绽开意味深长的浅笑,眸光中她看见的人是谁?“宁家书院所育之人皆为轩辕栋梁,去年金榜题名的金科状元柳彻你可相识?”
面容怔然而后扶起淡淡柔情转瞬却只余清冷,“回娘娘,同在书院念书识得。”
“皇上同本宫说这柳彻空背状元郎名号却不肯受一官半职,芙意与他旧识你说说他为哪般?”颜泽芝笑意依旧通透澈亮的金珀雪亮似剑对上宁芙意冷清的双眸。
宁芙意心中一晃眸光一乱,“芙意…不知。”
“下去休息吧。”
“是,芙意告退。”
颜泽芝金珀趣致昂然,她姨母给段华瑜选的十位新秀中有几个颇有意思,首先是宁芙意是段华瑜的小表妹,宁家从轩辕为段氏江山以来进入后宫的女子只有数位,宁家看得明白沾染权势后路就是如今的容家,这次段华瑜能“选”到这小表妹实为不易。
还有两个人颜泽芝也有兴致见一见,一位是左丞相高旭之女还有一位是萧家次女,这两人都侍奉在皇太后宫中,皇太后对这两位女子是颇为疼爱喜欢的不得了啊。
“萧家。”颜泽芝笑的有些冷,通透金珀敛起深沉一片,萧家璧月不能动段华瑜不能动,因为明德皇后是萧家人把那位萧皇后产下死胎换成段锦晖的也是萧家!如今的萧家还有一个神秘人,萧家保护极好璧月所打探到的只有此人或从西域来。
“秋容,他什么时候来?”颜泽芝想不透萧家那人是谁,想与段华瑜一道再揣测一番。
“今日未上朝总有朝事要理,理完就来了。”秋容将小几收拾了一番让宫人给颜泽芝换水,她初怪段华瑜依皇太后在后宫添了这么些人,但转又想皇太后是要立妃段华瑜则办选秀,两者虽都添新人可进来的人大不一样,赐封身份再高也是个女官连她都使唤不得。
“我猜他会去皇太后那里坐坐。”颜泽芝端起杯子喝水,朝中形势她已了解,段华瑜用的都是年轻新秀而朝中几位老臣有为国的自不会难为他,但还有几位大人可就是萧家人了,纠缠起来倚老卖老段华瑜无法段华瑜的人也无法,“秋容看好过不了多久,高旭的女儿高蓉会被册封为婕妤。”两家的女儿斗起来了萧高两家自然和不了然后不攻自破,萧家在朝中以高相为首的一群老匹夫也都该歇歇了。
秋容会心一笑,“我去把两位皇子抱来。”那温润如玉的男子她信颜泽芝能牢牢握住。
※ ※ ※
“贺总管,皇上这是去哪儿啊?”才跟了贺七司没几月的小公公楼肃在紫金龙袍身后压低声音问着,贺七司步伐未停脑袋未转,“你看这是去哪的路?”
“凤萝宫,可皇上不是……”这一年来不都住坤弘殿吗?口中的话在贺七司投过一瞥后咽在口中,不该问的不能问听主子吩咐便可,楼肃暗暗默念贺七司说与他的话,脚下跟着一道进了凤萝宫。
酉时才过天色微暗凤萝宫中灯火明亮,唯有居正中的烟霞轩窗中散着微弱一点橘黄,那隔着窗纱的朦胧烛光不知为何看来莫名心暖。
“都下去。”走至门前的段华瑜顿下脚步罢手挥退身后宫人推门进入。里屋中凤榻上颜泽芝斜倚而卧手捧一卷书,身侧一盏灯看的投入,烛光落在白玉面颊上有些泛黄,平日里晶莹剔透的肌肤宛若一枚纯净无暇的晶泠玉照在烛光中如梦似幻,看久了竟会恍惚那人到底在不在。
“回来了。”颜泽芝夹好牙签合起书卷从凤榻起身,迎向等待的人。“嗯,”脱下外袍交予颜泽芝,段华瑜目光略带床榻上两个睡着的娃娃,“他们睡这我睡哪?”
