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新干线的樱木町站坐公共汽车到那里需要五分钟。“太平洋圣诞”停靠的码头紧挨着一个海滨公园,那里傍晚的时候总是挤满了情侣。
“太平洋圣诞”是一艘巨型的邮轮,有272米长,重量超过一百万吨。它是世界上几艘最大的船之一。还有许多为加勒比海委托制造的船比它还要大;但是始终,一艘客轮能有这种规格是很少见的。
它是一艘雪白的船,有着流线型的烟囱和好几层的客房。
公平地讲,凡妮莎之前也曾经上过一条很大的船——“黄昏”的攻击潜水舰,“Waves”——但是“太平洋圣诞”看起来甚至比它还要大。它看上去就像是漂浮在海面上的一整个城市。
对于只知道战舰的凡妮莎来说,“太平洋圣诞”看着真是一艘非常杰出的船。即使是它的内部也比一艘潜艇的大上很多。走在它的过道上或者是进入客房里面都给人和走在地上的大饭店里同样的印象。
“真奢侈的船啊……”凡妮莎压低声音嘟哝着,一边把随身的行李放在她房间的床的上方。和她住同一房间的布蕾雅兴奋地回答着,“就这样而已?!我们上船时经过的那个大厅呢?它那么大,那么漂亮,我都不能呼吸了。这艘船的船长甚至还叫管弦乐队来迎接我们!”
学校的人们都还在登船中。
在登船用的斜坡的顶端向凡妮莎和其他人打招呼的船员中有许多都是外国人。布蕾雅和老师们似乎都被他们的亲切和彬彬有礼的态度打动了,但是凡妮莎却感觉到了一种难以形容的不自然感。
当她排队等着上船的时候,有几个船员的脸上的表情看上去就像是认出了她。他们的表情在说着“哦,这就是那个女孩吗?”。好像他们之前就认识她——不,正好相反,仿佛他们知道在这之后她的命运会如何——就是那种表情。
虚伪的表情凝固了。他们用会心的眼神相互看了看,然后他们的面孔变得和从前一样容光焕发和欢快,就好像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
她觉得自己很蠢。
因为上一次修学旅行的事件很有名,凡妮莎还变成了所有学生中“最后一个被救出的少女”,船员们就算知道她的学校也不奇怪。
“嘿,凡妮莎。”
“嗯?”
“出发之前咱们去一趟上面的甲板吧。我打赌我们可以从观景台上看见港区未来的大摩天轮哦。”(港区未来是横滨的一个区域,有很有名的大摩天轮和风帆形状的饭店。)
“好啊。不过我肚子饿了。你带什么零食了吗?”
“没有,对不起。刚才等着的时候,诗织她们已经把我带的全都吃光了。我想真由还有点儿Pocky,想问问她么?”
“是吗?很好,她最近有点长肥了,所以我要去把它给没收过来。”
“哇哦,你好坏哦!”布蕾雅说道,凡妮莎笑着,离开了房间。
许多女学生在灯火通明的走廊里走来走去,叽叽喳喳地谈论着这样那样的话题。
(啊啊,我的运气啊……)
还有许多普通的客人也正在登船。虽然之前被很严肃地警告过说不要引起骚动,但是无论怎样,学生们还是马上这么做了。凡妮莎开始行使班长的职责,试着去阻止他们,然后——“你在耍我吗?!”一个男人吼了出来。
话是用英语喊的。他那嘶哑而令人难以忍受的声音压过了女学生们的笑声。
一个穿着西装的高大白人正毫无保留和体贴地对着一名一脸困惑的船员大叫。凡妮莎觉得他有点儿像她在喜剧电影里看见过的施瓦辛格。
“为什么我必须得和这群愚蠢的小女学生一样住B等房啊!?”
“我非常抱歉,先生,不过所有的A等房间都已经满了——”
“那你们做新的安排好了,你们这群洲际航线的白痴!你们怎么敢如此对待一个像我这样的美国海军司令官!你们是不是想故意惹我发火啊?你们这些家伙不是和空军有什么关系吧?”
