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月20日,0810时源生镇都市高中。
“早上好,布蕾雅!”凡妮莎在车站一见到布蕾雅就上去拍了一下她。
“早上好。你今天看上去很高兴啊,凡妮莎。”布蕾雅伸了个懒腰,打着呵欠说。
“真的?”
“是啊,发生了什么好事了?”
“没、没什么……看上去象那样?没发生什么有意思的事,没有。呵呵。”
“?你很奇怪呀?”
凡妮莎和布蕾雅挤过满是学生的拥挤街道。
不巧的是,今天是个下雨天,天冷飕飕的。当凡妮莎站在布蕾雅旁边打开雨伞的时候,她感觉有些不舒服。因为她的同伴太矮了,布蕾雅雨伞的伞尖正好挡在她的眼睛旁边。
“昨天太混乱了。克鲁斯同学一点也没变,”她们走了一段路后,布蕾雅开口说道。凡妮莎在一旁点了点头。
“我知道。他都没什么长进。不管我跟他说多少次,都是在浪费口水。我真想在他的脑袋里装个遥控电击器,这样他要是做了什么怪事的时候,我好教训他。谁知道呢,也许有用。”
“哈哈哈。不过他可不是狗啊……问一句,我离开后怎么样了?”
“恩?我、我们回家了啊。还能怎么?”凡妮莎结结巴巴的说。要她说出她请他到家里去,还给他剪了头发,实在是太难为情了。
想到这里,她是不是太大胆了些?她对其他异性朋友可不会发展到那一步……如果让班里人知道了,他们会不会好奇的打听……?
“(……天那!)”
如果她见到洛克,就教他编一个自己剪头发的故事来说。应该没什么问题……
“你看上去心情很好啊。”
“在说谁?”
“说你那。”
“哎?那、那是你的幻觉。哇哈哈哈哈……”
“啊。你看上去好假。”
谈话就到此结束了。她们换了另一个话题,说着电视连续剧里的剧情,走进了学校。然后她们换了双室内用鞋来到了教室。
凡妮莎把书包放在桌子上,环顾了一下四周。
洛克不在。
“(我想他大概还没来吧……)”
她看了看手表。8点27分。马上要上课了。
“(他到哪去了?)”
她想知道大家看到他的样子会是什么反应。
当她还在和同学交谈的时候,铃声响了。一阵骚乱过后,学生们都各就各位。
洛克的位子还是空着。
(又迟到了?好啊,真是个笨蛋。他还要补考呢……)
凡妮莎感到有点失望,然后打开了书本。
之后,洛克也没有出现。
他再也没有出现过。
10月20日,1719时梅里塔岛基地。
对讲机响起来的时候,卡琳正在基地的办公室里阅读文件。在隔壁的房间,是一个秘书。
“你好?”
“报告上校,克鲁斯洛克已经到了。”
因为洛克的直属上司,戴肯少将不在基地,因此他只能到这里来汇报。少将还在悉尼的执行总部。他还要和从“罗丝-汉贝尔顿”公司来的工程师讨论有关装备的问题。
“……让他进来。”
“是,女士。”
她放下听筒,暂时关闭了文件浏览屏幕。那是一个潜艇通讯系统的计划书——一种VMEbus接受装置,仍然处于高度机密中。克鲁斯洛克是没有知情权的。
她感到一丝沮丧。
给他下命令回来的人,不是别人就是她自己。那是海军舰队总司令和执行部的意思,不能违抗。不过那看上去就好象是她拆散了洛克和凡妮莎一样。对于他们两个的关系,她确实有一点嫉妒,所以她更加有罪恶感了。
如果戴肯少将在这里就好了……她暗自想道,然后又对自己的软弱感到悲哀。是她下的命令,现在她又想对下属掩饰。这样的她,是不是已经不够资格做一个舰长了?
但是,他出现的时候,她要怎么面对他呢?
