丨凌易飞此刻有心相救,但恐身后义兄不服,又想:“她到底该不该杀?
若杀了,可算为武林除去一大心腹大患。
如若她真如店小二所言,是个好女子……
武林中被莲花三霸奇毒‘免神移’所暗算在所多有,但一些被害者无故得来解药相救,亦非虚闻,若是她在暗中相救?岂非错杀好人么?”
突然,他心智一开,想到个两全齐美的办法。
当下手一伸,向那少女气舍、中府两穴点去。
那少女先是一挡,后又收回了玉手,任那凌易飞点来。“嗤”的一声,少女一动不动。他那点穴手法极快,但力度不大,略有留情之意。只见那少女身子微微一颤,向后一个踉跄。
她明知自己能挡住他的来手,但她没有这么做。
凌易飞说道:“姑娘在下情非得以,莫怪在下无情,一个时辰之后你自己便会血脉畅通。”
少女被点穴之后,苦于难言,便露出一幅十分委屈的表情
卓云山道:“杀了她!这种人绝不能留在世上,免得后患无穷。
凌易飞回头轻声道:“大哥……小点声,以免打草惊蛇。”
说罢,凌易飞轻轻将那少女扶到床中,掀开薄缎将她盖起。
因为其时是仲夏,是以,不需棉花被。
他本想装出一幅抽剑杀她的样子来安慰身后的义兄,但又怕戏演不下去,反而真的害死眼前这少女。暗想:“若在此时拿出七蝶献阳散给予救治,未免太过多情。何況她死穴已被封住,伤口暂时不会溢血。”想到此处,随之又将少女的另一只手藏入缎中。只觉那少女的手柔嫩无比。
那少女看着凌易飞,心中得慰良多,暗道:“这公子不知何门何派?品素修为如此高人一等,不似普通草莽匹夫,不问是非黒白便胡乱杀人。”
卓云山看在眼里,似是感觉到了什么。心道:“纵然卓某此时有千般怒火,但兄弟间,义气为重,即然义弟不愿杀她,那便不杀。”
凌易飞瞧那少女正看着自己,不由自主地转过头,向卓云山走去。他正要发话,只见卓云山故意沉下脸,怒道:“义弟为何不杀了她?”
凌易飞苦笑道不答。
“你不杀,我杀。”只见卓云山抽剑朝那少女走去。
那少女并没有怕死的表情,反而一个微笑过后,将双眼闭上,等待卓云山动手。
卓云山作势刺向那少女,但剑在半空中突然顿了一顿。
他岂肯当真动手?
此刻,正待义弟发话制止。
果然,凌易飞急忙说道:“大哥且慢,我二人当务之急最要紧的是查明真相,此刻尚不知这人是否三贼之一,若错杀好人,那便不妙。”
卓云山微笑道:“那以义弟之见……”
说话间,剑已入鞘。
“咱哥两先去看看别处,再作定夺。”
卓云山又想试探义弟,说道:“不错,先问一下小二,此人是否那三个魔头之一,若是的话,便将她一剑杀了;若不是,便将她救走。”
凌易飞当下心中一阵喜一阵悲,喜得是:卓云山手下留情,不杀此人。悲的是:如若一旦被店小二说中,这姑娘是那莲花三霸之一,那便没命了。只见他瞧了瞧呆得像个傻子一般的店小二一眼,万望小二否认此少女是三霸之一。又瞧瞧床上少女,见她如此貌美,心性温柔,怎么也想不通此人是恶毒之辈。
卓云山向店小二柔声道:“小二哥,这女子是何门何派?为何在此?”
店小二道:“她是两位圣姑的妹妹,名唤水萍。因前几天她偷了免神移的解药去救人,惹得二位圣姑大怒……今日大圣姑派人监视,命她去杀一帮逛春楼的男子,以便将功孰罪。哪知,她竟下不手?回来时二圣姑便射了她一剑……”
凌易飞道:“你说的是三霸之中,擅使‘穿云剑’的水夭?”
店小二道:“正是。”他看了卓、凌二人一眼,接着道:“三霸之中,水艳最大;老二是水夭;而这位是老三,便是方才所说的水萍。老大老二虽然残暴成性,但对自己的妹妹却也照顾周到,不但衣食齐全,还教她武功,但所教的武功尽是些毒辣招术。”
卓云山道:“她们所授是哪一派的武功?”