似乎是得知自己父亲不爱他们在此入睡,床榻上的两位小皇子醒来,两张一模一样的面容一样睁开眼睛,外侧的娃娃伸腿展臂似是舒展四肢,“啪”一下打在里侧娃娃的身上,“哇!”洪亮的哭声将烟霞轩的安静打破。
放完外袍的颜泽愁眉苦脸,眼珠一转扫了一眼段华瑜抱起大哭不止的孩子送到了段华瑜手中,“儿子是你的,你哄。”转身去看外侧的娃娃,那娃娃不哭不闹似黑珍珠般晶亮润泽的眸子先是跟哭声转动而后落在坐下的颜泽芝身上,开始“咯咯咯”笑起来,颜泽芝低头吻了吻笑得开怀的儿子,“小坏蛋。”这是双生子的哥哥不爱哭闹爱笑,但老爱让弟弟哭闹。
“小丫头,”段华瑜抱在手里一脸茫然,他要怎么弄这团听不懂话又不会讲话的软绵绵的球?“他会不会饿了?”
颜泽芝支着下巴一点也不心急自己儿子大哭不止,“你一定没有抱过他们。”
“胡说。”他哪没有抱过,他抱的时候他们都不哭,“他定然是饿的。”
颜泽芝起来接过儿子,踱着步抱在怀里逗弄了几下,哭声止住小脸沾着泪痕同哥哥一般朝颜泽芝笑着,“他们认人,皇上政务繁忙哪有时间陪?”不经意的话语带着些许酸味,听在段华瑜耳中一喜。
颜泽芝从未吃醋过,景临殿中有雪姬时她风轻云淡奉命迎娶雪域公主时她暗中伤神,别说如今这番带着酸味的话连个吃醋的神情都不曾见过,段华瑜温和黑眸泛笑温润俊颜面露帝王高深,“皇后有所不知,朕今日劳心的是后宫诸事。”
明知道这话是故意刺她颜泽芝还是吃味停下脚下踱步止住逗弄儿子的手,她真想把这个又哭又闹的球砸到段华瑜身上,从此逍遥快活自在潇洒,“是够你忙的连小表妹都娶进来了,段华瑜宫里人多多她们几个养着就养着但要是……江山美人你不必选,后宫三千与我你只得一样。”
什么面子礼数羞耻颜泽芝都抛到一边,将这些话全丢给段华瑜,可能一辈子只说一次一次就丢人丢个干脆,金珀通透澈亮望向温润的帝王,“自古以来皇室后宫纳进的女子有两种,一得帝王欢心,得帝王欢心者或有貌或有才或有德,二助帝王固势,此女身后或有兵权或有财富又或者是世家,”段华瑜上前握上颜泽芝双肩,黑眸直直对上金珀,温柔似水,“舒珞,你得的是这里。”
肩上的手落下执起一只手扣住放在心口,她得的是他的心,普天之下他非她不可,余下的女子不过是烟云,飘过便散了无痕迹。
“才貌权势我好想也都有嘛。”嘴上此般说着颜泽芝面上已泛起笑靥,他的温情终是埋在了她身上,唇边泛着浅淡却真切的笑意偎进段华瑜怀里。
“这些话好好记着,我只说一次,”松开扣着的手一手拥住怀里人一手半抱他们的儿子,“但永生不改。”
“嗯,”踮起脚尖勾到段华瑜下颚送上一吻,“你可别忘了。”
段华瑜黑眸一亮转看怀里逗弄孩子的颜泽芝,这轻轻浅吻怎么够?抬手扣住下颚轻轻抬高低头,“舒珞。”颜泽芝阖上金珀等待薄唇落下,“哇!”唇瓣相贴前一瞬响亮的哭声打破满屋的温情暖意。
“哇!”
颜泽芝刚开始哄怀里的弟弟,床上的哥哥亦放声大哭,看着颜泽芝手足乱舞委屈极了,母后为何抱弟弟抱了这么久他也要抱!
颜泽芝手忙脚乱,不指望段华瑜能帮忙一会哄这个一会抱那个,而段华瑜气郁唤来乳娘把破坏他们两人浓情蜜意的小鬼通通带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