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T、柩【09】《星尘中我们渐行渐远》
如果没有那些小巷和拦路的污秽，大路都是笔直的，往前看，都是笔直的，直到地平线的那一端……都是笔直的、都是美丽的……
如此纯净却是如此得让人害怕，如此得让人迷茫。
一样的风景，让人们无法坚定前面要走的路，但也没有勇气往回跑，最后迷失在宁静温暖的大道上，带着何去何从的悲伤恍恍惚惚地离开这个世界。
执之章·34章·《人类革新方程式》
齿轮的声音不知疲倦，Time：2192年2月16日，6：22AM
克洛斯洛·莫斯科·联合国总部·蔚蓝部。
【以下为加西亚·温特伯恩视角】
“天亮了……”
我趴在眺望台的栏杆上，没有看到日出，也不知道太阳挂在哪里……清晨的天空有种若即若离的灰蒙蒙……
雪后的大地如同披上了一层悠久的羽翼，联合国所属的大片领地依然保持着安静，城市却开始躁动，路灯一盏一盏地沿着街道熄灭，清晨冷清的街道上仅有的数辆车维持着转瞬即过的车速，喷气货舱在工业区铺设的轨道里飞来飞去，建筑上各种信号灯与作业灯闪烁着。
栏杆上有些雪，趴着之前稍微清理了一下……
“……”我不知道该干些什么，无神地俯视着大地。
莫名其妙……或许吧。
看着这片祥和，自己经历过的战斗反倒像一场梦……
现在身在何处？即使知道是在莫斯科的联合国总部，但是世界就好像没见过般，无限的陌生感是如此得悲凉。
这里是40楼的高空……从来没有从如此高的地方仰望过世界，第一次觉得世界是如此宽广，不仅仅是自己生活的那座图书馆，不是便利超市和图书馆之间徒步10分钟的距离。
曾经的世界只有我一个人，仿佛世界中，到哪里也都只有我一个人，世间不变得似乎也不过是自己……狭小的图书馆里，不管自己身在何处，都可以被一眼望到，陪伴着地上的那些蝼蚁，于是渐渐就产生了自己是如此庞大的存在的错觉……
这样放眼望去，才知道，在这个世界上，自己的存在到底有多么的渺小……
街道两旁的大楼上不断有人走出，全部都是陌生的脸，转瞬即逝的脸。
“许多人一生也只会见到一次吧……”
我知道的，即使生活在同一个世界上，大部分人连生命中的过客都算不上……我顿时害怕起来，世界是如此之大，她的身影却是如此之小……不知道她现在怎样，也不知道她身处何地……妮妮安……只有在眺望如此大的世界时才有的恐惧，才有生怕再也见不到她的恐惧……
“吖吖，人类总是害怕这种转瞬即逝，总是想尽最大可能地留住谁，所以便有了配偶、有了家人。”身后传来那个叫做十二·堕的橙发男子的声音，“无论是谁都是害怕孤独的，因为人类是无法一个人活下去的，但人们注定孤单的生下来又孤单的离去。”
“这样对我真的好么，这样对刚刚在战场上相互想要夺去对方生命的敌人。”浑身的不切实际感，我无力地说道，忽然觉得脑袋的重量好重，于是我将下巴压在手上，没有转去看十二·堕的脸，反正看再多次他的脸也不会变成HelloKitty……
“吖吖，敌人么？那么我可以理解成你有身处在战场上的感觉了？”十二·堕掸落一旁的栏杆上的积雪，然后靠下。
“没有……”我抬头望着这片宁静。
“吖吖，也是呢，在这样平静的早晨论谁也不会这样想吧。”十二·堕笑笑，“只要眼下还算幸福就满足了是么？”。
“……如果不这样，还能怎样……”我用微带憎恶的眼神看向他“像你一样制造争端来玩么？像你一样明明杀了这么多人，却还找出一大堆冠冕堂皇的理由么？说到底你到底是想做什么啊！”
“吖吖，加西亚，你到现在应该知道这里的所有人和你一样都是引导者了吧。”十二·堕平和地问我。
“露丝说过了……”我别过头，强忍着心中那股不悦，“但那又代表了什么？！排挤他人时用来识别自己人的一个标签么！说到底你的理想又是什么？你又对这个世界抱有什么不满，凭什么因为你这么多人要付出生命……”
那个女孩在战火中湮灭的身躯……那个老人被碾死的血迹……
“虽然……我到底还是没弄清楚你为什么而战……”
心里对于战争的厌恶和恐惧在渐渐汇聚。
“但……”
终于，完全恢复的理智，回忆起的愤怒倾泻而出，