自打她从新悉尼回来以后,这个想法就一直回旋在她脑中,但是到现在还没想到一个好主意。
“对不起,”洛克进门说。他径直走到她的桌子前行了一个军礼。她回了一个致敬后,洛克很快收回右手在一旁立正。
“你工作的很好,现在可以放松了。”
“是,女士。”他回答说,然后在一旁稍息。
洛克对他上级的态度一向如此,但是她觉得今天他似乎比往常更有礼貌。是不是因为是他第一次和委任官员接触,她想……还是她太多虑了……?
他们相互沉默了好一阵子。
长长的沉默。
洛克没有看着卡琳。他正盯着她身后的一张大地图。
尽管他们彼此非常熟悉。尽管他们都是相同的年纪。
那不同往常的礼貌是他无声的抗议。
“你来这里是不是想谈和凡妮莎分开的事情……?”她首先打破了沉默。
“……是,”他含糊地回答说,又加了一句,“能不能请你解释一下?”说话的时候眼睛仍然看着地图。
卡琳用力握住自己的拳头,似乎非常努力地克服痛苦地解释道。
“……这是我和我上司的决定。现在源生镇分部和总部已经分离开来,没有理由再让你留在凡妮莎那里。”
“我不相信。只有总部的保护是不够的。”
“不是那样的。你似乎明白自己角色的重要性。但更重要的是,我不能不顾自己长官的责任,让你留在那里去执行一样即不重要又没有什么效果的任务。你应该把注意力集中在别的工作上。”
“什么工作?”
如果有一件比保护凡妮莎还要重要的任务,我希望你能马上说出来……他的眼神这么告诉她。
“‘战翼天神’,”卡琳回答说,洛克的嘴仍旧闭的紧紧的。
“我希望你能全心投入到这台机器上。‘战翼天神’不肯接受别的机师,除了你之外。”
“……”
“在顺安事件中,你的脑电波被记录在了λ驱动器中。实际上应该说是被‘烙印’在里面了更合适……整个系统在那时被格式化了,而你在第一次使用它的时候,‘战翼天神’记录下了你的情况,重新编制了程序。当你驾驶它的时候,组成机体结构的仿神经网络通过TAROS装置复制了你的神经系统。现在这个系统不能变更了。”
“我不明白。”
“就是说,从你第一次驾驶‘战翼天神’开始,它就变成了你的专用机体了,”她把椅子朝后面推了推说,“现在‘黄昏’还没有能力制造新的AS装备来改变λ驱动器程序。换句话说,你和‘战翼天神’是唯一能够阻止象‘疾风’和‘贝希摩斯’那样的敌方机体的人。所以我们把你调离了凡妮莎那里,我希望你专心驾驶‘战翼天神’。”她耐心的解释完一切。洛克低下了头,叹了口气。
“就是说,我没有别的选择?”
“恐怕是的……”卡琳半心半意地说,“请你理解,克鲁斯。”
“那也是命令吗?”
当她听到那些充满恨意的话时,卡琳感到当头一棒。他是故意那么说的。他是在责备我。尽管他是来问我理由的,他还是故意问我“那是不是命令?”他这是公开表示我们的朋友关系破裂了。
但是,他是在生气——是的,都是她的问题。
“是的。”她似乎没有注意到自己的声音响了起来,“如果你能理解的话,我会给你下个命令。那是很自然的事情。我从来没有帮助过你什么,就算这样会把你和凡妮莎拆开,但是我没有办法,我必须这么做。”
“上校……”
洛克看上去有点困惑的样子。但是卡琳没有停下来,一下子爆发了出来:“你不明白上层是如何工作的。我一个人什么也做不了,因为,你都看到了,我只是个小女孩。你也不知道组织、政策、交涉这样事情是怎么做的,你知道吗!?那感觉一定很不错。如果你把怨气发在我身上,然后考虑你自己的事情,那样就容易多了不是吗?但是我不能!因为我不能只考虑自己的安全,我还有很多下属要考虑!!行了吗?想想看吧。你和‘疾风’,‘贝希摩斯’战斗过,你应该能理解,是吗!?如果M9没有装备了Lambda系统的AS的支持能够单独应战吗!?下次敌人出现的时候可能就会有人死去了……!是我的下属!可能是格莱登,或是巴恩。地面部队可能在一瞬间就被歼灭。但是我不能让这种事情发生!!”