“先——先生,请您——”
“请停止吧,船长!很令人为难的。您的妻子不就是因为这个,才在这次源生镇旅行之前离开您的吗?”
一名英俊的亚洲男子,看上去似乎是他的同事,走上来阻止愤怒的“小施瓦”。他也穿着同样的西装。
“你刚才说什么,竹中!?像你这样没有能力的军官能被邀请来补伊莱扎的空缺,你还敢不领情?”
“你那么想吗?你认为是谁把正在怀基基海滩(夏威夷的一个地方)上享受假期的我强拉到这里来的?”
“哼,你在说什么?那个和你鬼混的源生镇女是个性病坯子。你应该感谢我才对!”
“你怎么能说出这种话!?……混蛋,为什么你一定要来破坏我们的最后一次见面,我为它下了那么大的工夫——”
“闭嘴吧!那是你活该!”被称作“船长”的男人对他吐了口唾沫。“你的上司正在忍受着离婚的痛苦,你却在那里转来转去地唱你那个白痴假期!你也应该受受罪!下地狱去吧!”
“那就是你真正希望的吧?!你隐藏着的真正的动机!混蛋呀!”
两个男人就那么当着乘务员的面在走廊里互相殴打起来。其他的乘务人员跑过来帮忙,把他们两个分开,同时试着让他们冷静下来,然后把他们带回各自的房间去了。
门关上了。走廊里安静了下来。
听不懂英语的学生们只能茫然地看着。另一方面,曾经住在外国的凡妮莎是从头到尾地听懂了这场对话,但是——“看起来所有的人都要摆脱这种事,是不是……”是她低声说出的唯一的话。然后,她就很快地到她同学的房间去了。
12月24日,18点55分太平洋上,离开三浦半岛海岸,太平洋圣诞号不久之后,邮轮就起航了,它沿着浦贺水道(源生镇的一条海峡),离开了源生镇湾。
太阳已经开始落山了。不过这艘巨大的白色船只仍然在漫天繁星之下继续着它的航程。
冰凉的空气感觉很舒服。飞溅的浪花闪烁着,有许多商船和渔船从旁边经过。为了能够一观这令人神清气爽的美景,学生们都聚集在后甲板上来寻找好的视野,他们毫无防备地玩得很开心。
“哇啊,真漂亮啊……”布蕾雅靠在扶手上,一边说着,一边一刻不停地按着她的数码相机的快门。“真是浪费啊,哈?如果克鲁斯君也在这里的话就好了。”
“你提他干什么?”凡妮莎用酸溜溜的声音说。布蕾雅对于这种一如既往的反应只能报以苦笑。
“啊……总是这样。不过,他到底上哪儿去了?”
“你什么意思?”
“克鲁斯君在哪里?他没有说过他要去哪儿吗?他没有告诉任何人。”
每当布蕾雅像这样认真地说话的时候,凡妮莎就比较软弱了。可是,因为布蕾雅是她最好的朋友,凡妮莎不能粗暴地对待她。
“哈啊?可是,好吧,嗯……”
“告诉我嘛,说吧说吧说吧,”布蕾雅说道,她大大的眼睛在跟“蜻蜓眼睛”那么大的眼镜片后面一闪一闪。凡妮莎轻轻叹了口气,放松了一下,然后把能说的最底线告诉了她。
“我也不是那么讨厌他。只是——真的什么也没有。”
“真的吗?”