店小二道:“这个不知,不过有一套武功确是了得,与对手过招按照太极图形,走出六十四卦方位,每卦有八招剑式……威力无穷……”
卓云山道:“帶我们去见那两个!”
“大侠息怒,莫打草惊蛇,她们两个手下着实厉害,得防她们一防。箱房就在隔壁,那处布置严密,所以方才我等说话,两位圣姑听不见。”那店小二老老实实地说道。
凌易飞忙从卓上拿来一块布将店小二嘴巴堵住。
这个时候,自隔壁箱房传来一个女子声音:“跪下!”
二人当下往门外窜出,见门外已然漆黑一片,只瞧得身后箱房中窗上射出一道暗光。门外驻守诸人登时围着卓、凌二人。
此时诸人认为凌易飞是那店小二,是以,不加诫备。凌易飞笑道:“各位请看……”诸白衣男子一齐凑近看向凌易飞手中之物。刚一奏近,嗤嗤数声,卓、凌二人已点住诸人的穴道。
“嗖”的一声,二人一齐跃向屋顶,轻轻落瓦,似两只雕一般轻灵。二人在一处镶有两块透光之瓦处。俯身朝房内看去。
只见屋内布置得富丽堂皇,美伦美奂。四面墙壁画满剑式。西侧墙面挖了两个小门,门已紧关。梁上挂满吊铃,无风之下,竟然榥起,发出叮铛叮铛的响声来。一个乱发四散的瘦汉跪于两名高坐的年轻美妇跟前。美妇左右侧立着两个人,正是鬼马与无头。此时他们已摘去斗蓬,露出俊朗过人的面貌来。在瘦汉两侧均负手立着两名一色白衣的男子,目露凶光看向瘦汉。
“原来这就是蓮花三覇?”屋顶的凌易飞道。
卓云山道:“我以为是何方神圣!”说罢二人看向房内。
端坐在上席的那两名女子每人左手皆拿着一朵荷花,两人画眉涂唇,一幅妖颜。居左那女子看去年纪稍小,手中拿着的荷花则是半开着的。而居右名那女子则拿着一朵全开的荷花。花蕊鲜红,上面隐隐沾着晶莹的水珠。中间露出嫩嫩的莲蓬。仿佛刚自湖面摘来一般新鲜。
再居右,则有一个空座。锦凳上摆着一枝荷花花苞。
屋顶上的卓云山轻声道:“听此前店小二所言,那个座位想必是那受伤的少女所坐。”凌易飞点了点头,未嗤声。
这时,中间座位上的那名手持全开荷花的妖妇,冷冷说道:“水夭,你说,该如何处置耿生?”
原来那跪着的瘦汉竟是与卓、凌二人一同在清风客栈饮酒的耿生。
只见被称之为水夭,持半开荷花的女子说道:“姊,此次所缺的银两,让他下次补上,否则……”
那名持全开荷花的妖妇名叫水艳,是莲花三覇中的老大。只见她道:“否则便不赐他解药,令他生不如死,是么?”
水夭道:“不错。”
这时,耿生道:“若是二位圣姑,一意为难在下,那也无话可说。只不过如今大宋百姓疾苦,多数已穷途末路,衣食无望,民不聊生,强盗能自何处抢来银子来孝敬二位圣姑?”
水艳一听,火冒三丈,怒道:“如此道来?想必你是不愿奉银了么?”说罢对无、鬼二人道:“黑风、白云二使!给我辣鞭伺候!”
“是”无、鬼二人齐声答道。
一言方尽,无头解下系于腰间的带刺的软鞭,一鞭挥出,抽向耿生。
“哎呦!”
耿生惊呼一声,但面皆是痛苦之色,脸颊扭曲,而无、鬼二人反倒有些乐意。
艳、夭二人更是破口大笑,得意非常。
数鞭之后,无头突然道:“且慢,抹上辣椒油令他好受些。”说罢,取出一小瓶红色油物,抹在鬼马手中之鞭。
此时耿生两旁四名白衣男子已将耿生双臂扼住,生怕他破窗而逃。其中一名竟取出麻绳将耿生双手缚起。
屋顶上卓云山咬牙道:“岂有此理!”
“小弟下去会会这几个灭绝人性的恶徒!”