她看到洛克的样子变模糊了。她的话就象破裂水管里的水一样,源源不断的往外冒出来。她的声音嘶哑了,情绪失去了控制。
啊,太可怕了,我在哭。从来没有听到过这样的领导。太糟了。不管她想了几次这样的事情,情绪还是不能自制。
“我明白了……”
“你在看什么?你能不能别想她的事了?你能不能考虑一下我的感受?”
“我……我感到非常抱歉,上校,我……”
“别说了!!”她喊了起来,眼睛里充满了怒火。“你很差劲。你装出一付善良的,安静的样子,但是实际上却那么自私。你在对我说谎。为什么你不肯站出来说‘我就是想和她在一起,不要挡我的路’!”
当她说出这些的时候,洛克收回了目光,猛的呆住了。他眨着眼睛,战栗着,他的嘴张开又合了起来,似乎想要说什么。
“如果你那样说的话……会感觉好得多……”
她不能再说下去了,她发觉自己在没有注意的情况下站了起来。她猛的坐倒在椅子里,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抱歉……上校。我会考虑一切的。事态严重度……和……现在的状况……还有别的……我的幼稚……还有……”
洛克的身体僵在那里,一个字一个字地从嘴里挤出话来。卡琳桌子上的对讲机又响了起来。
卡琳用袖子抹干了眼泪,慢慢拿起听筒。
“什么事……?”
“舰长,克鲁佐上尉到了。”秘书说。
“你请他……等一会。我马上回复他。”
“是,女士。”
她放下听筒,抽出一张纸巾擤了擤鼻子。然后又用袖子擦了擦泪水,恨恨地说:“我讨厌你,克鲁斯……”
“……对不起。”
“还有我讨厌你总是道歉的那么快……”
“……请原谅。”
“我和你没什么可说的了。你可以走了。”
“……是,长官。”他沮丧地走出了办公室。
当门关上的时候,她感到自己被巨大的自责包围住了。
她对下属说的太多了,刺激他,对他大声叫嚷。这不仅仅是不象话,那简直就是太不成体统了。这是她第一次那么丢脸。唯一值得庆幸的是,这事没有被其他人看到。
不管怎样,她已经说了很多可怕的,无礼的话。现在他可能完完全全怨恨她了。
卡琳重新镇定下来,用了整整三分钟时间使自己恢复平静。她照了照镜子审视了一下自己,然后打电话叫秘书让访客进来。
刚刚洛克离开的那扇门又打开了,一个高个子的黑人走了进来,对卡琳行了个礼。
“沃尔夫冈-克鲁佐报道。”
“欢迎来到西太平洋舰队,上尉。我是舰队指挥官,卡琳-葛兰森,”她回礼致敬,丝毫没有提及先前的事情。
“您的大名如雷贯耳,上校。我很高兴能认识您。”
“我也很高兴认识你,那么……你有没有到新的工作岗位去过?”
“还没有。请问……先前的那个军士——是不是克鲁斯-洛克?”
刚才在隔壁等候的时候他们一定是撞见了,他现在想确认一下。
“……是。我想我应该先介绍给你。”
“没有那个必要,因为我不久就会和‘他们’见面了。”他笑着说道。
“所以……你说你把卡琳弄哭了?”萨姆眼睛也瞪大了。他正坐在基地酒吧一个角落里。
“那是……是的,”坐在一旁的洛克回道。他垂着肩膀,耷拉着脑袋,眼睛漫无目的地看着吧台上的釉子汁。
“你知道吗,你有做个小白脸的潜质。”
“小白脸是谁?”