“真的。老实说,有好多次我也不能确定,可是,真的,就是那样了。我是说,你光看也能看得出来,对吧?即使今天是我的生日……他却上别的联欢会去了。”
洛克就像他之前说的那样错过了这次旅行。前天,当他的同学们一直在说着“什么?你还跟我们说‘保安就交给我吧’”来揶揄他的时候,他以一张死一般严肃的面孔回答说:“发生了一点情况,所以我不能去了。”
(万一发生了劫船事件,千万不要反抗恐怖分子。如果你们保持冷静,他们很可能不会伤害你们。明白了吗?完全按照他们对你们说的做。)
……他是这么告诉他们的。
在这番话的背后有着某种奇怪的隐藏意义,不过当凡妮莎在角落里听到他们说话的时候,她只投去了漠不关心的一瞥。毕竟,他们还在吵架中。
“正常情况下他应该来的。如果他是认真的的话,他应该在这里的。”
“我明白了……好吧,可能是那样。”
“我也觉得对这件事那么念念不忘很不好,不过很明显他并不认为我很重要。”
“我猜……虽然如此,我认为那可能只是你的被迫害妄想的综合吧。”
“不是那样的。是因为他有别的喜欢的女孩。”
“哈?真的吗?是谁?我认识的吗?”
布蕾雅突然之间兴趣大增。
“嗯。还记得第二学期刚开始的时候作为短期留学生来的那个女生吗?”
“啊,卡琳,对吗?”
事实上,都市高中的每一个人都知道卡琳。
因为八月末发生的仙女岛事件,“Waves”受到了一些损伤,所以修理了几个星期,利用那段时间,卡琳放了一次长假。她选来度过她的假期的地点就是源生镇的都市高中。
看上去似乎卡琳想要试着来享受一下普通高中生的生活。她和美真挤进了洛克的住处,伪装成外国来的短期留学生加入了都市高中二年四班,把凡妮莎和其他人整整两个星期的生活搅和得乱七八糟,然后回老家去了。当然,她隐瞒了卡琳其实是“黄昏”的一位舰长的事实。
“她现在在澳大利亚,对吧?她还保持着联系呢。那就是克鲁斯君提到的聚会了……”
“幽灵”提供的信息已经证实了这一点。他只是拿任务来当成借口。凡妮莎想象着就在现在这个时候,在美利达岛上,一场的宴会正要开始——然后深深地叹了口气。大群的军人正在喝酒唱歌,享受着美妙的时光;洛克和卡琳也可能正在要好着…
在本人意识到之前,凡妮莎已经完全退回到自己的恶劣心情里去了。
“啊~~~~!!我实在是不想再谈这个了!”她大喊着,抬头看向夜空。
“啊,对不起。”
“不,没关系的,无论如何,让咱们忘了那个白痴,来好好高兴一下吧!……说到这里,现在几点了?我想知道到底还有多长时间才能吃晚饭,我真的快饿死了。”
“你没有弄到零食吗?”
“她已经全都给吃完啦……哈哈。”
就在那之后,从她身后传来了一个声音。
“对不起,是凡妮莎-法郎索瓦小姐吗?”
说话的是船员中的一人,一个看上去超过了40岁的白人男子。他非常小心地穿着纯白的制服,戴着调度帽,(regulationhat……什么帽子呢?请知道的人告诉我啊。)有着保留得非常好的胡须。他笔挺而有威严地站着,却没有给人以傲慢无礼的印象——他实在是很符合这条棒极了的船上的船员的形象,他的身形是高雅和朴素的结合体。
“哈啊?对?”
“就是你了。不,即使是隔着一段距离看你,我也想着‘那应该是她了’……是的,那么,我是这条船的船长,史蒂文•哈瑞斯。很高兴能认识你。”
一个懂得怎么对待女士的水手,她几乎就要说出口了。
和这个男人比起来,Waves上的高位长官看上去就简朴得多了。他几乎没有口音,说的是流利的英语。
“船长?”凡妮莎和布蕾雅同时喊了出来。仔细想想,她看见过的,他就是在旅行前他们收到的小册子里的一张照片上印着的那个人。他好像也在迎接他们登船的那些船员里头来着……
“啊……我也很高兴认识你。不过你怎么知道我的?”出于非常自然的疑惑,凡妮莎问道。
“上个星期,当我和你们的老师会面的时候,她从我们收到的照片里指出了你。看——就是你的ID卡上的照片。”
他指了指别在凡妮莎制服上的ID卡。学生们都被发给了印有他们名字和头像的卡片。
“在那次劫机事件中,你是让所有人一直担心到最最后的女主人公。我对此很感兴趣。”
“啊,我明白了……”
“你真的是个非常可爱的小姐。这让我很高兴……哦,当然了,你的同伴也很有魅力。”
“谢谢。啊哈哈哈哈……”
凡妮莎和布蕾雅都笑得很不自然。
“顺便问一下,你们觉得这艘船上的东西怎么样?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吗?”
