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不过什么?”那老者道。言语间大有不屑之意。这老者乃是近年来又重现江湖的五毒门掌门,名叫雷天赫,在十五年前声振武林,因五毒门横行霸道,令武林正道所不容,是以成为武林公敌,人人得而诛之。但今日仍是傲性不改,目中无人。
只见布乃尹道:“雷掌门的五毒阵虽然厉害,对付一些平庸宋兵到是绰绰有余,但对于那些武林中人却是毫无用处。”
雷天赫当下脸一沉,刚要发话,却见候血天一拍桌子,叱道:“放肆!我师父的五毒阵岂能压制不了那些旁门左道?”
“不得无礼!”雷天赫看了一眼二徒弟候血天,对粘罕道:“莫非今日沙场上,两军交锋,金军败溃?”粘罕点了点头。雷天赫又道:“那雷某托付王爷要找的物事,可曾见到?”粘罕答道:“雷掌门要的东西对本王无用,若是寻着,何必等到现在?岂不早就交给您?”
雷天赫道:“即然如此,我们的交易无法继续了。徒儿们我们走,去帮宋兵打他们金兵。”五毒弟子与雷天赫刚要起身,只见粘罕登时脸色一变,一声:“且慢,雷掌门稍安勿躁,这个交易还不算了结,幸好完颜兄早有准备,好戏还在后头呢?”
雷天赫一笑,道:“完颜亮他有什么妙招?”“这个待会您自然明白。”五毒一众这才坐下。
这时,“蝎子”梁勾却道:“可目下外面武林各派还在顽強抵抗,难道他们会束手就擒?”
蓝奇瑞道:“师弟,你难道忘了,我们来晋中之时,压运着几百只木箱么?”
梁勾却道:“二师兄,可那些木箱是用来装……”一话未了,只见花玉绝插言道:“莫非你们……?”
冷石穿瞄了一脸疑色的粘罕一眼之后,说道:“二师兄,你们可是要将那些人押到金国去?”
候血天道:“老四,平素以你最为不聪明,何以今日……”
雷天赫道:“我明白了,不过这批武林中人,不可押解北上,应将其‘请’到九华山去……”
蓝奇瑞道:“师父高明,如此一举两得,一面即助王爷平乱南下,另一面则利师父得到各派的武……”
“功”字尚未出口,雷天赫一掌向前,止住了二徒弟的话,说道:“旁门左道的武功,岂比得上师父的绝学之万一?若是能从这些人当中得到那《梦中晚宴》的盖世神功下落,那为师来世一遭,便不枉此生了。”
花玉绝微笑道:“师父这句话已说了几十遍了。”
冷石穿道:“师父您放心,徒弟一定将它弄到手,孝敬您老人家。”雷天赫捻须点头,一声:“这才像话。”
粘罕见五毒一众,言中无视自己在场,怒即颜表,但却未话。此时那戴面具人看到后,遂说道:“王爷,在下约完颜兄今晚此时来军营,不知完颜兄可到,不如我等出去看看。”一旁的披斗蓬剑客道:“不用猜,他与土蕃双煞已在外面等候了。”
“哦?”粘罕大疑,又道:“各位,玉面神君所言非虚,神镖大侠亦非伪论,看来是有好戏看了。”他语中的“玉面神君”与“神镖大侠”自然是指那面具人与斗蓬客二厮。前段日子里,武林各派都有弟子死于鹰爪功夫之类的爪下,死状可怖,惨不忍睹,其中位于紫林山东北处山头上就有凌易飞夫妇亲眼目睹的被害武林同道,那些江湖中的七十二洞洞主与三十六岛岛主便只有为首的潭云洞洞主苏树友幸免于难,此事亦是他告知凌易飞与水苹知晓。如今这被江湖中人传言的神密人“玉面神君”居然出没在金军营帐内,却教人匪夷所思了。这时,一旁的军师布乃尹道:“王爷我没说错罢?”
