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晨推开任主任的门,还没有进门就听到里面的人说道:“我现在没空,麻烦你下次再来。”
转眼快到投标的时候了,而这也是诗晨第一次来到任主任的办公室,而第一次就碰到一个软钉子,显然不是一个好的开始。
透过门缝诗晨看到一个五十上下的人,戴着厚厚的镜片,而眼睛却像鹰隼一样盯着手上的文件,但看表情显然心里不平静。高高瘦瘦的样子,不停的在纸上写写画画。
很容易让人联想起是一个对技术工作很认真的人。这次主要是采购方面一直坚持要用斯太尔的,而技术方面要用诗晨他们华锋的。
结果最后大家僵持不下,所以又冒出一家长城的,而对于他们做电机的,本身就没有什么技术可言,通用的技术大家都有,而最多就是一些细节方面。
而以前都有愈工负责,而对于眼前的这位完全被排挤的说话没有半点分量的人,现在总部却明令让他来负责。可见事态发展之快。
而由于对于这样的人大家都没心思在他身上下功夫,结果现在来这么一出,也完全出乎大家的意料。而任主任完全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任凭你怎么去公关都不行。
前一段时间斯太尔的送去一条香烟,当晚就出现在客户纪检委手上。斯太尔得到了严肃的警告。而一直站在斯太尔一边的朱主任也开始准备重新站队。
而长城的借助这个机会却风头正劲。搞得诗晨无所适从。而愈工也说了,要是任主任不吃定,那么搞技术研讨会完全没有意义。
诗晨退出任主任的房间,暗自骂自己笨,怎么竟没有想到有这么个意外,而早先还在沾沾自喜,以为项目十拿九稳的时候,现在却变的这么被动。
但办法是人想出来的,诗晨不相信世界上就真有没有缝隙的蛋。给阴果打了个电话,许总那边办事效率还真快。一天不到任主任的大体情况就出来了。
现年四十九岁,妻子已经去世,有一个独生女儿,还在读大学。而他本人没有什么爱好,唯一喜欢的就是历史,对太平天国的事情比较感兴趣。而为人比较愤青。
社会关系不好,有几次提拔的机会到最后都被别人给顶替了。就好像愈工就是顶了他的位子。
了解到这些诗晨觉得够了。来到任主任办公室门口,没有敲门也没有走,就这样等着,诗晨想是个人总得上厕所吧,毕竟不是貔貅而这次诗晨手上捧了一本厚厚的《戏说太平天国》。
可是等人的焦急远不能和被等的悠闲相比,直到中午下班都没有见任主任从办公室出来。
诗晨已经感觉双腿发麻,正准备离开的时候,任主任从办公室出来。用眼瞟了一眼诗晨,然后又瞟了一眼诗晨手上的书道:“卖书的的呀?”
说完急匆匆的往厕所方向跑去了。过了很久任主任回来了,向诗晨招招手,示意让他进去。诗晨无奈,想出这么一个花招,没想到搞了这么一个乌龙。
走进任主任办公室,这还是他第一次进来,在办公桌后面一个书柜全是一些技术规范,和相关杂志。办公桌上放了一些证书以及奖状。
任主任还在收拾桌上的快餐盒,一看就是从家里带过来的,看样子对方吃的是自己做的。但对于这样职位的人来说,节约是不必要的,那就说明对方对自己的厨艺很有信心。
“书怎么卖?”
“249。”诗晨其实很想说对方弄错了,那么就只会被轰出去。但最后他决定卖书就卖书吧。
“贵了。便宜一点。”任主任说道,但仍然没有停止手上的动作。
“您要是对这部历史了解的话,我可以送给你。”诗晨想用这样的方式引起对方的注意。显然,这一步他达到了。
任主任饶有兴趣的坐下来,于是如数家珍的说道书里面的典故,然后问诗晨:“我说的对吗?”
诗晨也坐了下来,他认为做业务不需要那么卑微,也不需要讲太多的礼节,起码在客户没有叫你坐下来的时候,你可以找个地方坐下。
但诗晨对这部历史确实不了解。于是他说道:“不瞒您说,我对这方面不是太了解,但您说的我认为是对的,但您不觉得,这部历史其实很有意思吗?”
“怎么有意思?”任主任问道,看样子对方的胃口是吊起来了。
“您看,像这样的农民起义有好几次,比方所李自成,和洪秀全,他们开始都很成功,但当成功越来越近的时候,他们却被自己打败了。
内部的纷争导致外部的失利。尤其是他们搞了很多荒唐的事情。”
“这一点我比较认同,就是现在又有好多的事情就比较荒唐。”任主任接口说道。
“那您觉得现在最荒唐的是什么?”诗晨接口道。
“那太多了,你认为什么才是最荒唐的?”任主任没有回答,将问题抛了回来。
诗晨早有准备:“我觉得现在节约就很荒唐,比方说节约用水和节约用电。”
任主任好像对这方面比较感兴趣:“怎么说?继续。”
“比方说节约用水,南方水资源充足,尤其是在滨海,以前每户都有水井,而国家非要用自来水。
而现在要求大家关好水龙头,结果到了冬天还是水紧张,而夏天节约的水,还是被蒸发掉了,而北方并没有吃到南方节约的一滴水。
这还不算什么,而节约用电就更不靠谱。电厂发的电和企业用的电是匹配的,而现在又全球熄灯一小时,您想巴黎铁塔灯熄了,上海东方明珠也熄了。
还有很多企业灯也熄了。而发电厂还在发电,而这一个小时发的电就毫无作用白白浪费了。而大家会想为什么不让电厂停发一个小时呢?
