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王身体有恙回珑城祭奠先祖,段锦晖故将秋狩之日提前,今日是秋狩,颜泽芝却陪着齐王在珑城外游玩,从珑城使馆出发至城外法华寺拜佛到城郊深秋林寻景再回珑城中热闹街巷,颜泽芝陪了这位自称时日将近的齐王玩了整整一天。
“爷爷,我累了咱们找个地方休息会吧。”颜泽芝脚步停在在天月楼前一步都不想再走,要不是看在齐王这个身份上她一定会说上一句齐王您这是回光返照吗?精神好的未免太过。
“我说小丫头晚宴上舞剑舞得那么有力才走几步就不行了,再走走爷爷带你去别的地方。”齐王一反平日的正经八百笑眯眯好似个老顽童扯住颜泽芝的衣袖再往前走去,听说这里有家酒楼和潮归阁的酒菜可媲美,怎么说今日也得去尝尝。
“齐王,天色已黑先往天月楼吃些东西泽芝再陪齐王看看珑城夜景。”颜泽芝侧身错开齐王拉衣袖的手,施礼柔柔请道。齐王笑意一皱,“小丫头不是说好叫我爷爷的吗?别……”“别叫我小丫头!”
“为什么?”
“我十七了!”颜泽芝敛目金珀中的随性自我换成浅柔道,“那泽芝先进去给齐王看看菜色了。”身后齐王无奈摇头挥挥衣袖带身后随从一道进入天月楼。
天月楼,玉琼间。
屋中只有颜泽芝齐王两人用餐,颜泽芝懒懒倚在窗前的座上有一口没一口吃着,目光多落于窗外街景看来往人群,孩童归家夫妻相携街上每一个归家人的面上都洋溢一种名唤幸福的笑容。
“小娃娃想家了?”同样心不在食的齐王将颜泽芝面上眼中所思一一收于眼底,面上条条深凹的皱纹因面上笑容如一朵深秋绽开的菊花,游玩时顽童之态已去凤目炯炯有神凝着颜泽芝。
“嗯想了。”想那人在哪里,秋狩该回来了会不会也在想她。颜泽芝唇边微微扬起星眸一弯一个满含柔情的笑意绽开瞥过目光落在街上一对有说有笑的归家夫妇身上。
齐王心中一个咯噔放下酒杯伸手关窗,动作麻利一气呵成朝才转过不明齐王意思的颜泽芝道,“小娃娃十七了,嫁给我孙儿如何?”
星眸通透澈亮混着惊讶杂着错愕睁大看着齐王,齐王微笑颔首装成什么都没看见继续问道,“怎样?我这个孙儿放眼轩辕也无几人能及。”话语间那份自豪油然而生,似有必胜把握面上含笑等待颜泽芝回答。
颜泽芝敛目沉思,端起酒杯轻轻旋着忽而“啪”一声,颜泽芝手中酒杯重重放下面上严肃异常盯着齐王一双凤目道,“那可真是我哥哥!”
“哎呀,没那么亲要算也是远方表哥。”
“那也是哥哥!”
颜泽芝干脆把话说明了,这齐王几日接触下来她不觉是为一己之欲搅得天下大乱之人,不说那夜缤纷中她说出段锦昀之名她猜想他们一家受伤分散也与徽州齐王有关,最起码齐王世子脱不了干系。
“你既知晓身份就该有所为。”
打开天窗说亮话的齐王起身离开酒桌,年迈的身躯傲然挺立负手请颜泽芝道,“这边说话。”不见老态的齐王无愧烜昭帝当年赐齐王六字“上为君下体民”,此人为齐王之子仿佛能见到当年那位为国操劳一生齐王的身影。
颜泽芝起身随齐王一道坐于屋中座椅,面含微笑金珀柔和的颜泽芝坐下便开了口,“刚刚在街上我看见一个孩子买了一件新衣,样式颜色我都很喜欢,齐王说我能穿吗?”
“小娃娃可以留给你孩子穿。”
“那我喜欢齐王身上的衣我也能穿吗?”
“小娃娃喜欢我就给。”
“齐王,”颜泽芝无奈一叹,“如今轩辕不是很好吗,百姓富康安乐没有战事换在爹爹手里不见得轩辕能有今日。”
“可你要知道座上之人不是段家人。”齐王闭目颔首,他承认段锦晖文武双将轩辕治理得国泰民安,换做段锦昀能治世却不能安邦,可他不是段氏人就没有那资格高坐皇位!
“那又怎样?精公无私而赏罚信,能收天下豪票雄,审于行文武之道,号令阖于民心,兼爱无私,则民亲上此乃为帝君。坐的是谁只有想得皇位之人才在乎!”
“你心怀天下百姓是件好事,日后可佐烨成大业。”
“齐王为何不干脆扶我登皇位?!”话不投机半句多,颜泽芝总算明白此话之意绝美的容颜收起浅笑金珀敛下温和,冷锐直逼齐王,齐王一怔却不知如何答话。
“齐王是想助世子得天下还是想天下归至段氏手中?”