粘罕一点头,笑而未答,向帐外打了个手示,立时起身出营,五毒一众与两个遮脸厮,亦紧跟而至。
原来,那布乃尹早与金国四王子完颜亭(原名完颜宗粥)密议,深恐五毒门这次布施五毒阵来对付这武林中人功亏一溃,便事先与江湖同党暗自合谋拦截宋军北上解太原府之围,将其举动告知布乃尹,并叮嘱他“若是此次五毒门助援不力,切不可轻举妄动,否则,擒贼先擒王,粘罕要是给那些武林高手捉了去,那整个南侵计划便落空了。”这样一来,一旦五毒门失利,完颜亭便可献计相助,止图宋军挥师北上。回报邀功了。
且说粘罕带众出营后,果见三人已到营外。“完颜亭拜见二王叔。”一名身着金国服饰的青年男子上前相迎。身后站着一老一少两名西域番邦人士,服饰乃是五彩长褂,皆与中原不同,此二人竟是当日在丐帮大会途中因少林、梅花两派捉拿莲花三霸之事,而与参于其事的上官剑交手的齐昌、宋决二人。此二人当日给一名蒙面人以飞镖给救了去。粘罕道:“四皇侄来得正好,今日东路军军探来报,你王叔已挥师火速渡过黄河,抵达隆德府,已溃张思正大军……只是二叔我……”“亭儿此事已知,二叔不必多郁,此番匆匆赶来,邀了江湖朋友齐昌前辈与宋少侠相助。”说罢,向后手一引。“有劳贤侄了。”粘罕说着刚要问侯宋齐二人,却见对面的老头齐昌与白皮少年宋决一见自己一众,便事先向身后的斗蓬客作揖说道:“土蕃双煞多谢神镖大侠当日在风雨林相救。”当下一脸怒色。
斗蓬客道:“区区举手,何足挂齿?若非当日不便让五大派掌门知晓李某身份,恐怕上官剑早给我擒到手了。”原来在一个月前,救走宋、齐二人的那名蒙面人竟是眼前的斗蓬客,他究竟何人?且等后文交待。这回,只见面具人“哼”了一声,显然是轻蔑斗蓬客孤傲夸囗。他面顾完颜亭道:“完颜兄,这位是五毒门雷掌门,今晚的虫阵是他放的。”完颜亭笑道:“哦?雷掌门,辛苦您了。”
雷天赫:“哪里,小王爷面上容光焕发,想必今日退敌成竹于胸了,那还需我五毒门作甚?”
完颜亭道:“此言差也,若非雷掌门大伤反贼元气,挫了那等人的威风,我完颜亮势必难成计谋。”
这时,面具人道:“这么久也不见丐帮那人来报,莫非出了甚么事了?”
粘罕道:“欧阳先生,您所指何人?”
那有面具的欧阳先生道:“实不相瞒,我在丐帮大会上救了一人,此人现已成了在下的心腹,比狗还听话。眼下正在前方窥战……且待回报情势。”
完颜亭一愣,暗想:莫非出了什么岔子?遂笑道:“你放心,马上即来好消息。”他言语虽然断定,但听面具人说:“迟迟不见有人来报……”之话,对自己的计谋大是生疑。不觉骇怕起来。
这时粘罕一声:“走,我们去瞧瞧。”说完此话,转首对巡视的金兵命道:“中军听令,若有人偷袭军营,立马放讯号弹,本帅去去就来。”
众将一一领命。粘罕一众即去。
且说那飞、梅、少、紫、丐五大派联同江湖各地义士助宋将李纲反金之事。前文不是讲到那冯震三吸了上官剑与方千鹤二人的内力,化作无形剑气驱虫么?不错,后来果真奏效,一批批五毒之虫皆尽伏诛。但不知如今那帮武林人物与一些残余宋兵打得如何?
奇怪!那五毒门一众随金帅走到半路之中,却听见两里之外已无声无息了。也不见了那冯震三“繁星点点”的白色无形剑气。更有一阵阵阴风吹来,有些冷,有些惧,众人相顾骇然,忽止步不前。
维独完颜亭面有得色,他道:“大概他们都死了,已给我军将人装进木箱了。”
“什么!岂有此理!我的海岛图……”雷天赫狠抓完颜亭胸襟,大怒。原来他也想得到武林中争夺的东瀛海岛图。不知此图何用。从他言中听来,死了一批武林同道却不觉为奇,倒是那海岛图叫他心疼!
突然,自两军交阵之处快步走来一人,此人衣物尽破,背上驮了一人,那背上之人脸上黒湫湫,头发乱蓬蓬,双臂抖又抖,像是在抽筋一般。
驮人的人走到粘罕前,将人抛到地上,有如摔根木头。那被抛地的人,脸皮贴地,不知是谁,也不知死了没。而这站着的人拍了拍身上灰尘,(因为他来时,脸上、头发上、衣上都是灰,像是烧窑的。)对众人抱拳道:“敝人柳叶青,拜见王爷,拜见主上与各位英雄。”
他竟然是丐帮叛徒柳叶青!
面具人道:“你还没死?”
柳叶青道:“回禀主上,属下还没死。”
面具人又道:“混帐!本座想问你如何逃来?那古寒一干污合之众哪里去了?”
柳叶青骇怕道:“小的该死,小的该死,那些人失踪了,神密的失踪了”
面具人指地道:“他是谁?”
柳叶青答道:“他是梅花派冯震三。只因方才来了一群……鬼,他就……就……病了,变成这般模……”
“啪!”还未待柳叶青“样”字出囗,面具人已然打了他一记耳光。直打得那柳叶青身子转得像陀螺一样,转了五六个圈,总算中心平衡,才未倒地,但也摇摇欲坠。看来,那面具人的功力绝非等闲。
面具人忙扶起冯震三,输了点真气在他身上,顿时就有起色,缓立身子,走起路来了。待冯震三引见了粘罕邦人之后,便匆匆走向先前上官剑等人与金兵大战之处去了。
时过两刻,戌牌已至。夜色阴森可怖,冷风略带惺味,缕缕吹来,使人发毛。中天月呈半弧,黑云移掠甚速,月照在夜空,有如快熄了的莹火虫,时暗时明,微弱而惨淡。
突然,自不远处传来一声惨叫:“救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