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沿着江行了一夜次日日头高悬朗空之时到了卫州,颜泽芝面上始终泛着似讥含讽的笑意对众人冷冷淡淡不予理睬,不认自己身份不识段华瑜为何人,在自己房中从不踏足门外。
直至贺七司前去禀告卫州已到请她下船才出门,颜泽芝依旧一身白衣外罩貂皮大氅将自己整个人埋进衣中,两人似初识未再多言一句,两人未说话段华瑜与颜泽芝两人还是如愿到了忘川宫前。赶马车的楼肃不禁感叹,“师父陛下和娘娘为何不用讲话就能知该做什么呢?何时我也能这般聪明知晓师父的心思?”
“你学不来,这是两人的默契。”
身后传来的话传进两人耳中皆是浮起淡淡一笑,无奈自嘲,默契,他们之间还需要吗?
青涧出宫迎接两人,将两人迎至曼华阁时青涧唤出青濯,青濯冰冷依旧目光见到两人之时略有闪烁,颜泽芝侧首抓住那抹闪烁金珀敛下唇边泛开浅淡笑意,颜泽榕定安然无恙。
“青濯请贵客去雪华林。”
“是。”青濯冰冷中颇不情愿,“这边。”颜泽芝提步随青濯离去。
雪花林,忘川宫禁地传闻里头是历代忘川宫主的魂魄入者皆亡且死相惨烈,江湖中人无人敢踏入,其实这里茂林修竹清秀非常,不过却是忘川宫禁地,这是宫主习武之地擅闯着死。
才走近雪华林耳边传入悠扬的埙声,浑厚低沉却又极为细腻,那是来自一位男子的思念,思念中裹着深切担忧。
“颜泽榕!”
雪花林前颜泽芝越过领路的青濯大声朝着一株榆树喊道,才长出嫩芽的榆树枝上跃下一名男子,青黛布衣长发仅以一个绸带束于脑后,男子的面容永远处变不惊,一双金珀看清白衣女子不敢相信却又止不住欢喜,“小妹?”
点足飞身向北跃步快走向南,两人之间近在咫尺伸手展臂紧紧相拥,青濯冰寒的目光有些模糊,明明是春日的暖阳为何两人在一片暖意中却是这般温寒。
颜泽芝的泪洒落在青黛的衣上打湿一片衣襟,“不死不会给我传信啊?”
“你活着不会回轩辕啊?”
两人默契万分放开对方后的第一件是便是换上怒意挑对方错处,显然颜泽榕低沉的嗓音未能胜过颜泽榕清亮的嗓音,“女儿呢?说好的女儿呢?你在这里都住一年了该有的女儿呢?”
“我在这里是养伤不是养女儿。”
“谁要你养,早跟你讲过了婚事可以再办先生女儿啊!”
“不会养。”
“都说不要你养了。”
“她也不会。”
两人对视的目光一同转向青濯,青濯还为想明白为何兄妹再见的深情相拥会变成剑拔弩张的对峙便见两双一模一样的金珀用一样平淡征询的目光看向她,她却是反应不过来,“我不会养。”
“听见了?她不会。”颜泽榕收回目光平淡中有一份先见之明看着颜泽芝。
“她不会我会啊,让你快点下手早一年女儿说不定已经满月,你你你,真是笨死了。”颜泽芝分外怒其不争戳着颜泽榕的肩头。
“自己儿子都不养指望不上。”颜泽榕撇了撇嘴扫一眼颜泽芝几乎没有的力道不为所动。
“都说我喜欢女儿了,是女儿我一定丢下你带她走。”颜泽芝收回手,露出半截掌心的衣袖又将手整个盖住,“别扯开,说的是你的女儿。”
“也要她愿意嫁。”颜泽榕扫了不远处的茫然一片的青濯目光落回颜泽芝身上,颜泽芝了然一笑拍了拍颜泽榕的肩,“放心,交给我。”
颜泽芝从袖中掏掏掏,总算掏出一个锦囊从锦囊中倒出一条打造精细别致的金链,“青濯姑娘你嫁我哥哥做我嫂嫂好不好?我们在外这算定礼,日后再补送上聘礼如何?”
颜泽芝温柔的语气让青濯更不知所措了,这么乖巧温柔的女子她也不好冷面拒绝但成婚这事……
“什么聘礼?”本在曼华阁的青涧皆忘川弟子来报雪花林传来吵闹,暂告退段华瑜前来一瞧却听见聘礼二字。谁要嫁?
颜泽芝将手中金链往青濯手中一塞,“你妹妹接了我颜家的聘礼现在是我颜家的媳妇了。”
青涧面色一寒目光一凛,想起在忘川宫中前后遇见的慌乱的两人,死小子连他妹妹都敢动,“他敢!”青濯未来得及解释一句,青涧袖中飞刀凌厉掷向颜泽榕紧接着便是两人仿佛有深仇大恨的缠斗,看的青濯不知该如何是好,帮哥哥吧不愿伤颜泽榕,帮颜泽榕吧怕哥哥会伤心。
颜泽芝淡淡扫过打斗的两人,拍了拍青濯的肩,风轻云淡,“想他们停下来?”
“是,你……”
“放心,交给我。”颜泽芝淡淡一笑将搭在青濯肩头的手移至小腹,“嫂嫂你说给孩子取什么名字好?一定会是个女儿的对吧?”
打斗的两人同时住手,青涧是被吓到了颜泽榕则依旧处变不惊,颜泽芝会做这样的事有什么奇怪吗?青涧理清那话意抬在半空的掌更狠更绝向颜泽榕劈下。“哥不要!”
“孩子刚出生就没爹爹好可怜哦。”
青涧的掌狠狠收回,目含威胁狠狠说道,“明媒正娶重金聘礼十里锦铺一样都不能少,否则休想娶濯妹!”
“喂你一个江湖人士哪那么多规矩?”颜泽芝走到青涧身前,绝色容颜不依不饶,“你看我哥哥有家世有相貌武功也一流,多的是想做我嫂嫂的人,若我哥哥不娶青濯有人敢上忘川提亲吗,你要你妹妹一辈子空守闺房寂寞度日?择日不如撞日,今日就成婚。”
青涧最好的不是武功是耐心,如今在颜泽芝简单随性的三言两语中全部变成怒火燃起,“娶你才是不幸。”语出忽而想起自己要唤眼前人一声“夫人”。
颜泽芝笑了,甜甜软软对青涧说道,“宫主不知向来是本尊娶别人,说不定璧月会向忘川也送上一份聘礼哦。”三日后忘川宫果真收到璧月的一份聘礼,来人奉命替璧月尊主向忘川宫青涧宫主提亲,此事传进江湖为人津津乐道传了一代又一代。
青涧松口青濯却还不知手中金链该怎么办,只觉金链越发烫手知晓该还心却紧固她手不愿放松,颜泽榕从怀中取出一支玉簪,簪身通透全体以晶泠玉制成日光下似有流水盈盈波动,“给你。”
“青泓簪,婆婆传给儿媳的,快收好颜家祖传之物只此一支。”颜泽芝解释了一番,意在让青濯明了颜泽榕心意。
“太贵重我不能收。”青濯却是真意拒绝。
颜泽芝捂脸,一个木头一个冰块那火怎么烧也烧不起来啊。“一辈子就指望你这次能说点甜言蜜语,颜泽榕别说你是我哥哥。”颜泽芝的脸还捂在衣袖中不愿再看。
“你比它重要。”青濯缓缓伸手接过那簪子,冰冷的脸颊在日头下浮着淡淡红晕,“哥哥我…”
“传令忘川宫所有人,准备婚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