“自然是想天下归段氏。”
“那好,”颜泽芝伸出两跟手指,“两条路一段氏玉符我已送段华瑜,你助他登皇位,二我要回玉符你助我登皇位。”
“这……”眸光沉敛静思,助她登皇位?“小娃娃此事非同小了切莫儿女情长。”微微一想这小娃娃是想迷惑他好助她心上人夺位。
“我要儿女情长就该把玉符送给四殿下,好让他死心随我一道在宫外逍遥自在。”颜泽芝摇头低叹,“爷爷,我唤一声爷爷是泽芝本该如此,爹爹不想要皇位泽芝也不想要,段氏先祖看见如今百姓平安不会怪罪爷爷没看守好这段氏江山,可爷爷若执意要回段氏江山轩辕必定掀起腥风血雨,苦的是百姓何苦呢?”
“那你为何愿助你心上人夺位?”齐王自知颜泽芝心无所动只是对她心中如何想好奇的很。
“他想要,我成全其心志罢了。”颜泽芝懒懒靠于椅背,“如我只是普通女子日后我信他会娶我为后,甚至后宫也形同虚设,我有这个本事爷爷信不信?”
眸光落进颜泽芝自信满满的笑上,齐王颔首,“我信。可你不普通。”
“是,我身后还有颜家,护国安邦的颜家,四舅或许可得递上辞呈安享天年,可榕哥哥不能他一走颜家军必乱,榕哥哥无理由递辞呈皇上也无法准辞呈,日后他为帝时外戚之势必定打压,榕哥哥性命危矣,我绝不会让颜家因我一人儿女之情沦落成佞臣贼子。”
“小娃娃别拿这些话还搪塞我,你还有另一条路可选。”齐王那双看尽人间百态的黑眸带着浑浊,可心里比谁都明堂,这天下岂会有人不要那至尊之座?
“把玉符交四殿下,迫他江山美人选其一?”颜泽芝缓缓泛出轻笑,没有讥讽没有轻蔑单纯的微笑,“他在皇宫呆了二十二年我与他相识不过数年,何况在他眼中这两者并无冲突。”
“你不信他?”
“我倾心相信的人只有他一人,或许只有他为帝日后我才能在江湖逍遥。”段华珺与她处的很好,但他们只是朋友,有朝一日瑜珺两人相斗她不会犹豫,“只是颜家日后的路早有前例,我失不起他们任何一人。”
“小娃娃你可想好了,让皇位落于外人手中日后见了见了先祖……”
“我自行谢罪,”颜泽芝一笑风轻云淡,“爷爷,看如今轩辕先祖不会怪罪泽芝的,日后不管是四殿下还是七殿下也都会是天下景仰的好皇帝。”
“客官这边请,”门外响起小二的声音领着人正往颜泽芝所在的玉琼间走来,“客官齐王就在此间。”
“胡雁求见齐王,胡雁奉命前来接颜姑娘回宫不知姑娘可在?”
“姑姑泽芝在,”颜泽芝从椅座上起身朝齐王盈盈一拜施礼告退,“泽芝告退。”
待颜泽芝走出玉琼间,一道隐门中走出紫衣朝服轩昂挺立的段华烨,“此女聪慧通透洞悉世事。”
“不愧为段氏之后。”齐王点点头面上露出称赞自傲笑意,“徽州的兵散了。”
“什么?!”
段华烨黑眸一紧,散了?那这十年来的心血岂不全白费了?
“散了,”沉下声音齐王敛起笑意肃然正视段华烨,“轩辕皇位本与你我一脉无关,她心有打算自然当是遂她心意。”得知段锦晖身份之时他只想江山归主可惜段锦昀无意,想助他女儿夺位生下皇储以正血脉谁料他女儿亦不愿意,那十万兵马用不上自然散去。
“外公……”
“怎么?我虽老了但于公是齐王于私是你外公,我的话你也想忤逆?”沉眸沉声齐王凝重看着段华烨,昔日他的孙儿高傲如寒冬一棵雪松,如今却是傲气凌人,指挥千军万马那高高在上飘飘然的滋味得到就不愿再放吗?
“不敢。”
“后日随我一道回徽州。”黑眸闪过一丝内疚,若不是他推他或许这株雪松会长青不败。
“烨遵命。”
拱手拜礼段华烨随在齐王身后慢一步,垂首目光在抬起那时看清深沉一片。
二十二年前威凛之乱时齐王将篡位未遂的世子亦是齐王唯一一位儿子亲绑用囚车送回珑城治罪,且书望圣上降罪革去齐王一爵。
齐王还是齐王,世子之位袭至段华烨身上,段华烨为齐王女儿之子,本不该立他为世子奈何品德出众,徽州众官员挑不出毛病段锦晖也点头同意。
段华烨踏步跟随这位一生为轩辕劳心劳力的外公走出天月楼,从得知皇位不为那几人之时起他便知这是他的机会,名垂史册流芳万世坐拥这大好河山的机会!他不要同外公一样一生辛劳只落得一州王爷之名,无权无势,他要让全天下的人都拜于他脚下,他要成王者!
还有那个通透聪慧的女子,他一样要握在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