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人——柏礼,抬起手。
就在魔偶的头顶,空间裂开细细一道口子。
空间的缝隙中如同喷出烟雾一样涌出一股黑色的物质,浓黑色的烟雾如同墨汁浇在魔偶的头上。千鸟行长的心中大大的惊骇了起来。
“快逃!”他总算还能喊出这一句话,翡翠拉贝齐则比他更快的意识到这件事,他已经冲向楼梯。很奇怪,“莫法利安之眼”能够看到那条空间的裂隙,却无法看到那条裂隙中所流出来的那股黑色的东西。
但是他可以感觉得到。
那令人感到恐惧的,黑色的烟雾。
“冻结吧!”翡翠拉贝齐和千鸟行长都冲上了楼梯,在此之前,千鸟行长已经切断了魔偶与本体之间的联系。两个魔偶就呆呆地站在地下室,被魔法师甩在了身后。
“哦?”柏礼一动也没有动,他看着暗能量通过空间裂隙交换到这个位面,缓慢地覆盖在红龙代理人的头上。
白色的光就像黑夜中细小的闪电一样出现在暗能量和魔偶的接触面上,自上而下的暗能量就如同魔术师的一张魔毯,所覆盖之处全部湮灭不见了,湮灭所产生的能量又全部离散进了那个位面。
控制地相当精巧。
魔法阵从魔偶未湮灭的部分中透露出来,符文在疾转中散发出极寒的光。
深度冻结术,是一种通过魔网控制环境条件的攻击性魔法。但是从根本上看,这种法术所真正控制的是在特定区域内构成物质基本粒子的运动速度。理论上说,这种法术能将环境温度降至绝对零度,也就是物质运动的完全静止,当然,还没有人能做到这一点。
“原来是这样。”地下室成了一触即碎的冰窟,气体也因为低温而化作液态滴落在地上。如同冰做成的靠背椅上,柏礼依旧坐在那。
“的确很有趣。”他对着秦完笑了起来。秦完正通过极计算努力改变他周围的环境温度,若不是它自身所占的空间极小,那么此时它已经被冻结的空气困住了。
“很狼狈啊。”柏礼笑着站了起来。
秦完表示他很羡慕柏礼现在并不处于这个位面之中。
“他们能控制一定的能量流动,可是这种能量流动我也没有见到过。”
秦完觉得柏礼处在由能量构成的位面中却无法见过他们所使用的能力,这件事很难理解。
“不难理解。”柏礼解释道,“能量位面处于空间最不可分处的可分处,这个我们已经演算过了。所以说到底,这个能量位面只是这个世界的能量位面。秦完,你还记得我们之前所谈论过的吗?”
无尽的高塔。
“局限在这个世界的已知中,我们就无法再更上一步台阶。”
“他们所使用的,正是不属于这个世界的力量。”
千鸟行长和翡翠拉贝齐一前一后地奔跑在楼梯上。
“深度冻结术,真酷!”翡翠拉贝齐哈哈大笑起来,他能明显地感觉到身后森森冷气从地下室灌进楼梯。
“你看到那东西了吗?”
“什么东西?”
“那个黑色的,就像,无尽黑暗虚空的……”千鸟行长的。
“那道缝吗?”
“那道缝?”千鸟的注意力完全在暗能量上了,根本没注意到它是从哪冒出来的,“不,我是说那像烟雾一样的,突然出现的黑色东西,莫法利安之眼能看出那是什么玩意吗?”
“我,没有看到你说的什么东西……可我看到了更惊人的!”一边奔跑着,翡翠拉贝齐吞了一口口水说道,“千鸟,你用莫法利安之眼看过圣堂魔法穹顶之上那个区域吗?”
