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海只觉得眼前一片金色明亮的雾气。他不知道李舒宜以牺牲自己为代价强行破开金光圣母所造的封闭空间，将他送了进去，为的就是躲避那超大范围的空间压缩一击。
章海却目睹了李舒宜身陨的那一刻，这件事给他的打击太大太大。
“对不起，舒宜，对不起，对不起……”章海像个机器人一样跪在金色的浓雾中，嘴里不停地说着对不起。握在手中的水已经干了，他知道李舒宜已不再存在。
不远处，露出一个模糊的人影：“章！海！”那干涩的嘶吼声传来，是现代的声音。章海循声望去，原来这金色的雾没有看起来的那么浓稠——张现代吃惊地看着他：“你怎么进来了？”
现代的样子极为狼狈，他的右臂从肩膀开始就整个没有了，头上也不停冒出鲜血，左手捂住肚子，时不时把露出伤口的肠子往里面塞。
“舒宜呢？”张现代急切的问着。
章海木然地看着他，眼神里只有空洞。
“傻……”一句话还没有骂出口，张现代就用全力撞开了瘫坐在地上的章海，景色的浓雾中响起了金光圣母的笑声：“很机灵很机灵，你越来越好了，哈哈！”
现代在地上打了一个滚，他的背上又裂开了一条口子。
“嗯？有外人闯进来了吗？这个愉快的游戏可容不得打搅哦！”金色浓雾向趴在地上的章海聚集过来，章海一点躲开的意思也没有。
“章海！快躲开！”眼看章海对现代的提醒毫无反应，情急之下他朝着章海扑了过去，张现代的身体放出五彩斑斓的光芒，虚空中仿佛有一只大手出现，它用力扯断无数条光的丝线，只留下一条延伸向无尽的虚空。
“我不会死！我就是不死鸟！”
于是此处金色的浓雾还未完全聚拢就被冲散，可是不远处又有几处浓雾在积聚压缩——极核化。
金光圣母的封闭空间中响起了极核呢喃的声音，此起彼伏。这声音不断刺激着章海的耳膜，他仿佛又看到了李舒宜在他怀中化作清水与极核的那个瞬间。
“现代，舒宜，不在了。”章海跪坐在地上，脸朝下。
“你说什么？”张现代正全神贯注地提防着那些极核的攻击，却不料听到章海的嘴里说出这样的一句话，他回过头去，“你再给我说一遍？”
“舒宜，舒宜为了保护我……她死了，没了，再也不存在了！”张现代冲过来用他剩下的唯一只拳头狠狠打在章海的脸上。
“什么叫她为了保护你，你告诉我，你怎么活着！我不信！”他冲过来又想给章海以第二拳，章海只是倒在地上一动不动。
“我，没用，我真没用……”章海捂住了自己的眼睛，他不想让现代看到自己的泪水。
“啧啧，伪物死了吗？”金色的雾气凝成一个人形，正是金光圣母，“这种事情很麻烦欸。”
现代完全不理会突然出现的金光圣母：“章海！你这个懦夫，混蛋，你为什么不带她逃跑，逃的越远越好，不然你以为我到这个鬼地方来干什么！你以为我在干什么！”
“我……”章海无言以对。
“哎呀呀，不要无视我的存在嘛。”金光慢慢地走了过来。
“不要插嘴！”现代吼了出来，这一句明显是对着金光圣母吼出来的，“章海，你辜负了我，我要你给舒宜偿命！”他的眼睛出现了那种五彩的光芒，“章海，我希望，你从来没有出现过，从来没有！”
那只名为因果律的大手在虚空中不断搅动，无尽的丝线再一次出现，它不断将无关的线拨开向两边，直向最深处的那一根寻去。
张现代的七窍中都冒出了强烈的五彩光芒，而他的脸上开始爬上密密麻麻的皱纹，头发由全黑变作花白而全白，伤口扩大，身体佝偻——张现代在不断老去，但是他依旧咬牙切齿：“章海，你不应该存在，你绝对不应该存在！！！”
名为因果律的大手终于抓住了那根异于寻常的丝线，它紧紧抓住这根丝线，用力地想要扯断它。
章海的身体在消失，虽然只有一点点，仍旧是在逐渐的消失。
“喔，小鬼，不赖嘛，看来你已经掌握了‘不死鸟’的使用方法了。对的，对的，绝对不止是好运气那么简单哦，你要主动利用因果律，就是这样，就是这样，哈哈，我越来越喜欢你了。”一旁的金光圣母笑的前仰后合，仿佛在看一出多么有趣的戏。
章海的脚没有了，小腿没有了，膝盖没有了，如同正在缓慢融化进空气中一样。
“好好活下去。”好好活下去，章海。
那个眼神出现在章海的脑海里。
那是一潭死水中唯一闪光的地方。
“好好活下去！”
“不对，我要活下去。”章海抬头去看因愤怒而疯狂的张现代，“现代，舒宜要我活下去！”
“但是我要你死，我要你死！”他松开捂住肚子的手，朝章海扑了过来，他等不了因果律发挥它的作用了，他要用自己的手狠狠将章海扼死。
“不，现代，我要活下去。”章海的生命被再一次被点燃，也压榨出了那最后一点力量。时间刹那间停止，章海用力向一边翻滚，虽然只有短短的一瞬，也让他避开了现代。
就在那虚空之中，举手牵扯住的那条丝线，化作了一条巨蛇，它将巨手缠绕勒紧，并不时去撕咬巨手。这一蛇一手，就在那不知何处的虚空中打做了一团。
金光圣母愣在一边：“额，你也是因果律武器？”
“无始无终的食尾蛇！”
张现代完全不去理金光圣母在做什么，他只一心想要杀死章海。
“吼！”一声怪叫传来。
整个封闭空间猛的抖了一下。
一下，两下，三下……
“吼！”章海认出来了，那是王奕的吼声。
一个拳头的虚像出现在章海的后背上，封闭空间的金色边界仿佛韧性极好的橡胶被不断拉伸，可是这一击也将章海打飞了出去。现代没有料到章海会突然飞出，他也被撞的飞了起来。
封闭空间的边缘越来越薄弱，最终剩下了薄薄的一层，而这个时候金光圣母也警惕地化作了一团金光。
“吼！”就在这个封闭空间之外，一个鲜红的如同浑身浇满鲜血的人龙正地以拳头一下下轰击那一团金色的封闭空间。不远处，飘着一颗缩作沙粒大小的头颅和一个边界模糊的虚灵。
嘎啦一声脆响，封闭空间被他击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