“别*心那个。另外你还……恩,诚实。别想了。”
他叉起手臂,瞥了一眼洛克。
“我想你很乐意那样……”
上次洛克把凡妮莎弄哭的时候,萨姆打了他一拳。有时候洛克真是不明白他搭档的行为。
“别放心上了。你觉得你做错了吗?”
“我……我想是的。”
“那就不要想太多了。卡琳不是个坏女孩——总有一天她会原谅你的。”他轻声说道,喝了一口苏格兰威士忌。
酒吧里满是刚刚训练完的PRT(PrimaryReactionTeam)成员,还有整备班的人。他们正兴致勃勃地吹嘘自己在源生镇认识的女孩。大笑声和说话声充满了整个房间,而且还到处弥漫着抽雪茄的厚厚烟雾。
“我没有考虑舰长,”过了一会洛克开口说。“我一点也不知道她承担的责任。她那样……是我的态度让她发火的。”
“我可不觉得那是她哭的原因,”萨姆把嘴嘟了起来,讽刺说。
“?你想说什么?”
“别在意,在这里解释太吵了。”
“……?”
“你真的不明白?”他用一种震惊的口气问道,“看……那就是她生气的原因。”
这下,洛克的肩膀垂得更低了。
“我知道……我真是个笨蛋。上校的话是对的。我没有理由继续这样保护凡妮莎。但是当你知道是谁接下了你的工作以后……那实在太奇怪了。”
萨姆对他同伴的说话皱了皱眉头,但很快耸耸肩,象是对自己说道,“那没用。”
“?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忘了它吧。”他回答说,调过话头来同意洛克的说法。
“好了,不管你是个多优秀的SRT成员,你不可能同时又保护一个女孩又去测试新机体……”
“你说的对,但是……”
“但是?”
萨姆想听他说下去,但是洛克只是握着他的杯子喃喃自语说,“不,没什么。”然后又沉默了起来。
即使现在他和萨姆谈论这些,对他也没有任何帮助。他正面临进退两难的局面。命令,责任,她,他糟糕的前途,这些那些的。尽管他谈论在这些事,但是没有得出什么解决办法。
但是实际上,他真想无所保留的对自己的同事谈谈这些事。
凡妮莎信任他。她没有依靠智能总部,她在依靠他。现在看来好象是他背叛了那种信任。他明白的重要性,明白他和它是唯一能抵抗和的人,就象舰长所说的那样。把凡妮莎留给总部的专家是个好选择,但是……
他就是高兴不起来。不是因为那些原因,也不是那些道理。
不管他多少次想求得两者的平衡,结果总是一样。战术上的决定是正确的,但是为什么这个正确的决定让他如此心烦……?
“怎么了?如果还有牢骚的话,说给我听听。相信我。”
“没……我很好。”
“……你知道吗?你真的很奇怪。好吧,我已经想过——”这次是萨姆突然停了下来。
“怎么了。”
“没……什么,”他露出一个不经意的笑容,一口干掉了威士忌。
“……那么,你离开的时候有没有对凡妮莎说什么?”
