爆炸引来了其他的医生和警察。很奇怪的是,谁都没有见到这一楼层当夜的那个值班医生和护士。另外一个医生证实说,就在那之前这个医生把他们都支开了。
章海说:“他们突然袭击过来,我们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然后就发生了爆炸。”
做笔录的警察倒显得很有耐心,他不停询问着章海整件事情的过程,来来去去抓着一些小细节不放。章海的胸口还在隐隐作痛,很幸运的是,那把手术刀离章海的心脏只有几毫米,却奇迹般的绕开了所有大血管——因果律看来也有失准的时候,章海不停庆幸着,从当时情形来看,他是必死的。
舒宜在说完那句叫他心惊的话之后,又昏了过去。
一边回答着警察重复了一遍又一遍的问题,一边想着舒宜的话,“那句话是什么意思,真的回不来了吗?那和自己说话的那个人是谁?不是舒宜,至少不是自己认识的舒宜。”
“你再说一遍,李易医生是怎么离开的?”
“我说过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爆炸,灯全灭了,他可能是趁那个时候逃走的。我担心我的朋友,所以没有注意他往哪里去了。”
不知道现代有没有醒过来,他在章海进来做笔录的时候,还处于昏迷中。另一个警察走了进来,他看了看章海,又和当值的警察嘀咕了几句,章海以为他可以走了。谁料这个警察也坐了下来,三人一起开始玩起玩了一夜的拉锯游戏。
章海揉了揉脸:“我能问一个问题吗?”
“说。”
“我什么时候能回家?”
“问题弄清楚了自然就行了。”
“还有一个问题。”
“说。”
“张现代呢?醒了没有?”
两个警察对视了一眼:“没有,他还在昏迷中。”
章海就知道事情不对头了。先开始是医生和护士针对他们的偷袭,现在是毫无意义的审讯——这几个警察也是针对自己的吗?还是对手另有其人?章海强迫自己镇定下来,他知道这是一种刑侦手段,目的就在于*迫自己崩溃。假如的确就像自己猜测的这样,眼前这两个警察也和那个医生一样来自一个会高喊“神圣万岁”的莫名方,那么他们的目的是什么?那个医生曾提到过改变了时空这一秘密,现在确定知道这一秘密的只有自己,张现代和李舒宜三个人,李舒宜一时半会肯定不会醒了。现代呢?刚才他们的表情是在暗示我现代已经醒了吗?他们的目的是阻止我继续破坏因果律?他们是怎么知道我的秘密的呢?是他们都知道还是只是个别人知道?
章海的脑子又开始乱了,他的回答也语无伦次起来。警察已经第三次提醒他好好说。
“镇定。”章海暗暗做着深呼吸,他要了一杯水。
“监督者。”章海假装做无意的说出了这个词,他注视着两个警察的表情。一个警察追问道这是什么意思?章海说,他和李舒宜的关系就像是监督者和被监督者,他自己的性格颇像小孩子,而李舒宜从小就对他管头管脚的。警察表现的很是不耐烦,但更多的是莫名其妙。
“看来他们不是监督者那一方的,也就是说,与我为敌的至少还是普通人。”杯子里的水抖动了起来,然后是周围的一切,章海回到五分钟前。这一次,他没有提监督者。警察仍在纠结这几个问题不放。
“看来他们并不知道自己能够使用能力,或者说当面使用能力他们也看不出来。”这证实了两个问题,第一,他们只是普通人或者并不是来自于敌对的那一方,第二,假设他们来自敌对的那一方,那么背后能够察觉到这一变化的就另有其人。
在另一间办公室里,一个人顶着油光锃亮背头的中年男看着这个房间里的一切动静,他手里拿着一块巧克力,时不时就咬上一口。监视器旁边还站着一个人,他的神色表示他的注意力完全不在显示器上,而是不停地扫视着这个房间里的一切。
“这个人不简单,”坐在显示器前面的中年男人开口说道,“老王在审讯到一半的时候进去,二对一的压力都没让这个人的眉毛动一下。谁能相信他之前只是一个小文员?你说呢,小朱?”