“不,它好得就像做梦一样!非常舒服,又大,而且一点儿也没有来回摇晃!”
“那真是太好了……如果你们有什么问题或者要求的话,请随时告诉给离你们最近的人知道。他们马上会去处理的。毕竟,你是我们非常重要的客人。是的——极其重要的客人。”
“……”
凡妮莎从这些谦恭的话语中感觉到了几分不自然。
他有着一种哄骗人的声音——是的,哄骗人的声音。
而且,他的眼睛也流露出那种将猎物完全掌握于股掌之中,然后正在想着“那么,我该怎么料理它呢?”的人才有的眼神。为什么她会有那种印象呢?
“凡妮莎?”
“唉?”
“你在想什么吗?”
不。她只是想得太多了。她可能只是神经过敏。在往好的方面想过之后,凡妮莎挤出了笨拙的微笑。
“不,没什么,非常感谢你,船长。”
“好吧,小心点。祝你们过得愉快。”
然后,哈瑞斯船长离开了。
“哇喔……”看到他的身影走远了,凡妮莎和布蕾雅都松了一口气。
“哇,这可是真够紧张的……”
“是啊。不过他好酷哦,是不是?看着好强壮。可是又很文雅。可是啊,他看上去一点儿也不像一个‘船长’呢。”
“也不是……他和我认识的某位船长真是有很大的不同。”
“哈啊?”
“啊,不,我只是在自言自语罢了。”
就在那之后,她们听到从远处传来一声巨响。
两人循声望去,正好看见正从了望甲板上走回船里的哈瑞斯船长被一个船舱服务员的女孩撞了个满怀。那女孩倒在了地上,把墩布和水桶都弄翻了。
(对不起,对不起……)
那个服务员少女拼命地道着歉。
她的裙子在黑色的紧身衬衣上面飘动着,外面还穿着一件白色的围裙,戴着发带。她银灰色的头发整齐地绑成了辫子,但是从从凡妮莎她们所在的位置却看不到她的脸。
因为距离的关系,她们也听不见那边的对话。从他生动的手势看来,好像哈瑞斯船长正在警告那位举止不够端庄的服务员小姐。那个女孩只是一遍又一遍地向哈瑞斯船长鞠着躬。在那之后,她捡起那些清扫工具,然后飞快地向船头跑去——紧跟着又一次狠狠地摔在了地上。
“……”
“真是个笨手笨脚的服务小姐……”布蕾雅抱怨道。在她身边,随着怀疑之心的升起,凡妮莎爆出了冷汗。
(不可能的。不……可是,为什么她会在这条船上……?)
不过那就是她们目击到的一切了。
因为已经开始变冷了,凡妮莎和布蕾雅走回了船里面,去参观其他的设施。
她们看到一个年轻的酒吧男侍者正在酒吧间前面的楼梯那里跟一群女学生搭讪。他是一个黑发碧眼的帅哥,乌黑的头发绑成了一个结,戴着简单的眼镜。
她们听见那个油腔滑调的男子用熟练的英语说着:(真的,这是实话!我是在日本的江户川区长大的。你知道的,那里有个超级棒的吃荞麦面的地方,对吧?给我你们的电话号码,等我有空儿了,我会给你们打电话的——)
(咦,可是,嘻嘻嘻……)
(嘿!新来的!别调戏客人!)