“恩……有。”
“她哭了吗?我不相信她还能笑出来。”
“我现在不想说这个。”
事实上,他对凡妮莎什么也没说。一个字也没有提到离开的事。在她给他剪了头发,说了那些话之后,他还能给她什么理由?他鼓不起勇气去面对她。他直接把请辞书交到了学校,但是他把自己的东西搬到那个城市以外的地方。
因为他不能下这个决心,他留下了一起。
在以前的战场上,他从不会担心这种事情。
“啊,我明白了……”
萨姆立刻明白了洛克的事。他对酒保说“再来一杯”,然后加入了周围无聊的讨论中,事不关己地笑了起来。
就在这时,酒吧间拥挤的人群豁然开了一条路出来。
瞬时粗鲁的笑声,餐具敲击盘子的声音,歌声和说话声都停了下来,整个房间的气氛笼罩在一种模糊的敌意中。就象你在西部电影里看到的那种肮脏幽暗的酒吧一样,但是这种敌视情绪有些不同。首先,这个地方的人不是那种阴沉沉的家伙。这更象是一种暂时的反应。
很快他们就明白了原因。一个军官——一个他们不认识的军官,进到了这个酒吧里。
进来的是个穿野战服的黑人军官。
在他的肩上有一枚镶边的徽章,上面刻有“FLT”字样。他是个上尉。他的肩膀又宽又结实,体形就象个倒三角一样,腿也非常长。从远处看就非常高大,差不多比1米8的萨姆高了10公分,“以前没有见过他,他从哪儿来?”萨姆小声说着。洛克觉得自己从前好象在哪里见过他。他是不是那个先前等在葛兰森办公室外面的人?
那人穿过房间,走过洛克和其他人,坐在吧台中间就靠在萨姆右边的位子上。
“给我一杯水,”他点了单,把5枚银币的放在桌子上。酒保露出一个不满的眼神。
“愚蠢!这里是酒吧,我们提供酒精饮料——懂吗?酒。”
“喝酒违反伊斯兰的教义。我要一杯水。”
“那就不要来酒吧,傻瓜!”中年酒保嘴上这么说着,还是倒了杯水放在了吧台上。男人拿起杯子,看了看洛克和其他人,然后仿佛对他们失去了兴趣似的回过头来喝他的水。
他看上去很睿智的样子,他的皮肤是棕色的,从他的眼睛里你看不到任何弱点,只有智慧。他薄薄的嘴唇紧闭着。他的外貌仿佛融合了高加索人和阿拉伯人的血统。
“啊……抱歉,上尉,”萨姆对他说,“我不想看上去很小气,因为你刚来这里,但是能不能请您换个位子?”
“为什么要换?”
“这边角落里的三个座位是刚才我们SRT成员的保留座位,您现在正坐在我们中间。”
“我想那是军队里的规矩吧。”
他没有直接对着萨姆,更向在是对酒保说话,酒保在一旁皱着眉头摇了摇脑袋。
“这是我们自己定的规矩。还有那里桌子旁的作为和吧台那头的座位也被其他部门给占了。我们这样做是充分利用了这里的空间。”
“所以那是规矩,是吗?”
“那是一种说法。和那样也差不多。但是你也看见了,你坐着的这个位子可以说是‘保留座位’。”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有一个牺牲了的长官从前就坐在这里。”萨姆说,“很抱歉,但是我不想去踢一个陌生人的屁股。”
“明白了,”那人说道,眼睛往下看着,“那个死去的长官怎么称呼?”
“ASSAULT1乔治-凯恩上校。”
“那么,我就没有必要离开了。他是个懦夫。”他嘴角带着冷笑说道。
萨姆倾过身子。在一旁看着的洛克在他同伴拿起杯子挥过去的时候急忙拉住了他。
“懦夫?你说他是懦夫?”
“是的。他既无能又卑鄙。”
“喔哦,哈哈……你那样说话吗?嘿,你听见了吗,洛克?他说乔治即无能又卑鄙。好,那老人家走的时候确实……”萨姆的声音放轻了,但是突然他拿起杯子,把里面的东西统统泼在了那人的脸上,同时挥起了右拳。那一瞬间来的太快了,洛克还没能来得及阻止他。但是,萨姆的拳头没能碰到那人的脸颊。说时迟那时快,那男人避开了他的打击。
“……”
那人突然出现在萨姆的右边,用下颚猛地向他撞去。
他只看到了一个动作——下一瞬间,萨姆朝后面飞去。看上去他似乎要撞到洛克,但是最后他撞倒了几把椅子,落在了离洛克几米远的地方。
盘子和杯子的碎片撒得一地狼籍。酒保露出了痛苦的表情,不断的摇着头,另外一些人则在一旁小心地看着这边的骚乱。
“这是不是你想得到的,军士?”上尉一边用一张纸擦去脸上酒一边问他。“我听说这里有个神枪手,但是现在看来不过是谁在说笑罢了。”
“你这个杂种……再来过!”萨姆叫嚷着,抓住旁边倒下的桌子,试图站起来。他刚刚站了一半……
“……!?”
