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婉道,“这不是我的书,是别人借我的,我正要换回去了!”
“是位先生吗?”素秋婆娑着上面的字体,揣测着说。见婉婉走到身边顺势合上书。
“嗯”婉婉点点头,笑着回答,“是我的同学,”她慢慢的走到素秋身边,轻轻的拿过书不经意的环抱着胸前,眼底荡漾着莫名的情绪。
“你的同学?”素秋打量着她,只见她脸色几分红,竟是女儿家的娇羞。
“我们学校的才子!功课极好,尤其是国文学,写的一手的好诗,字也很漂亮……”婉婉双眼望着地面,陷入沉思,“外国文也很出众,西洋画是极好的。”她扯着嘴傻笑着,抱着书的臂膀微微紧了一分。
“是这样,”素秋若有所思的笑笑,看看天空,正午刚过,天空却是浅灰色、雾霭霭的一片,“好像要下雨了,你现在要出去吗?”
”没关系,这雨啊,一时半会儿也下不来”婉婉看了看天空,这几天都是这样的天气,大概是冬天的缘故,更是大寒将至,厚厚的云层占据了半边天空,整个世界都是沉闷的气息,压得她心中闷闷的,她皱皱眉,“自打学校放了寒假了,我都快闷死了。”
素秋想着也是,婉婉正是好动的年纪,又念了学堂,自然不会像自己那时一般,喜欢宁静。
“姐,你跟我一起去吧!”婉婉目光炯然,笑着对素秋怂恿着说,“反正你也没事干,整日坐在这儿,你不闷吗?”
素秋抿着没有说话。
“去吧,”婉婉见她没有回答,便伸出一只手热切的挽着她的胳膊,不由分说的拉她起身,口中如炮竹连连说着,“走了,姐,去吧!你看你在这样走下去,都快做成个塑像了。”
素秋随着她起了身,想着这丫头大概是害羞去见那人,心里也有几分好奇,便嬉笑着说,“好,好,我去还不成。”
狭小的楼道只容的下一个走过,素秋紧紧的跟在婉婉后面,小心翼翼的踩着高根鞋上楼,这楼道里光线很差,昏暗的一片衬得四周的墙壁破败不堪,四个角落里,黑大的蜘蛛做了许多网,新织的盖住以前的,错乱交杂着悬挂、抖动着,头顶上一盏破落的灯,这灯的灯泡已经破了,明显是废弃的灯,丝丝冷风不知从哪里灌入,吹着它左右摇晃着,发出’吱吱’的响声,仿佛是乌鸦喑哑的叫声,她扶在栏杆扶手上,这铁质的栏杆扶手早已是锈迹斑斑,扎在她细嫩的手上,摩擦着细微粗糙的痛痒感,台阶早已剥落了表层,厚厚的灰色石块散落在上面,素秋被伴着好几次险些摔倒,眯着眼低头细细的走着,时不时的却还是会踢动台阶上的小石子,那些石子转着圈沿着旁边的栏杆铁条的空隙落了下去,只有叮叮咚咚的碰撞声回旋着。
“婉婉,你确定是在这儿?”素秋低低的说。
“是啊,姐,”婉婉喘着气,抬头看着台阶的最上面,一缕若有若无的白光射进她的眼睛,她脸上露出一丝喜悦,回头看素秋,见她脚步缓慢,便不满的啧啧半声,道,“我先上去了到,屋顶,屋顶。”
素秋叹口气,心中疑惑着,真是人奇怪的人,怎么就要约在这儿见面吗?她无奈的跟了上去,终于投入了白亮之中,她只手扶着斑驳的门框,低着头看着地面,捂着浮动的胸口,喘着白气,额前竟是有些细密的汗。
“姐,”婉婉唤她。
素秋懒懒的抬头,瞬间愣住了,天地本是白茫茫如海浪一般,苍白笼着水雾的虚无空间,这屋顶却是纯黑漆料铺成的黑如焦炭,站在这黑色的屋顶上,竟忍不住的颤动,竟恍惚觉得是站在一座被人遗忘的孤岛上,只有这屋顶风化磨损的屋角露出一点白色,连着虚无的空间,方才让她相信自己是在人间,第一次站在如此空旷的高处,原来高处竟是如此的感觉。
天空酝酿着层层叠叠巨大的黑云,千军万马般奔腾着着低低的悬在不远处两道修长身影的上方,那是婉婉和一个陌生的男子,只见那男子身姿淡然的立在一个画架之前,拿着画笔的手停在空中,正随着婉婉的目光默默的看着自己,眼底一丝诧异。
这是一个大约二十出头的男子,清俊挺拔、眉角柔软,线条清晰的双眼蕴含着如玉的光华,嘴角抿着一抹温煦的笑意,周身透露着温文儒雅的气质。
男子眼角轻轻看看婉婉,婉婉发现他看着自己,红着脸辩解道,“我忘了告诉你,我带了人来,这是我姐姐了。”
男子看了看素秋,放下手中的笔,踱着步子来到素秋面前,礼貌的伸出修长的手,清朗的声音说,“你好,我叫方忆安。”
素秋抬着眸子望着他,如水的眼光流淌在他身上,却没有动。
对上她清丽的眸子,方忆安心中一怔,看看自己的手沾着些颜料,随即又颇为尴尬,干干一笑,思索着便要收回手,却见身旁某人的一只白皙的手握住了自己的手掌,手的主人正笑着望着自己,薄唇轻启,道,“她叫姚素秋,我姐姐。”
忆安低头,轻轻咳嗽几声,不住痕迹的抽回手,耳边响起了女子轻如羽的声音,“你在画画?”
抬头见素秋盯着不远处的画架,他嘴角微动,道,“是。”虽然将画架搬上着废楼的楼顶是很费事的,但在这里确切是极好的,不单单是因为它很高,基本可以看见这城市的全景,还有路面上更替往来人群、车马,更以为这楼的对面是一座宏伟精致西洋的钟楼,所以方忆安时常在这里作画,却也是喜欢独自一人的,只是婉婉却还是知晓了。
“我可以看看你的画吗?”素秋素秋瞅见架上他的画居然是深浅的冷色,心有不由好奇,视线回到他的身上,低低的询问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