“我看,”那个站在一边的人被喊作小朱,“他刚刚有点语无伦次,这有古怪。”
“小李和小刘肯定已经死了,而且死的一点痕迹都没有,虽然他们只是探路用的卒子,却换回了很重要的信息。其他几个地区的回复怎么样了?”老钱叫钱未,是一个在江州手眼通天的人,他的一个身份就是秘密宗教“迎圣会”在中国东南部分的主要负责人。
今天从总部传来了消息,圣徒醒了过来,他带着忧伤的表情给所有“迎圣会”教徒带来了一个不幸的消息:
“神国的未来已经不是必然的了,因为应天命所归的障碍已经出现,当然,这也是我们之所以存在的原因,兄弟姐妹们,让我们完成自己的誓言,为神国的真正降临铲除一切障碍。命运将站在我们这一边,未来一定会在我们的努力之下修正回我们所期盼的神国,去发现障碍并毫不犹豫地铲除它吧,吾神将会注视着我们,庇佑着我们,神圣万岁。”
随即,委员长塞丽娅向全世界的下级组织发出了紧急号令——那阻止神国的障碍必将随着一些奇异现象所出现,抓住一切可以抓住的蛛丝马迹,将它找出来。
本地的教徒和由老钱控制的其他社会机构给老钱带来了六件发生在今天的奇异事,经过他和他的跟班——朱一飞的筛选,其中有三件事最符合“奇异”这两个字。非正常,老钱这么解释说,所谓奇异就是对于正常的颠覆,那些UFO目击事件,鬼怪目击事件早就被无聊生活的正常所同化了。
余下的三件奇异事:连续杀人狂的曝尸街头;虽然被栏杆砸中却砸出一个人形坑的汽车;某巧克力品牌的产品价格上调百分之十。
老钱用手指指着第三件事对着朱一飞大吼起来:“一定就是这一件了!一定就是!”
朱一飞叹了口气,老钱一直是这个牌子的忠实消费者,这一次要一下子买多少才能安抚这个怪异中年的情绪呢,他思量着。
好不容易才让钱未的注意力转到了其余两件事上,老钱将杀人狂的问题交给了警察,却着重要求朱一飞去调查汽车的问题。
当然不是直觉,钱未这么解释道,因为这件事最符合非正常的解释,对比杀人狂来说,前者是独一无二的,后者只是从概率上发生的可能性比较低罢了。
朱一飞把门开了又关:“杀人狂那件事基本上没有眉目,不过红帮的小四有报告说他手下有人目击到了杀人过程。”
“谁管他死活!”老钱不耐烦的说道,“我是说巧克力!”
“一货车的黑巧克力,够你吃一年了。”
“半年。”中年人的食量见长。
“我看十之八九就是这帮家伙了,而且主要就是他,”老钱指着屏幕上的章海,“这个人,就是那个障碍。”
“要通知总部的人吗?”小朱心不在焉的问到,他当然知道答案是什么,只是形式上需要这么问一下罢了。
“不要,当然不要,而且要封锁掉一切消息。”老钱咬了一口巧克力,作为“迎圣会”最早期的追随者,他对于现在的总部机构非常不满——尤其是对那个坐在权力顶端的女委员长,她的上位,她所带来的内部改革,她的行事作风,都让他感到不满。当然,他不会承认自己是个大男子主义者,而对于塞丽娅的不满纯粹只针对于她的性别和作为晚辈的身份。
“要拿到确实的证据,然后就做掉他。”老钱的脑子里已经在盘算当他坐上委员长的宝座之后该做的事情了,第一件事就是解散委员会,恢复教宗的权力。一个小小的女人,有什么本事掀起风浪来,老钱狠狠咬了口巧克力。
“恩。”小朱终于停止了对四周的观察,他的脑子里是四条安全撤离的路线,虽然现在很安全,但是谁也无法保证下一秒会发生什么,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