他的膝盖猛地弯了下去。好象有一只无形的手从后面砸了他的脑袋。他一屁股坐了下来,整个人虚脱了,嘴里小声地骂着“他妈的”。他动不起来了。
“萨姆……!”洛克向他冲过去。
“别管他。只是轻微的脑震荡罢了。”上尉朝洛克命令道。“我只是惊讶他挨了我一下居然还能站起来。对一个喝醉了攻击上司的傻瓜来说这算是一堂不错的课了。对他来说,对那个死掉的上校来说,对所有的SRT笨蛋们来说都是一堂很好的课。真令我失望。”
洛克转过来狠狠地盯着他,那人丝毫没有想掩饰自己的轻蔑,“那眼神是什么意思?”
“我不知道你是谁,我为我同伴的无礼感到抱歉。但是我请你收回你刚才所说的话。”
尽管洛克平时不是个喜欢吵架的人,但是这次他没有继续保持沉默。
“真有趣啊,军士。你是在给我下命令呢?”
“……”
“如果我说不行呢?攻击一个长官?你不会的。我见过你,你是个严肃的人。或者说只是个懦夫。”
洛克咽了一下口水,那人似乎能看出他的内心冲突。
如果他揍了他,他会被送去禁闭。但是,那无关紧要,萨姆也是这么想的。
洛克迟迟不动手的原因并不是因为害怕受罚。基本上说,他是不想去做“破坏规矩”的事情。
殴打一个长官。违反规定。如果他做过一次,那他世界观里的规则和次序就会被全盘打乱了——那种迫近的危机感一直在影响着他。
那是我一直遵守到现在的东西。为什么我动不了……?他问自己。
“我想除非你接到命令,不然你什么也干不成,”上尉说,“那就是原因,军士。为什么我们不来玩个小游戏呢?”
“游戏……?”
“你们想要维护乔治上校的名誉,是吗?我已经觉得无聊了。跟我来。”
上尉拿出100银币的代币放在桌子上走了出去。
“我们去哪?”
“AS机库。你可以驾驶的,是吗?”
他居然把我激怒了……洛克想。
现在他正坐在ARX-26“战翼天神”的驾驶舱里,乘坐电梯去到梅里塔岛基地的底层。
这是一部非常巨大的电梯,很多地方都生锈了。
基地的大多数设施都建造在地下。生活区,通讯设施,军火库,Waves舰队的维护等等……差不多就是所有的设施。在地面上的都是些未经开采的原始森林,不过有些象公路和通讯天线之类的设施,则被很巧妙的隐藏了起来。你可以把整个基地和源生镇的山田线相提并论——充分服务于地面部队的运输需求。
“战翼天神”现在又被涂回了银白色。原本的深灰色则在去年8月船上的战斗中剥落了。技师看到了则说,“那证明λ驱动器在运作。”颜色的脱离似乎预示着λ驱动器的神秘力量,它使得一般的涂料无法附着在“战翼天神”机体的表面。
他和平常一样检查着M9。
发电机——正常。
控制系统——正常。
Vetrononics——正常。
传感器,推进系统,防震系统,制冷系统,FCS,报警系统——都正常。
他只有一样武器——他左边装备槽里的训练用小刀。
电梯抵达了最底层。
他走进了一个12米高的,被灌木围住的笼子里。洛克*纵机器走出笼子,来到了潮湿的泥地上。咚,咚,沉重的脚步声把周围泥土震了起来。
天空是深红色的,亚热带的傍晚。
8米高的巨人的出现,把附近的鸟都惊走了。
洛克打开了对讲系统,说道:“格雷姆。”
“是,军士。”
机器的人工智能,“格雷姆”,很快回答说。
“我想知道附近地区的温度和湿度。”
“温度,26摄氏度。湿度,83%。”
“机体平衡性的进度是多少了?”
