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周朝,东临沧海,西接戈壁,北望草原,南方则是无穷尽的林海。大周朝立朝两千余年,人口不知有几万万众多,地域有不知几万万里广;此时明君在位,更是国力鼎盛,兵力强大,引得万国来朝,使得原本已经凋零的丝绸古道上,如今来来往往尽是各地商客。
这古老商道两旁,常见巨城,人声鼎沸,无尽繁华,自成一国,那“花古国”便是其中之一。花古国虽然只有一城之名,却有一国之大,人口数以百万计,更占据着丝绸道上最重要的位置,地处波罗多河平原,物产丰富,乃是这丝绸道上最大、最繁华之处。
花古国集市极多,瓷市、药市、茶市……大大小小的集市竟有数百个!在西方诸国与大周之间往来的商人们,往往都要在此处盘亘月余,寻找商机,故此商站、客栈在花古国是出奇的多。
时值春末,飞花满城。一家名叫“于记”的商站外,一行人正在自马车上卸货,看来是要在本地进行交易的。这一行人足有四十多人,三十多辆马车,在数百人、甚至上千人商队比比皆是的花古国,毫无疑问是个是小商队。
除了车马师傅,这群人大多三三两两的散商,他们的货物也没什么出奇的,不过是些常见的药材和一些中下品的茶叶。不过细心的人就能发现,那些散商个个身材剽悍,虎步带尘,有些人更是太阳穴高高鼓起,下盘极稳,竟都是些会武的汉子!
而且这些人显然形成了一个个小团伙,不仅没什么联系,彼此眼神交接之间,隐隐有火花迸出,不少人暗中摩拳擦掌,蓄势待发。
一群武林中人装扮成行脚客商,而且是数方人马,这情形有些诡异。若不是众教派联手对付什么厉害的不得了的人物,就是为了杀人夺宝!
难道此行中,某人身怀重宝,足以让这些武林中人为之疯狂?
他们的眼神说明了一切——此时,所有人都有意无意地盯着一个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蓝帘马车。
“呵呵,这回有乐子看了!不知道这马车里是什么人?能惊动这么多江湖人物,看来是条大鱼……”蜷缩在墙角的少年乞丐眼中闪过一丝看好戏的兴奋。这少年看样子不过十二三岁,衣衫褴褛,脸色蜡黄,粗看起来和其他的乞丐没什么不同,只有他眼中那股偶尔闪过的精光,如同暗夜之中划过天际的流星,刹那间的耀目光辉,把他和街头那些死气沉沉的乞丐们区别开来。
“咳……咳……”一阵急促的咳嗽声自那蓝帘之后传来,车马师傅连忙掀开布帘子,恭声道:“老爷,请下车了!”
“嗯?这才巳时,怎么就打尖了?”随着一个苍老的声音响起,马车周围,众人的眼神都是一亮,却各有不同,有些贪婪,譬如虎狼;有些谨慎,宛如惊鸟;还有些似有踌躇,犹豫不决。但随着一位老者自帘内而出,那些谨慎之人、犹豫之人,眼中也都渐渐现出难以遏制的欲望!
“大哥,动手吧!就算这乔老头死了,今天这么多人在这儿,苍鸠宫也未必知道是我们干的!”有汉子低声道。
“先下手为强!再不下手,那宝贝肯定被人夺了去!”也有人心中暗自思忖。
一时间各种心思、各种眼光都聚集在那老者身上。
那老者环顾四周,对周围虎狼环饲似乎毫无知觉。只见他一身白袍,须发也皆白;身材虽高,却极是瘦弱,脸色更是青中透灰,好像身体极差。
那老者在两个小厮的搀扶下,颤巍巍下了车。见到那两个小厮,众人都觉得眼前一亮,他二人长相一般无二,不过一个红衣,一个绿衣,竟是对双生子。他们虽说只是容貌清秀,说不上极美,但胜在肌肤雪白细腻,早惹得有些人暗暗吞口水。
那老者下了车,拂开吹到面前的一朵春花,扶着腰叹道:“唉!这一路可颠死老夫了!乔叶,那花古国还有多远呐?”
他左手旁那红衣小厮忙脆声道:“爷爷,这就是花古国啦!咱们到啦!”
老者连连点头,憔悴的脸上露出一丝笑容来:“好,好!可算是到啦……”话没说完,就剧烈地咳嗽起来。
乔叶见他咳得厉害,一张老脸都咳红了,忙对另一绿衣小厮道:“乔安,快拿药出来啊!”
乔安连忙在怀中掏出一个小瓶,院中众人的眼神突地都亮了,“刷”地一下子都集中在那瓶子上,有的人甚至摩拳擦掌,都准备趋步上前了。
少年乞丐也偷眼瞄去,看到那药瓶,不由一愣,心中骂道:“哼!我道是抢什么宝贝,原来是要抢一瓶药!呸呸,晦气!晦气!害老子在这等了半天,本想混个水摸个鱼,没想到是个软货(不易出手)!不过,老子威名赫赫,小名‘打死不吃亏’,外号‘拼命占便宜’,怎么说也得捞一把!”