(啊,好,好。)
被老船员批评了一顿之后,那个花花公子回去工作了。看着他撤退的背影,布蕾雅咕哝道:“我觉得我以前在哪儿见过这个家伙……”
“我——我说啊。只是你的想象而已吧?看起来跟他差不多的外国人有得是。咱们到别处去吧。”凡妮莎紧张得提高了声音说。
她们又走了一会儿,然后停下来看看赌场大厅。虽然他们才起航了没有多久,但是喜欢赌博的常客们已经聚集在轮盘赌的周围了。
庄家是一个漂亮的亚洲人的女性。
她大概有二十来岁,有着黑色的短发和苗条的身材。她也戴着眼镜。
(好啦好啦!下注了啊,下注啦!别那么抠门儿,现在——哦,什——么,这边可还完全没开张哪。如果你们不着急的话,我可是要把这些赌钱全拿走了啊,你们知道——)
这里除了轮盘赌还有很多别的赌博项目,不过绝大多数的客人都把他们的硬币推向了这边的买卖——就好像赶时髦一样,脸上还带着笑容。
“那个人……我觉得我之前好像也见过她……”
“咱……咱们走吧……”
凡妮莎已经找不出别的可说的话了。
这艘船上到底发生了什么天杀的事情了?
凡妮莎想着,当她和布蕾雅分开之后,她可能能抓住他们中间的一个,然后从他们那里挤出些答案来。不,她是必须这么干。但是,她俩离开赌场大厅的走廊之后,正当凡妮莎暗自下定决心的时候,鹤绀野高声叫住了她们。
“嘿,你们两个!没听见通知吗?是吃晚餐的时间了!都市高中的学生们要在大堂集合!”
她们环视四周,那些本来应该到处都是的学生和乘客已经全都不见了。
“哦,好的,老师……”
不管它,问题之后一定会出现的。
凡妮莎和布蕾雅跟在绀野身后,向供应晚餐的大堂走去。
问候过凡妮莎之后,哈瑞斯船长在船上巡视了一会儿,以确定任何地方都没有异常。
这很自然,毕竟这是他的船。他总是得注意着它的安全。
如果他让什么事情发生在他的船上,那可就有问题了。
真正的大问题。
尤其是今晚,有一个十分重大的事件正在靠近。
“船长,”在走廊上偶然遇到他的时候,主驾驶员对哈瑞斯说。那个男人是一个美洲人,看上去有四十出头,留着黑色的小胡子。
“先生,就是那个源生镇小姑娘吗?”
“是的。”
“我们什么时候把‘它’从‘储藏室’里拿出来呢?”
“夜里的什么时候。咱们得选个其他的小鬼们都睡着了的时间。”
“她会毫无抵抗地听话吗?”
“当然了。无论如何,她学校的所有朋友都是我们的人质。”哈瑞斯的嘴角向上扬了起来。“我打算先把她那个戴眼镜的朋友扔到海里去。那会让事情变得好办的。”
“十二月的海水可是冰冷刺骨啊,不是么?”
“他们的落船将会是一场不可避免的悲剧。凡妮莎-法郎索瓦和她的朋友们都将在这个平安夜里不知所踪。”
“‘黄昏’怎么样了?”