但我们知道等电厂停发一个小时点,锅炉里的煤却不可能立马熄灭,还在燃烧,而等到大家要用电的时候,却不能马上发电,又要燃烧掉大量的煤。
而最主要的是现在电能却没有办法保存。相比之下,要是不熄这一个小时的灯,他将产生多少的效益,结果大家却说是节约。”
诗晨一口气说了很多,但心里却很舒服。起码等了一上午,对方同意和自己扯上一段。任主任想了想说:“这个观点我认可。但这也是一个形式吗。”
“其实形式害死人,就比方说贵公司就比较形式。
刚开始的时候在做这个项目的时候大家强调节能,您想一下,现在的电机他的动力和耗能是成正比的,不存在节能,而要是正的节能的话是在电机启动的时候做好保护,而不再电机本身。
而还有一点就是更换频率,3块钱的东西用三年和6块钱的东西用六年您说哪个更节能?”
“这个差不多吧?”任主任想了想还是回答了,但給诗晨的印象是他回答问题的时候总要想一想。
“任主任我觉得不一样。恕我冒昧,3年用完了就要更换,那么也就是说他比6年当中要多一次检修,这个首先在人力成本生产生了损耗,第二检修要停机,这在生产生损耗,第三这样的项目要惊动很多的部门,大家都来协调这个方面的事情,那么就在效率上产生了损耗。
贵公司成立也有50年了,这样的损耗会不断地叠加。能源代表了利益,这样也可以说用6年的更节能。”直到这时任主任才反应过来,诗晨不是来卖书的。
“你是干嘛的?”
诗晨递过名片:“不好意思,我是华锋的。”
“我说过,你们厂家的我一个不接见。”任主任明显的皱了皱眉头。
“不好意思,我没有说要和您谈这个项目,我也不是来麻烦您的,只是我有一点觉得不明白。”
听到对方不是来谈项目的,任主任脸色好看一点:“说说?”
“我只是想,刚开始的技术要求都是您制定的,但为什么现在要推翻重来,这明显对您不公平,这是一。
还有刚开始所有的事情大家都围绕着技术和价格谈,现在却将已经定好的厂家全部推翻,这是对我们厂家不公平,这是二。
现在同样是您在做这个事情,将其他人的事情集中在您手上等项目结束以后一旦出了问题是不是由您一人负责,这是三。”
任主任越来越不高兴了:“我没时间听你说这些,你还是走吧,我还有事。”
诗晨知道,今天说话不成功,要回去好好总结但不甘心就这么捅了一个马蜂窝。在起身收拾东西的时候嘟囔了一句:“不管怎么说,他们是想你背黑锅。”
“你等等,给我说清楚。”
诗晨没想到对方反应这么激烈,但现在项目已经将自己排除在外了,得罪人就得罪人吧。
于是悻悻的说道:“前期不管是我们还是斯太尔都做了大量的工作,最后在技术和价格上下不来,但我们的产品都得到了认可。
但现在他们将事情推给了你,你用哪一家都会得罪当中的一方,而最好你重新找一家,结果把两方都得罪了。世界上没有不出问题的产品,但出了问题可大可小,而当你找的厂家产品一旦出问题,那么他们就会将责任全推给你,那么我们损失的是一个项目,您损失的就是职业前景。
而过几年您就退休了,难道您不觉得,这里不那么简单吗?”
任主任还是想了想,这让诗晨很紧张。“你说的也对,从来没有一个厂家向你这样和我说话,你还年轻,我原谅你的失礼。那你说怎么办?”
“您现在缺少的是支持,或者说是一个团队,不是吗?”
“说重点,我知道你们都是用糖衣炮弹,很多人都被你们腐败了,我不喜欢你们。”任主任表现的很直接。
“现在你不管用哪一家,别人都认为您也被腐败了,但要看不管有没有人腐败你,都要人支持您。”
“怎么支持?”
“找个别人不敢乱说的人支持你,比方说李总。”
“他已经很支持我了,就是他让我来负责的。”
“不,没有。或许说支持的还不够。”
“怎么说?”
“他没有参与进来。”
“怎么让他参与进来?”
“很简单,我们找几家高中低档的厂家进行一个技术说明会,一定要让李总过来。
只要他来了,怎么办都行,大家会以为您所做的是李总的意思,要把他摆在明处。”诗晨终于说出了今天来的目的。
“很好,那我去准备。但我不一定找华锋。”说完任主任拿起诗晨的名片把玩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