“黑暗虚空。”
“嗯,我告诉你,那道裂缝看起来就像是用莫法利安之眼看黑暗虚空一模一样,虽然小的多。”
“越来越……翡翠拉贝齐,你不觉得这条楼梯也太长了吗?”跑在后面的千鸟行长慢慢停了下来,他回头去看,楼梯深入底下,所见一片昏暗,已经完全看不清楚他们逃出来时的那扇门了。
翡翠拉贝齐也才缓过神来,的确如此,按照他们的速度,早就应该回到了地面上。“延寸成仞!”翡翠拉贝齐叫了起来。
“延寸成仞”在魔网系统中指代一种将距离无限拉长的魔法效果。能够造成这种魔法效果的魔法有很多种,控制他人感官的幻术和控制空间位移的传送术都能够巧妙的做到这一点。
“莫法利安之眼没有看见任何魔法流动。”他也停了下来,这并不是他所熟知的法术。
仿佛无尽的向上楼梯突然消失,出口就出现在翡翠拉贝齐眼前十米的地方。
一个人影逆着白色的强光站在窄窄的楼梯口。千鸟行长透过了翡翠拉贝齐身体与墙壁间的缝隙也看到了他。
那个只能看清大概轮廓的“人”。
“说出你们的秘密,你们使用的力量到底是什么?”
莫法利安之眼所看见的,是一个异彩流动飘忽不定的人形。无数种纠结在一起的能量波动构成了这个人形物。
“嘿,千鸟,你还记得虚灵这种灵格吗?”
“我当然记得,只在那个世界的记录中所有的东西。”千鸟行长也猛然想起,在那些故纸堆中有些许关于这种神秘生物的记载。
那些被术法能量反噬的魔法师们大都灰飞湮灭,死的不能再死。但总有极个别的例外,他们能以绝顽强的生民力硬挺过术法洪流在自己身体中肆虐的痛苦。不过就算捡回一条命,他们也无法以过去的形态再存活于事件,因为这种痛苦是比死亡还要令人难以忍受的,并且还将要一直伴随他们直到魔法师们真正死去为止。
于是这些魔法师们将自己的身心奉献给那些隐藏在黑暗中的邪神或灵神,他们放弃自己的人格转而祈求那些不受人供奉的神祗赐予他们永生不灭的身躯。他们的肉身被完全摧毁,取而代之的是以纯粹能量构成的形体——虚灵,就是这么一回事。
“真是倔强。”柏礼如此说道,他抬起右手。
在翡翠拉贝齐身后的千鸟行长,正在咏念一个咒文,这个咒文由一百零八字构成,却只有单一的声调,他咬破自己两个食指,同时在左右两侧墙面上画下同样一种符文。
翡翠拉贝齐的莫法利安之眼一直开启着,他注视着眼前这个虚灵——这个世界上也同样存在邪神的爪牙吗?他看见构成柏礼身体的那些流动着的光华朝他的右手手指涌去,他的指尖变得极为明亮。
“不好!”翡翠拉贝齐大叫一声停止了施加在自身莫法利安之眼,千钧一发之际他做出了一个决定。
就在这个时候公馆四周的六块符文猛烈地燃烧起来,在红色火焰的映照下能够看见符文周围蓝色的细线正变得清晰。
正在施法的千鸟行长觉得自己被猛地撞了一下,恍惚中他看见翡翠拉贝齐张开双臂向后退来。
就在翡翠拉贝齐的面前,突然出现了一个视觉无法看清的点,仅仅是一个点,光在这个点所在的空间内发生了扭曲。这个点一下子就变得如同一个排球那么大,光线无法穿过这片排球大小的区域,所以看起来仿佛翡翠拉贝齐面前悬停着一个水银球。
千鸟行长的身体正从自己的后背开始迅速的消失,他知道就在刚才翡翠拉贝齐发动了传送术,只是他放弃了咒文的咏念和魔法阵的增幅,魔网在这一刻被强行调用了起来。他的身体被翡翠拉贝齐硬挤进传送门里。
“为……”他正想说为什么,那个排球大小的水银球已经把翡翠拉贝齐整个吞没。千鸟的身体中只剩下眼珠还停留在这个坐标上,水银球继续增大,逐渐充满了整个楼梯间,他能看见自己的眼球倒映在水银球光滑的曲面上,而就这一瞬,水银球就已经将那双还未完全传送走的眼球给吞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