我转身过来，狠狠地向后挥手，指着渐渐明亮起来的城市，
“自说自话地将这种美好与和平破坏掉的人不就是你吗！！！！狄璐达已经毁灭了啊！你看着这样美好的城市，难道就没有一点愧疚么？！”
“吖吖……如果是站在这个角度往下看的话，确实是像一群蠢货在瞎想着战争的样子呢……”眼前的家伙没一点愧疚的样子“那么，加西亚，你就不对这个世界抱有疑问么？那些政府掩藏的、人们掩藏的污浊还有人们腐朽的精神诞生的恶果的产物。那些不断袭来的问题面前，国家政府都选择了逃避呢……不觉得肮脏么，这个自私自利、尔虞我诈、唯利是图的世界。”
说着十二·堕指了指远方的流民区那被极恶之枝烧焦的土地。
“吖吖，面对自己无止尽的欲望，人们却选择了发展力量这种方式，来消除自己对欲望是否能到来，以及到来以后会发生什么的恐惧，竞赛式地发展科技只为了不断满足日益膨胀的欲望，但是人们的精神远远跟不上科技发展的速度，到最终，无法驾驭科技的人们只能不断地诱发悲剧，然后在悲剧中人类被毁灭。”
“你想说……你的敌人……是全人类么……”我慢慢地吐出了这句话。
“吖吖，是腐朽的旧人类，以作为被寄托于人类未来的希望的引导者的角度。”
十二·堕顿了顿，
“人类并不认为未来应该托付给极恶之枝，所以寄希望于新的人类，也就是我们引导者。2148年，狄德罗斯·库拉奇阿法博士提出了‘变革之章’，也就是‘人类革新方程式’，通过调整受精卵来让各方面都超级优秀的人类诞生，以超级人类为核心引导人类通向光明美丽的未来，这些超级人类，也就是我们，被命名为引导者，而‘蔚蓝’就是这个执行人类革新方程式的组织。”
“……”我沉默地听着，看着眼前这个天才或者疯子只有一线之隔的男人。
“设计中的引导者应该拥有极强的再生能力，常人三倍以上的反射神经，天生的黄金协调性，超高的智慧与直感，以及极强的学习、理解能力。”
十二·堕笑了笑，抬起头
“吖吖，但这是何其难，早期的蔚蓝经过反复地研制、销毁、研制、销毁，当然，从某种意义上这也是一种杀人的过程……终于，在2175年相对稳定了技术，第一批引导者在人造子宫中出生后，剔去畸胎，将剩余的数万名婴儿送到世界各个国家的官商名门里作养子养女。”
我是第一次听到……
“第一批引导者是不尽人意的，技术的缺陷造成了许多同胞的天资没有达到设想的程度，而也有很多同胞天生就患有无法治愈的恶疾。”
面前的男子再次顿了顿，
“吖吖，这真是个残忍又有趣的过程，2184年，狄德罗斯·库拉奇阿法在临终前曾这样说道
‘人类还没有进化的觉悟，还不是革新的时候，人类会因为嫉妒和自欺欺人，想出各种冠冕堂皇的理由，去嫌忌引导者、排挤引导者，会将他们当成怪物。可悲的人类……只要自己身处黑暗，就容不得周围有一点光的人类……’
在那之后老贤者就永远的闭上了眼睛，
是的，在那之后，我们渐渐沦为了各行各业的工具，人们已经忘了革新的初衷，如果我们这样被利用，和那些盲目发展出来的武器……有什么不同！可悲的是，同胞啊，人是一个感染的群体，旧人类腐朽的污秽会侵蚀在同样的环境长大的引导者同胞的心灵，拥有强大的力量但内心腐朽的引导者将是多么可怕，你知道吗？！！！！！！不思进取的旧人类根本就没有想过进化，无论是消失黎明也是，人类革新方程式也是，这一切在最后都被旧人类看作了顺理成章地顺应自己欲望的工具…………为了人类不招致毁灭……为了悲剧不再重演……腐朽的旧人类必须被肃清……这个混乱的世界必须要获得清净，即使背负恶名，为了未来……人类的未来，我要推翻这一切！”
十二·堕脸上露出的是同样的严肃，但似乎还掺杂些什么别的悲愤的情绪。
“不能再等待下去了……如果连这代引导者那棱角分明的思想也渐渐麻木……人类……就真的……真的……真的没有未来了……”
“………………”
不知道说什么，手指不住地在颤抖……感觉有什么的声音在脑袋里摇晃穿透，却听不清在说什么，我从未想过面对这样的问题，在那样的大义，即使是错误的大义前，至今为止从未向未来看的我，无言以对。
执之章·34章·《人类革新方程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