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话,何成梁略微有些差异,便问道:“此话怎讲?”
一看银又来一脸说来话长的表情,何成梁叫人安排了酒菜,让银又来边吃边说。不一会儿,下人便从威海卫城中买来了酒菜,见到这么些美味,口水都差点下来了,好在他定力还比较强,不然就糗了。
何成梁热情的招待银又来一起用餐,尽管有些受宠若惊的感觉,银又来却也是豪爽之人,见何成梁大腕喝酒,大口吃肉,神色自然,便也有样学样,大吃大喝起来。喝上几碗之后,银又来大呼过瘾,大声道:“可解了俺的酒瘾了!”见何成梁还坐在一旁,突然觉得自己有些失礼,便戛然停止了呼喊声。
何成梁微笑这示意银又来不必在意,反而与他相会对饮起来。喝了一阵,在何成梁的询问下,银又来话匣子也打开了,细细的向何成梁讲起这登莱水营的一切。
登莱水营设置于嘉靖年间,当时倭寇肆虐,登莱二府也时常遭到袭扰,当时抗倭的主战场在南方,不过为了山东地面的安宁,朝廷便调集了登莱部分卫所中的军户以及船只若干组建了这个登莱水营。尽管当时的军户已经有些破败了,很多人都丢掉了军人的本事,但是当时的守备还是挑选出了一部分军户子弟,组建水营,勤加操练,并且多次击退了小股的倭寇。
然而由于登莱水营的主体编制也是卫所制,所以军饷十分稀少,而拨给登莱水营的土地本就有限,加之登莱水营有临近威海卫,导致水营军户的土地多被侵占,在职衔上,威海卫的最高指挥是卫指挥使,不是水营一个小守备所能抗衡的。后来倭患基本平定之后,朝廷却是把登莱水营给遗忘了,所以如今的登莱水营其实是比一般的卫所还要凄惨,幸好的是,历代的登莱水营守备都是老实人,没有去侵犯普通军户的财产与田地,不然这些军户日子将会更加的难过。这一点何成梁倒是相信的,但看站在眼前的银又来就很清楚了。
银又来走后,何成梁一个人思索着,他奇怪的是,一个几乎被人忘记的水营,怎么会突然间就被人记起,而且还被钦点了参加这次剿灭倭寇的作战?思来想去,何成梁突然灵光一现,这所谓的倭寇其他人应该不知道是假的,都会当成真的对待,既然会当成真的对待,那么……也就是说有人要坑这登莱水营!不对,是坑自己!何成梁猛然想到,自己是山东兵备使,可下面还有登莱兵备道啊,再怎么说也不用自己坐镇这登莱水营去打击倭寇吧?
那会是谁呢?应该是比较了解这登莱水营的,而且还得和自己有过节的,很快,何成梁便明了了,肯定是齐党那帮子人!本来在京城的时候,自己就和东林的人走的比较近,而且到了山东以后,自己还整治了不少的地主士绅,难免没有触及他们的利益。这帮人中必定有知道甚至了解登莱水营的情况的人,弄这么一出,那真是杀人于无形啊!在他们想来,以现在登莱水营的情况,基本上是没有可能出战的,即使出战,也绝对是个全军覆没的下场,即使何成梁能够或者回到陆地,估计也得丢官罢职,这些人肯定会在皇帝面前把这登莱水营夸的天花乱坠,到时候失败了那自己的责任可就大了。
只是这些人怎么也没有想到,其实那些所谓的倭寇其实都不用打的,压根就是自己安排的,想到这里,何成梁不由得露出了微笑。不过旋即他又感到愤怒了,这些人为了打压自己,竟然不顾登莱水营这么多的人,要是这一次遇到的是真正的倭寇或者其他的敌对海上力量,这些水营的人全部都会葬身鱼腹!
你们还真是舍得下本钱啊!何成梁面露狰狞的自言自语道。
其实何成梁还真是错怪他们了,尽管现在他看起来身处高位,皇帝似乎也比较信任他,然而实际的情况是何成梁只能算是一个,无背景,无根基,无名声的“三无”人员,要不是这次他在山东折腾的厉害了,别人压根不会管他。
尽管对于这些人的行为非常生气,何成梁却依旧要想到解决的办法,同时何成梁还对司马直更加的担心起来,自己手中掌握的力量比他多得多,如今都要被人算计,司马直几乎就只有一腔热血,在湖广的日子恐怕是不太好过了!想到这里何成梁不由得哑然失笑,自己都还陷在麻烦中反而去担心别人了!
现在霍信均不在身边,何成梁发现自己有些事情都想不太通透,烦躁之下,何成梁打算到外面走走。
昨日,何成梁便歇息在这水营之中,尽管水营很破败了,不过房子倒是多,倒也不挤。换上一身便服,何成梁独自一人走在水营之中。
说是大营,其实就像是一个村庄,各军户家的房子错落在这片不大的土地上,不过整个道路上几乎没有人在行走,有的人去地里了,有的人到卫城里帮工挣些糊口的钱,只有一些孩子无忧无虑的在路旁玩耍着。不过看到这些孩子之后,何成梁心中更加的不舒服了,在这腊月寒冬里,这些孩子大多衣物单薄,脚上的鞋子也大都破了,露出了脚趾头,让人好不心酸。
不过这些孩子似乎不以为意,或者说已经适应了这样的生活,尽管小脸儿冻的通红,不少孩子的手也生了冻疮,他们却依旧玩的不亦乐乎。是乐观向上,还是逆来顺受?何成梁有些想不明白了,不过这些孩子的欢笑声很快便使得何成梁的心情好了起来。
“小朋友,你是哪家的孩子啊?”一个大概只有六七岁的小孩估计是因为冷,鼻涕都流了下来,何成梁便拿出了手绢给他擦了擦,接着柔声问道。
“我是老张家的,我父亲叫张来富,叔叔,你是哪里来的啊?怎么没有见过你?”小孩字仰着头,眨着清澈的眼睛问道。
何成梁的手法明显不行,孩子的鼻涕被他抹的满脸都是,不过看到这个孩子如此可爱,何成梁倒是乐了,他找了一块石头,坐了下来,并把这个小孩抱在手里,继续拿着手绢给他擦鼻涕。
“哇~叔叔,您的手绢好滑啊!”在何成梁给这个小孩擦干净鼻涕以后,他很惊奇的说道。
“嗯,你告诉叔叔,你叫什么名字,叔叔就把这个手绢送给你好不好?”何成梁笑着道。
“嗯,好呀,我叫霖霖,大名叫张祚霖,是我舅舅给我取的名字呢?叔叔,这个手绢……真的能够送给我吗?”小霖霖细声的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