“这艘船已经起航了。他们不可能在这里碰到我们。这会让‘金’先生(Mr。Gold)感到高兴的。组织也会重新评估我的价值。”
很快就到了他该去参加宴会,并且发表演说的时候了。虽然心里觉得那实在是个烦人的仪式,不过这也是他工作的一部分。
哈瑞斯轻轻地紧了紧他的领带,走向了大堂。
都市高中的学生们集合的大堂甚至比他们学校的体育馆还要大。
这个广阔的大厅里整齐地排列着一排很大的桌子——每一张桌子上面都摆放着银制的成套餐具和许许多多的食物。
晚餐是立食宴会的形式。看起来普通的客人们会在别的大厅里用餐。只有服务生们和都市高中的相关人员在这里。
香料的芬芳气味在肉类菜肴的周围飘荡。还有很多种海鲜摆成的拼盘,以及闪闪发亮的金黄色的烤火鸡和烤牛肉。还有从中间对半切好,用可口的浓汤烹制的龙虾。
而且所有的东西都是随便吃的。
看到这些饭菜,平时上外面都只是吃些汉堡包、牛肉盖浇饭、拉面或者是站着吃的荞麦面的绝大多数的学生们已经感动得泪涕横流,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还不行!”在已经垂涎欲滴的学生们扑向食物之前,校长迅速地阻止了他们。她抓起安放在大堂前面舞台上的一个麦克风,控制了学生们的行动。
“这艘船的船长还没有讲话呢!大家明白了没有?这些在上船之前就已经告诉过你们了,但是,作为都市高中的学生,行为一定要有礼貌,不要带来任何的尴尬,知道了吗?这艘船上还有普通的客人。所以,请各位一定要谦让,这样才不会造成任何问题。上一次,就在劫机事件当中,你们这些家伙在飞机上表现得非常厚颜无耻,打扑克,互相打闹,使得乘务员小姐非常地困扰,所有这些后来都被写在一篇周报的文章里了!这些传到TPO和标准会那里要怎么办,你们这些家伙——”
坪井校长继续说教了有三分钟。
“就是这样了。你们明白了没有?”
几百名学生以一种奇怪的热情回答道:“是的,女士!”他们的眼睛一闪一闪,仿佛在说:“我们已经知道了啦,现在快点让我们开动吧!”
“很好。现在让我们请这艘船,太平洋圣诞号的船长讲几句话——各位,给他以热烈的掌声!”
留着络腮胡子的船长迅速地走上台来。就好像他是个摇滚歌星或者别的什么星似的,学生们对着他大声地鼓掌,还向他吹口哨。
“都市高中的各位女士们先生们。很抱歉让大家久等了。我的名字是史蒂文•哈瑞斯。”哈瑞斯站在话筒前说。学生们对他流利的英语表示出了敬佩。
“欢迎来到太平洋圣诞号。对于你们能够接受我们的邀请,我感到无上的光荣。我也听说了你们的上一次修学旅行有多么可怕——”他很聪明地加进了一声咳嗽,“不过,请不要担心。这艘船上是不会有恐怖分子搭乘的。”
学生中爆发出了笑声。
“那倒是真的!”
“上啊,船长!”
“那种事情绝对不会发生第二次的啦,对吧?”
等学生们都安静下来之后,哈瑞斯继续着他的讲话。
“非常感谢各位。但是,这是一件严肃的事情。我所管理的这艘船,以及我们的客人们的笑脸,是我的骄傲。一次完全安全和令人愉快的旅行。我,以及全体船员,将全心全意地……嗯?”
就在那之后——一个穿着黑色背心系着蝴蝶领结的服务生麻利地爬上了舞台。
不知为何,那个服务生的头完全地被一副黑色的面具给遮住了——他戴着一顶巴拉克拉法帽(就是咱们经常看见的,抢银行的抢匪戴着的那种只露出眼睛的黑帽子),手里拿着一把霰弹枪。
“哎……?”
正当几百名学生很近地看着的时候,那名男子将霰弹枪对准天花板,开了一枪。
“!”
哈瑞斯、校长和学生们同时僵在了原地。
“都不许动!”男子宣布道。他的喉咙上有一个装置,所以他的声音听起来既深沉又沙哑。透过巴拉克拉法帽上的洞,男子的嘴型看起来非常严肃,变声装置被紧紧地连接在旁边。
“都市高中二年级学生们!听好了!我们是无情无义、惨无人道的组织,‘麻烦革命团’(………我爆汗…这是谁想出来的名字呀!!)这艘装满了帝国主义和剥削阶级分子的邮轮,太平洋圣诞号,现在开始是我们的了!”