“已检查……99,高等级。”
那象是一个没有感情的低沉嗓音的男声。洛克是可以通过认证系统改变这个声音的,但是他选择保留第一次使用时的默认设置。另一方面,萨姆机体的人工智能发声是取自一个著名的源生镇歌手。
“(萨姆……)”
洛克出来的时候,把萨姆留在了酒吧里。他真的没事吗?上尉对他的打击,他是用了手掌还是别的东西?要打倒一个象萨姆那样的人来说,这么简单的动作是不够的。那比普通的打击要厉害的多,可能是某种军事技巧。
刚刚下来的电梯,现在又升了上去。上尉应该也在别的机库有自己的M9。
是的——那个黑人上尉一定有台AS。和那台AS的战斗正在迫近。为了在酒吧里对乔治教官的意见。
“(如果你没有命令就不敢去开AS,那要不要我下个命令?)”
当他这么说的时候,洛克没有犹豫。
我不知道你是谁,也不知道你想干什么,但是我会告诉你一些事的,如果你认为我只是个一般的新手,你就大错特错了。我从16岁起就驾驶AS。
两年过去了。他已经参加过许多战斗了,也驾驶过无数的机体。AS对他来说就是第二个身体一样。
“(我会让你后悔的……)”
洛克暗暗下了决心。
事情一件接着一件涌上心头,使他感到越来越愤怒。
他没有等太久。
“很高兴你在等我。”上尉的声音从外面传来。
然后他走出了铁笼。当洛克看到AS的时候,眼睛都瞪大了,他的机体就仿佛黑夜一样。
是那台黑色的M9!
没错。和西西里岛上遇到的那台一模一样。
“我还没有介绍过我自己。我是沃尔夫冈-克鲁佐上尉,我是从‘帕尔赫隆’舰队调过来的。从今天起,我就是Waves舰队SRT的一员了。啊,还有,我的代号是‘ASSAULT1’。”
ASSAULT1。那就是说,他将取代事故以来一直空着的乔治上校的位置。
“克鲁斯-洛克军士。我从戴肯少将那里听说过你,但是你看上去一点也不象个AS格斗专家啊。请向我展示一下你的技术吧。”
黑色的M9从左边的装备槽里抽出一把训练用的小刀。
10月20日,1843时源生镇,购物区。
直到最后,洛克也没来学校。
他和考试那会一样,失踪了。学校因此变的安静了起来。他也不是24小时都在拿着武器在那里制造事端,不过基本上每天或者每两天,他都会因为一些不知道的理由,做出些荒唐的事情,妨碍到他周围的每一个人。
现在,学校里没有了他,确实安静多了。
那是凡妮莎站在旁观者的角度考虑的。对她自己来说,和同学说话,吵吵嚷嚷,放声大笑都感到有点不那么安全了。
“我想会不会是我把什么病传给他了……”在和布蕾雅回家的的路上,凡妮莎自言自语说着,引来了布蕾雅的笑声。
“什么那么好笑?”
“那听上去就好象他是得了什么怪病一样。”
“恩?”
凡妮莎不明白她想说什么,露出一个迷茫的眼神。
“好吧,如果你不明白的话……但是你知道,你对自己也不是很了解,凡妮莎。”
“是吗?”
