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在上官剑踌踷之际,只见他足下方圆两丈之外那些蜈蚣、蝎子、蜘蛛、蛤蟆、银环蛇等毒物蠕蠕爬了来,方、冯二人如热锅上的蚂蚁,望着这砾大的五毒阵,额上皆涔出豆般汗珠。维有上官剑神情自若,不知后怕。这时方千鹤撠指远处怒道:“这场面若是当作一群人涌来,方可出招杀退,以我等三人之功力,自是毫不费吹灰之力。但如今这毒虫却没法过招,要是爬到我等身上咬上那么一小口,那后果真不堪设想。”上官剑一骇,一个踉跄。冯震三趁热打铁,遂说道:“要知这‘五毒’乃是西域独有品种,不但个头大且是毒性剧,一只成年蜈蚣就有半斤重,一个掌大的蜘蛛足以毒死十头牛,试问谁要是给咬中了那岂有活命?”
上官剑一惊,睁眼如牛。
方千鹤道:“然,这许多毒物正是二十年前江湖中传言的五毒门中的五圣。故一般泛泛之辈,闻名如见鬼……”
“五毒门在十五年前不是给人灭了么?怎么又重现江湖?难道在那次灵山剑会之中,雷天赫被洪盟主打下山崖没死?”上官剑捻须疑道。
“哎哟,我的上官祖宗,您快点行不行啊?我们马上要见阎王了。”
“方兄,快起,快起。”上官剑边扶起正在跪地求他的方千鹤,一边诚恳说道。一旁的冯震三心道:“堂堂一派掌门,真是大煞威名,竟然……”
上官剑道:“并非小弟不帮,实在是人心难测啊,这世上的好人为了达到目的,转眼间就会变坏的。”说话间瞥了冯震三一眼。方千鹤听后有所警悟,狐疑看着冯震三。
冯震三抱拳道:“二位放心,这五毒门如今又重现江湖,又迫在这靖康年间,金兵南侵之际,想必一定与金人有勾结,为了这些武林同道,为了大宋黎民百姓,冯某就算碎尸万段亦不足惜,还请二位不计前慊,抓紧时间传我内力驱虫。”
方千鹤嘴角一皱,暗想:“我看你这冯老贼不过是担心自己的小命罢了,若非方某一心想要寻找集阴剑的下落,鬼才会传你内力,更不会让剑兄为难。”遂说道:“剑兄你看冯掌门多么大义凛然啊。你还是袖手?”
上官剑刚要发话,却见一旁的冯震三突然如遭电击,全身抽抖了三下,连头发都竖了起来,着实像只狗熊。看来他一定是老毛病又犯了。半晌后,冯震三平定声息,暗道:“若不是看在东瀛海岛图的份上,我岂会与你这二厮周旋?岂有此理。”
“时候不能再等,罢了,念在方兄一再请求,我姑且……冯震三!你给我放老实点,否则我饶不了你。”上官剑冷冷地道。
冯震三大喜,随之苦笑道:“是,是,是。”语了,立时向后一个空翻,马步站定,叉臂当胸,随之双掌合十,两掌之间竟冒起了白烟。方,剑二人相视一眼后,郑重地点了点头,意为动手。只见二人嗖的一声,两条身影如鬼魅般箭步射到冯震三左右站定。剑、方二人各出单臂抵在冯震三的两个肩头,同时一运劲,两股内力倾巢而出。与此同时冯震三只觉浑身涨了起来,长袍鼓起,面色生红,而正在冒烟的双掌此时已缓缓分开,赫然呈现出一个斗大的水晶白球,且不住翻滚旋转。白球愈转愈快,愈来愈大,冯震三的双手此时亦有相合之意,想来定是要将那球压制缩小。然,真气白球虽已变小,化为两道劲力自腕入体,但他的身子却越涨越大,桶腰横向发展,竟变成了一个圆球的冯震三。真不知他使了什么手法,要知方、剑二人乃当世五大派掌门之其二,功力非等闲可比,这一着冯震三若再不使下一招身法,非要给他二人以内力涨暴不可,化作血肉横飞!