下面是长————久的沉默。
然后——“又来了!?”大多数的学生同时叫了出来。
在一片谴责和厌烦的声音之中,戴面具的男子冷静地重复道:“很遗憾,但是没错。从现在起我们将控制这条船……”
男子向上看去。
“对……我们的控制……”
他望着台下,仿佛在寻求谁的帮助。
那个酒吧间的男招待在不知不觉中已经走到了台上,手里拿着来复枪,向男子耳语了一些什么。几绺黑发从他的面具下面露了出来。
“嗯……我知道了,无论如何,我们,那个……呃——‘并非你们所知的红军派系’,现在已经接管了这条船的控制权。”
(这和他刚才说的名字不一样吧?)
(这可是个问题。)
(他们自己好像都没有自信。)
“……总而言之,因为我们是残暴的、非同寻常的恐怖组织,我们甚至不会怜悯妇女和儿童。抵抗就意味着死亡!很不幸,这些霰弹枪装的只是橡胶子弹,但是这也足够让那些反抗我们的人哭着乞求‘请住手’的了——”
(不对,那些是真的子弹啦!)
黑发面具男打断了他。
“啊,对。这些是残忍的穿甲弹。只要一发就可以杀死目标。我没骗你们。”他笨拙地纠正了自己的话,然后,恐怖分子指着大堂的出口。
“当然了,你们不许离开这里。看!”
学生们转过身,在通向厨房和走廊的诸多大门处站着更多的恐怖分子,拿着枪,封锁了出路。
他们当中的绝大多数是穿着清洁工人或者服务生衣服的男人,不过不知为什么,在他们中间还有一个小女孩。她就是那个银灰色头发的服务小姐,攥着一挺冲锋枪。她戴着一条把下面半张脸都遮住了的大围巾,还有一副防射线太阳镜。
“他们全都是在利比亚的恐怖分子训练营里铸造出来的精英。记住,如果你们赤手空拳地和他们对打是没有机会赢的。”
堵着门的恐怖分子们整齐地向前跨了一步。戴着面具的服务员小姐落后了,当她试着跟上去的时候——看起来好像她还没有习惯穿高跟鞋的样子——她摇晃了一下,然后以非常夸张的姿势摔倒了。
“舰长……!?”台上的恐怖分子不假思索地喊了出来。蒙面服务小姐慢慢地爬了起来,勇敢却又虚弱地回答,“我没事。”然后举起了她的冲锋枪。
一阵难堪的沉默。
恐怖分子咳嗽了一声,然后接着说。
“无论如何,就是这么回事了。那么,哈瑞斯船长,你得跟我们走。因为我们是残暴的无人性的恐怖分子,我们有几点事情要和你商量。”
他注视着哈瑞斯毫无表情的脸。就在这时,凡妮莎-法郎索瓦大踏步地走上了舞台。
“停下,女人。否则我要开枪了。”
恐怖分子把枪口对准了凡妮莎。
她没有停下。
“我说了,停下。”
可是她没有停下来。
“你这是在不计后果地浪费你的生命。如果你不听从我的命令的话,你的朋友和老师将会被残忍地——”
咣!!
凡妮莎的右拳笔直打在了他的肚子上,恐怖分子被打翻在地。他手里的麦克风也掉到了台下,造成了很大声的回音。
“现在给我听好,洛克,这到底……”
不知道该说幸运还是不幸,麦克风并没有把她的声音给放大出来。
凡妮莎粗暴地抓着恐怖分子的领子,把他揪了起来。
“过来。”
“等……等等,凡妮莎。在这种情况下——”
“甭管哪个,你给我过来就是了。”
“听我说。”
“我说了‘过来’,没听见是不是?”
连拖带拽地抓着恐怖分子,凡妮莎走下了舞台。不知为什么,其他的恐怖分子并没有阻止她这么干。甚至,他们看上去还有点心虚。正因为如此,当凡妮莎怒视着其中一个守门的恐怖分子的时候,他迅速而又安静地让开了路。
在门关上之后,一段时间内屋里变得非常安静。
然后,都市高中的学生们开始发出嗡嗡声,他们互相耳语着。
(凡……凡妮莎……)
(她勇敢到可以和恐怖分子对抗……)
(多么惊人的勇气啊。)
(冲吧,凡妮莎小姐!)
