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他想了想,又让义军把他的黑衬衣脱下来,围在脆弱的脖子上,反正是晚上,微光夜视镜也分辩不清。就是气味受不了,尤其是发酵的羊膻味,说实话,真受不了阿拉伯人的这种味道。,“你确定要那样做吗?那可是赌命啊。”詹妮弗对这种违反狙击手册的事提出质疑。
“早就在赌命了。”他重重地吐出一口气,又对阿布说:“还是那句话,我死了把我尸体送回家。”
眼神从人群掠过,把心一横和詹妮弗向楼外走去。
“队长,别忘了你答应过我的事。”阿布在身后提醒他日后陪他找妓。女。
“队长,世界上没有最厉害的狙击手,只有更厉害的狙击手。这支烟还放在这里,别忘了回来拿。”这是穆沙拉什的声音。
“队长,一定要把那个变态佬的脑袋拧下来。”
“我相信,你死不了的,真主保佑你。”
“队长,我们等你回来。”
此一时,彼一时,几个小时前谢锋还在可怜那些以身赴死的人体炸弹,现在又何尝不是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呢。但愿哈吉们的美好祝愿能成真吧。
他没扭头,树起右手大拇指,暗道一声:“奴哈,保佑我们干掉‘绞颈手’吧!”戴上微光夜视仪,出了大楼,一股青草和泥土的芳香扑进他的鼻孔,原来世界这么美好!他已经忘了这股美好的味道里还包含着尸体的焦臭味和刺鼻的血腥味。
他和詹妮弗一前一后拉开5码的距离,把腰猫到半个身位的高度潜行,小心翼翼的一点点接近目标区域。
晚上在诡异的爆炸现场行进过的大多不是好人,更多是偷尸贼,所以多数人可能也难以理解他此时内心的惊悚,更别提暗处还藏有一个索命魔鬼了。
身边一点点小动静都足以把他刚划拉起的信心扯得无影无踪,他不断给自己鼓劲,回想着啃碎和走火讲过的反狙击要领。现在才想确实有点临阵抱佛脚,那些停止、观察、听、闻的追踪方式,反狙击的作战方式,绞颈手会不知道吗?更别说反向思考、听音辩位、排除死角、判断硝烟、子弹射入角度、地形地物、步枪射程等等方法,恐怕连没杀过人的狙击手都知道,况且放在今晚的这种环境里,不一定有效果。
再想想走火讲的“感觉”倒是挺有道理的,直觉也算是一种感觉,能预知危险的感觉,甚至是一种运气。有些人就没有运气,有些人却运气好得不得了。在狙击手对决中,技术、经验、运气三者缺一不可,三者可以互补。这么一想,他们实在是太需要运气了!
今晚的绞颈手的运气似乎也不太好,也许是沉睡的穆斯林把他的运气给屏蔽了,否则,以他的技术经验绝不会让那个送信的义军逃脱。
清冷的街道上刮来一股旋风,让他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记得小时候,大人们都说这是鬼旋风,当然这是一种迷信,不过今晚的旋风带来的好像有一丝淡淡的枪油味。
他急忙卧倒,心脏猛烈地跳动起来,几乎要跳出胸腔。
詹妮弗也有同感,爬在一个石凳后面,小心地用热瞄具观察。
也许他们已经在他的射程内了,同样那个狗杂种也在他的射程内,慢慢的架好狙枪,尽量不发出一点儿声音,调整呼吸,趴在凉爽的地上,透过瞄准镜在破败清冷的建筑物之间搜视。
这里根本不是什么民居区,而是穆斯林公墓。
一座座墓碑静静的耸立,上面写着“凡有血气者,都要尝死的滋味,我以祸福考验你们,你们只被召归我”之类的经文。
此时的墓区变得死一般的寂静,目镜里全是密密麻麻的坟堆墓碑,就好象随时可能复活的僵尸。
搜索了几分钟,一无所获,眼睛甚至有些疲劳,再嗅嗅,空气中没有一丝异味。但他有一种感觉,他们肯定在绞颈手的射程内!有了这种感觉,就不能冒然露头,否则就会被对方射杀,只能等待!
他和詹妮弗打了个手势,两人各封锁120度,身后的那个方向应该是安全的,至少现在是安全的。
旋转着瞄准镜的橡胶圈,把倍率调到8倍,这是个适中的倍率,适合中近距离射击,高倍率是为远距离射击时准备的,SVD的有效射程为800米,倍率太大也没用,看着眼晕,而且他不认为那股枪油味能飘那么远。
时间,像缠着裹脚布的老太太一样缓慢的挪动着,纳杰夫白天的高温已经完全退去,热了一天的大地也累了,激情冷却之后不带一丝保留的把冰冷传给他的身体,他毫无怨言地默默承受。
即使现在拉肚子也不能动,因为没耐心的代价就是死!!