他打定主意要静待时机浑水摸鱼,于是把头低得更低些,只用眼角余光偷看着众人,偶尔有气无力地哼哼一句:“求求各位大叔大爷大妈大婶可怜可怜吧!给点钱吧!不能少,越多越好……”
这节骨眼上谁也没听一个不相干的小乞丐在说什么,一个疤脸汉子死死盯着那瓶子,狞笑一声,向四周一抱拳,恶声道:“各位!大家既然目的一样,那就各凭本事了!刀剑无眼,不相干的人等速速离去!不然等会死伤难免……”
他这话还没说完,一个壮汉怒喝道:“他娘的!说那么多废话,你放屁呀!哥几个,上!”他一声呼喝,四五个壮汉如狼似虎地向老者三人扑去。
“李勤洲,你这等江湖败类,也敢与我十三门争灵药!”一声怒喝,几个黄衣汉子扑过去,与先前那几人缠斗起来。
“东西是我五行教的,谁也抢不走!”一个骄横的声音响起,原来院中某个眼神凌厉的高瘦汉子,竟是一个女子!她身旁几人也娇喝一声,向院中扑去。
“五行门的小娘们,就你们那水平,还是给爷爷暖床吧!”又是几个汉子闪身加入了战局。
……
顿时,几十人斗作一团,你来我往,四处遍是刀光剑影,一时间呼喝声、拳风的呼呼声、尖叫声、刀剑的呛啷声响作一团,现场一片混乱!
开始众人的目标是抢药,渐渐打出真火来了,只听有人惊叫道:“甄老三!你敢对我清剑派的人下毒手!”
“啊!陈冬竹!你、你居然杀了老四!哥几个!砍了姓陈的!为老四报仇!”
“大哥!你、你怎么啦!”
诸如此类的叫声时不时响起,场中众人也越来下手越重,一炷香过后,终于开始性命相博!顿时,时不时飞溅而起的鲜血、倒下的残躯、飞起的某个身体部位让人不寒而栗,几欲作呕!
小乞丐一副看戏的样子,靠在墙角,撇撇嘴,低声哼道:“见过笨的没见过这么笨的!这么抢下去,东西没抢到,人早死了!要是小爷我,肯定提前先弄个‘抢药盟’啥的,先把东西抢到手,再说分配的事。唔……这样也不行,如果大家都想独吞,不想分配怎么办?岂不是又要打得你死我活?不妥。最好是先比武,武力不行的,也别去抢了,反正你抢也抢不到;武力最佳者,才有抢药的机会。虽然这样 抢药的人少了,削弱整体实力,总比这样费了大力气抢不到结果又死在这里要强多了……”
“小小年纪,有这等见识,倒也不俗。”
小乞丐被这声音吓了一跳,抬起头,这才发觉那老者也靠在墙上,一副兴致盎然的样子看着那些人打得你死我活。他身旁两个小厮乔叶则狠狠瞪了小乞丐一眼,冷哼道:“爷爷,我看这人就是和他们一伙儿的!”
“他们可不是一伙,是六伙……不对,是七伙人!”小乞丐数了数,然后冲乔叶不服气地说。
乔叶冷笑:“明明是六伙人!”
“加上我夏阳,不就是七伙了!”小乞丐挺了挺胸脯。
“你、你也是抢药的?”一旁一直没有说话的乔安吓了一跳,下意识地紧紧抓住老者的衣衫。
“哼!什么狗屁药,那是软货,我才不稀罕!小爷要的是铜板、现银!”夏阳不屑地瞥了这胆小的乔安一眼,然后一脚跺开一个满脸鲜血几乎昏倒的大汉,对惴惴不安的乔安笑道:“不过小爷也偶尔劫个色。可惜你是个公的,要是个丫头……”他狠狠一握拳头,一副垂涎的样子,“嘿嘿!那可逃不过小爷的手心!”
看着他一副色迷迷的样子,乔安吓得惊叫一声,躲在老者身后,乔叶则如同护仔的小母鸡,跨步上前,挡在两人当中,恶狠狠地瞪着夏阳道:“呸!色魔!不要脸!你敢来,我就割了你的舌头、挖了你了眼、切断你的胳膊,再把你扔到万蛇窟里!”
“没想到你年纪小小,竟如此恶毒!不过还好,小爷我也不是吃素的,你想抓住我,还是要些本事的!”夏阳后怕似的拍了拍胸口,啧啧叹道。突又嬉然一笑,道:“这时候出手,刚刚好!”忽然一转身,蛇似的钻进正在厮杀的人群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