“是啊,我这么说吧……我说不出你到底更象个大人呢,还是更象个小孩。第一眼看上去觉得你可能是大学生,但是又觉得有些象小学生。”
“恩……”
凡妮莎开始思考起她朋友的话来。但是就布蕾雅自己的说话,凡妮莎觉得布蕾雅她是正好相反的类型——她外表看上去象个小孩,但经常也会象个高中生一样发表一些成人的观点。
不过,那也是凡妮莎喜欢布蕾雅的地方。
布蕾雅-霍克。和凡妮莎相比,她显得很小。但那也不是说她们的样子很不般配。从个人精神来看,凡妮莎的意志比布蕾雅要坚强,布蕾雅看上去也没有凡妮莎那么优秀。两人并排走在一起,似乎完全是两种类型的。
但是每当凡妮莎看着布蕾雅的时候,她总是觉得,“她比我强多了……”她这么觉得是来自于那天,还有其他时候发生的一些事情。有时她自己想,“为什么,布蕾雅容忍我这样一个傻瓜呢?”
自从她在卡琳和洛克那里听到了不同版本的“智能总部的保护”故事,凡妮莎就反复想“那会不会是布蕾雅?”然而,当她认真考虑这个问题的时候,这事就变的匪夷所思了。她到布蕾雅家去过好多次了,也遇到过她的父母和兄弟姐妹。
“凡妮莎?”
“啊……?”
“啊啊,你是不是又在想克鲁斯了?”
“怎、怎可能?让我休息一下吧,”她笑着打起了哈哈。她看见布蕾雅眼睛里闪过了一丝笑意。
“?”
她们正走在车站前的购物区。这条街道上车辆很少,到处都是拥挤的人流还有杂货店老板们的吆喝声。凡妮莎看见了车站商店大楼顶上闪过的光亮。
那会不会……是镜片的反射?
现在是晚上了,屋顶都是暗的,而且很远。
但是——凡妮莎看见了。那光亮很昏暗,消失在黑夜的屋顶上,她还看见了一个黑色的身影闪过。
只有一个人。有一瞬间,她可以瞥见那人的脸,她觉得似乎她们都看见了对方。再凑近点,那是个短发的男人,眼睛又细又长。他的样子看上去不象个人类。他让她想起夏天在潜艇上遇到的那个拿着刀的男人。
凡妮莎觉得他在对她笑。
然后他就消失了。
她停了下来,仔细的盯着那里看,但是除了那些之外就再也没有看到别的了。
“怎么了,凡妮莎?”
“恩……?哦,没事。”凡妮莎抬头看着屋顶说。“没什么,走吧。”
“……?”
凡妮莎重新回到路上。
“(那是什么?)”
她感到很不安。她不知道怎么去形容——她只知道有什么事情发生了。那不是生理上的不适,但是她现在不是真的感到有些不舒服吗?
是的,不舒服。
那种不舒服的感觉是她所恐惧的事情就要发生的感觉。她总是,总是有那么种想法“总有一天它会发生”,现在她可以听到开膛手的脚步声正*近她。
屋顶上的闪光使凡妮莎记了起来。
6月底蓝色大海里的桥墩。
8月底在潜艇里。
她记忆里的那些场景重又回到了她的脑海中。
太奇怪了。很糟糕的感觉。就象——她觉得非常非常不舒服。
不,不是那样。她叫了起来。
“凡妮莎……?”
凡妮莎没有理她,从她包里面掏出PHS,拨打那个熟悉的号码。
“克鲁斯洛克”
他的名字出现在屏幕上。
马上就好了。马上就会过去了。布蕾雅的手机他知道,他会告诉我“没什么大不了的。”
“(洛克……)”
太疯狂了。我在担心什么?为什么我会担心他的电话不响。
“(洛克……!?)”
电话被接了起来。
“喂?洛……”
“很抱歉,您所拨的电话已停机。请核对号码后重新拨打。很抱歉,您所拨的电话已停机。请核对号码后重新拨打……”
声音冰冷而不近人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