“绞颈手,你他妈的到底是哪儿呢,快点给老子出来!”他在心里不停地呐喊着,现在也没那么恐惧了。因为恐惧是没用的。也许他今晚的运气真得不错,2点钟方向墓子后的草丛引起了他的注意,三四十公分高的蒿草里露着一截枪管,不!应该是消音器。
绞颈手!原来这个狗娘养的在这哪儿!他枪口的方向还不是对准他们的。
再把倍率旋到10倍,仔细观察,没错!就是消音器。
他心里不由得一阵窃喜,终于让老子逮住你了!
SVD狙击枪用的是PSO-1型瞄准镜,分划板的下部有距离目测曲线,它告诉他距离约为700米,距离不算近,但是奴哈的爱枪是做给俄罗斯国防部的早期样枪,精准度绝对没问题。
消音器后面全是蒿草,无法辩认,可能是伪装后的绞颈手。
慢慢地吸了一口气,保持心跳平稳下来,再把呼吸的节奏调得和蒿草的摆动一致,也就是和对方的呼吸保持一致,这样更有利射杀这个狗杂种。
他现在已经冷静下来,由于看不清对手的身体部位,必须计算枪管和枪身的长度,SSG69狙击步枪的长度为1140毫米,枪管长650毫米,而消音器约200毫米,也就是说,绞颈手头部位置在从消音器往后850毫米至1340毫米之间的490毫米内,调整好瞄准镜高度,把计算过的目标头部锁定。
狙击手最重要的除了“感觉”就是“果决”。这样的机会绝不对出现第二次,机不可失,时不再来!
他已经没时间通知詹妮弗了,必须果断地采取行动,否则就有可能被绞颈手发现,一瞬间,肾上腺素把所有血液bi上头部四肢,一股强烈的杀机在胸口熊熊燃烧!
“去死吧!”手指一扣,肩膀轻轻一震,“叮”的一声,尖头船尾形的全被甲铅芯弹头凶狠的从枪口射。出。
扣动扳机的一刹那,眼皮又跳了一下,坏了!从某种意义讲,这是危险的讯号,第一次跳眼皮是在利比亚班加西,差点被一枚火箭弹干掉。
第二次,是跟着野狼那些家伙在罗马踩人。
这一次,绞颈手的消音器……
他马上趴在了地上,脑袋紧贴地面,希望哈吉的坟墓能掩护他。即使这样,仍然迟了,他的脖子被狠狠勒了一下,火辣辣的感觉飞速钻进他的大脑,弹头带来的灼热空气和小小的硝烟味道刺激着他的鼻腔。
完了!被“绞颈”了!
这一刻,他的感观全部消失,大脑一片空白,难道人死后就会被清空大脑吗?脑子里突然出现这么一行字。
“谢,你怎么样?”是詹妮弗焦急的声音穿过阴阳界送到他耳边,他身在去地狱的路上,已经无法回答他了。地狱之路的空气仿佛都被火烧过,闻起来像腥燥味和火药味,还有一股糊焦味。
“谢,你没事吧?”“该死的,回答我。”“……”
詹妮弗还在呼唤他,脑海里又浮现出第三次跳眼皮。是啊!绞颈手的消音器怎么能随便暴露呢?那是个诱导物。
他的手指下意识的触摸了一下脖子,没有血、没有破洞。我没死?还是错觉?
这让他一下子激动起来,身体内所有机器加速运转起来,奔腾的心再次把沸腾的血液运送到全身,再用手指摸摸脖子,连摸三遍,得到了肯定的答案:我没死!
绞颈手失手了。
这个答案像给他注射了一公斤兴奋剂,都要高兴死了!拯救他的是围在脖子上的棉衬衫,它让绞颈手判断失误,棉衬衫被击穿了,破口的边还微微有点焦硬,距离他美丽的脖子只有两公分。
他回去一定要给那个民兵买上一百件、一千件衬衫。
“谢,你他妈的没死吧?”詹妮弗已经变换了位置,缩在地上一动不动盯着热瞄具问道。
谢锋这才想起自己还身在战场,能不能回去报答那个民兵还是个未知数。
“没死!不过我看到了死神的丑陋嘴脸!”他借着坟墓的遮挡,缓缓地挪动了一下身子,把狙枪拖了过来。
“没死就好,他还在1点钟方向,我没打中!他的作战服也能屏蔽红外,动作很快,我锁不定。”
“我想我们是不是应该大胆点,反正他要打的是我们的脖子,不是脑袋。”亲身体验后,他对绞颈手的变态嗜好有了更充分的认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