也不知冯震三此番作弄,究竟会有何变故。且说不远处的凌易飞、卓云山这对结义兄弟现下如何。
卓、凌二人此刻仍盘腿打坐一前一后依次用双掌传功于沈碧英,助其施展“火龙*”驱虫。他二人身后分别有水苹、封彩音、迟醉尘、马牛、丁怡、黑面女侠、与沈碧英的徒弟杨飞,不知何时又多了两个白衣青年,细瞧才知是飞鹤派的黒白二使赵半斤与王八两。大概是他二人见这一干人内力不济,才打坐出掌相助。这一条均盘腿出掌相助的人龙之中,除卓、凌二人内力尚为深湛之外,余人皆已有不支之势。他们各咬牙传功,皆挥汗如雨。
只见那沈碧英此时口中的火舌已然吐得不及当初那般焰大,他的嘴已烧歪,但却为了驱虫保命,甘作強弩之弓。他的脸已蒙起锅底般的黑灰,只露双眼与牙齿为白。然,他只是一边吐火烧地上的“五毒”一边痛苦得呜呜怪叫。不敢喊话叫身后人收手,若是说了话,火舌必熄,以身后十多人内力化作的长火,回烧到体内,那他非当场暴炸了不可。皇天不负有心人,沈碧英口中四扫的巨火果然烧死了无数蝎、蛛、蛇、蟾、蜈,五种毒物,余虫触热不敢爬近,只好远远避去。
瞧丐帮帮主古寒那帮小叫化子,以丐帮镇恶、扬善两堂十六大高手为首,列成“排山倒海”“推云过雾”之阵抵御毒物,却是锐不可挡!无数根竹棒纵横交错,挥的挥;打的打;点的点;扫的扫;撩的撩;五毒虫尸漫天飞扬。群丐人叠人,身贴身,诸心一致,忽而成排,忽而成行,忽而站圆,又转变成方。挥动手中棒,演成变幻影,撩开诸毒虫,杀出极阔地。而周遭毒虫无一不死,虫尸处处积如小山,臭气熏天,令人作呕。
少林寺于武学上堪称泰山北斗,但今日用在驱虫上却不甚了得,除了玄尘、玄业、玄因三大高僧孤立以各自独门绝学“袈裟披靡掌”“观音指”“金刚轮”力敌五毒之外,余下数百僧众皆靠成极大的人饼,幸好圈外有近百人围起,每人各持紫色长笛,吹着尖锐而刺耳的曲子,使五毒无法爬近咬人,才免了一回虫咬之苦。这些只会普通拳脚工夫的少林子弟此刻已变成了躲在紫笛门徒圈内看热闹的闲人了。
飞、梅、少、紫、丐五大派,飞鹤派排名第一,其武学造诣绝非是浪得虚名的,只见飞鹤派上百名门徒零零散散各处打坐,俱都左臂托掌付胸,右臂竖起食、中二指,闭目以念力杀死五毒。众门徒护着宋将李纲以及一些残余宋兵(之前总共两千,目下只剩三百兵力)集生平武学念力,意在何处,那处便有噼噼啪啪的毒虫死去之声。
而梅花派一干门徒却只顾自己。有的门徒见蛇、蝎爬到脚下,便使出“梅花五绝”中的“梅花毒气掌”一掌朝地劈下,其虫便死于非命,变成一只只一条条黑呼呼的死蝎、死蛇;有的门徒见脚下有蜈蚣光临自己,便射出“梅花玉蜂针”刺向地面,一条条巨大的蜈蚣登时扎在土皮上,变成待熏的蜈蚣烤窜;更有的门徒放毒镖,洒毒粉,用竹桶打毒水,驱逐脚下之虫……整个场面实如耕地种田,哪有半分像其余四大派一般以武驱虫的模样?
此外,一些江湖游侠亦大显身手,临阵不退,以各式武功杀死了五毒不少。
然而,沙场上棍棒呼呼声,铁气铮铮声,拳掌隆隆声,笛子音律声,毒虫吱吱惨叫声,亦不绝于耳,委实五花八门。
正当各派武林人士技压五毒之时,突然自北有人惊叫道:“繁星点点!”众人登时向北而望,只见那处有两人倒悬半空中,每人各出一掌抵在居中的一人头顶,而中间那人却是正立当地,双手似乎缩入腰袍内,不露袖外,整个人腰如缸粗,衣袍万孔穿透,迸射出一道道雪亮的白光,照亮了晋中府各处!白光四射,所到之处,其虫无不毕命,此人正是冯震三。
不远处的卓云山回头看着义弟凌易飞,二人露出了喜悦之色。沈碧英身后的一干人此刻亦收手罢助,个个站起身来看向剑、方、冯三人。维有沈碧英收起火舌后,仍打坐运功调息。这时杨飞走到师父身前,慰说了一句:“师父,你没事罢?”沈碧英摇了摇头。
“云山……”“凌大哥……”封彩音与水苹水苹纷纷投到卓、凌二人怀中。两对情侣方见五毒大势渐灭,这才缱眷相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