“义弟,且看看再说。”
凌易飞见此气从心涌,要待出手相救,却被卓云山阻止。
无头事完之后,一声:“抽!”鬼马便猛挥毒蛇般的油鞭当空抽下。
只见耿生后背一歪一扭,痛苦不堪。但苦于双手而缚,难以撑脱。
过不多时,那有耿生背上已鲜血渗满衣巾。一道道鞭痕令人触目心酸。只见他咬牙平息镇定,身后双手翻掌,运起内力相抗,自关元穴提气至气海穴,两肩前耸,集周身真气聚于丹田,双臂一振,自丹田之气分散于后背各处。此等内功调息,于鞭打颇俱御痛之神效,只见耳耿生面上已无痛苦之色,一幅傲骨之态尤生。
这般打法,若是常人,不死即伤,非打成肉泥下不可!
但见那耿生运功之后,浑身劲气之足,竟全然不觉身后呼呼鞭声。
显然,那耿生非等闲之辈。内力之深,武功非凡自是不必说了。只见鬼马二人交替而抽,半晌之后,二人上气不接下气,摇摇欲坠,打得甚是辛苦。而抽将下去的鞕如击在顽石之上,竟然反弹而起,鞭鞭向无、鬼二人脑门抽来。
“哎呦,怪事!”无头惨呼道。不过,此时无头按在额上的手掌已有了红色。
“沒用的东西,让我来……”鬼马一鞭抽下,当下“哎呦”一声,自己额上吃了一鞭,不敢再打。
此时无、鬼二人自己中鞭,知道疼痛,却停止抽打,他二人可曾为耿生感同身受么?
没有!
其时,屋顶上卓、凌二人本来早已气愤填膺,怜悯倍增,岂有不救之理?但眼见情势转变,心中均暗自叫好。
只见耿生轻蔑地笑道:“有种便杀了我,凭你等数鞭岂能至我于死地?若非误服你等的‘蚀骨散’功力失之七成,只恐你们个个碎尸万段了!若不是受制于你们,只怕我的‘灵鹤归云’早已大功告成!只是师命难违,你等可别太心黑手辣!”
耿生这一言,水艳当下一怔,似乎听出言外之意。便疑视耿生。而水夭却不以为意,叱道:“好大的囗气!死到临头了居然口出狂言,方今武林除了飞鹤派掌门方千鹤有两手鹤形拳之外,还有谁敢与他相媲?就凭你?哈哈……来人将无敌莲花锥拿来。”
水艳较水夭比之,略为仁厚,且又是非黑白分明。她知耿生非泛泛之辈,且又没犯重大之罪,小惩即可,若换来重兵,非要了耿生的命不可,当下对其妹水夭喝道:“且慢!”而后却对恥和颜说道:“耿生,方才多有得罪,还请原侑。本姑只不过想试试你武功如何罢了,你已入我莲花宫有半年之久,至今不识你身份,引为憾事,这些银子你拿去作盘缠……”说罢自背取出一包重物,放在案上,接着道:“不过,你要告诉水艳,你是何人?”
耿生道:“在下不过是名强盗罢了,不必过问,圣姑一直对耿某照顾有佳,耿某实不愿离去。”
水艳道:“前辈服了本姑的蚀骨散之后,功力只剩下四成之多,居然挡得住这百回致命鞭抽,內力深湛,实是生平仅见。”
她此时语声颇为柔和,只见他话一了,自袖中取出一个小药瓶掷向鬼马。鬼马接过,面上有不明所以之色,待水艳示下。
水艳道:“给前辈敷上百卉露。”
“是!”鬼马拧开瓶口木塞,冒出白烟来。闻之,香气沁心,神怡气畅。白烟落到耿生伤处后,耿生登时长吁一声,吞吐舒畅,创疼稍缓。此灵丹妙药似俱神效。
屋上卓、凌二人当即点头,均暗道:“武林传言,此辈歹恶此番看来,却是大异。”
他二人所示之人不是水艳却还有谁?
只见水夭立起身来,双掌横空推出,一股劲风破空而起!梁上诸铃登时叮铛乱向。随后,她不由分说地解下腰间铁索链挥出,在耿生面前一甩,那链梢系有一个酒杯大小的钢锥,这一着实是令人心惊肉跳。
她有何用意?
耿生疑笑道:“这又是什么玩意儿?”
“无敌莲花锥!”
说罢,钢锥在水夭的甩动下刺向耿生下腹。
如此紧要关头,突然“铮”的一声,却不知自何处飞来一物向钢锥射来。
水夭叱道:“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