(不,她不会是肚子饿给饿疯了吧?)
(不过,刚刚那两个人的表现,我老觉得好像在哪见过……)
就在这种对话在屋中传来传去的时候,另一个恐怖分子登上了舞台。
这一回是个高个子的女性。她穿着赌场庄家的服装,戴了副太阳眼镜。她里面穿的是带蝴蝶结的花格衬衣,下身是一条及膝的紧身裙。肩膀上扛着一挺非常有名的德国制的冲锋枪。
“啊哈哈哈。很抱歉。呃,因为以上原因,没有人可以离开这里,明白了吗?那个女孩好像有点发烧,所以我的朋友送她去医务室了。”
无论怎么看,恐怖分子都才是被“送”出去的那个人。不过那个女人也很清楚这一点。
“好啦。因为你小子们都有很丰富的被劫持的经验了,我就直接说明重点吧。只要像之前那样找点事情干来打发时间就行了。明天你们就可以回家了。”
从一些学生中传出了低语声:“我觉得我听过这个声音……”
“呃,咱们看看……你们有什么想要的东西吗?我会听的。”
“对不起,可是我有点儿饿了。”在安静中,一个学生喊了出来。
“哦,也是,对不起啊,你们现在可以吃了。好吧,我一会儿再回来。”
学生们顿时如虎狼一般地扑向了那成山的食物。恐怖分子们带着脸色惨白的船长走下了舞台。
19时30分,“太平洋圣诞”号的舰桥上在这里的“黄昏”成员有假装成工作人员混进来的,也有在船起航之后,从以ECS隐形了的直升机上降落到船上的——大概总共有30人左右。他们每三或四个人组成一个小队,迅速地夺取了船内部的控制权。
发动机室,船员的小屋,娱乐设施,通信设备,空调设备,还有所有的仓库和食品储藏室……大多数的乘客和船员看到瞄准了他们的枪口之后,都乖乖地听从了他们的指示。“黄昏”的战士们仔细地清点了“人质”的人数,然后将信息报告给了他们的指挥官,克鲁佐中尉。
当时,克鲁佐正在“太平洋”号邮轮的舰桥上。就在几分钟以前,他和两个PRT(先头反应部队)的成员已经攻破了那里。当克鲁佐和其他人用来复枪(当然了,装的是橡胶子弹)进行了威胁之后,领航员和舵手很轻易地就投降了。他其实并不喜欢假装用枪来威胁无辜的平民,但是这也是工作的一部分。他也没得选。
“这里是Assault8。D4区域32名人员确保,没有伤亡。”
“这里是Assault5。A8区域18名人员确保,没有伤亡,没有抵抗。”
“这里是Assault8。C1已经确保,没有人员,没有伤亡。我们接下来会去C3。”
没有伤亡,没有伤亡,没有伤亡……
报告不断地发过来,PRT的战士们将这些信息输入到他们随身携带的膝上型电脑里。绝大多数的船员和乘客已经在他们的控制之中了。
“这里是Assault9。D13区域3名人员已经确保。没有伤亡,我们遭遇了一些抵抗。”
当他听到Assault9——焦下士的报告时,克鲁佐通过无线电说道:“这里是Assault1给Assault9。解释一下你说的‘抵抗’的意思。”
“我被一个搞卫生的大妈拿墩布打了。现在她正在训我们。”
“……”
当他仔细听的时候,克鲁佐能够听见无线电那头一个中年妇女抗议的声音。她好像是在说“你们应该对你们自己的行为感到羞耻”还有“去干点正经事”还有别的什么。
克鲁佐闭上了眼睛,他的额角因为恼怒而搐动着。
“我们是恐怖分子。不要让平民来教训你。”
“但是她是对的。她说无论我们有什么理由,用暴力威胁人都是最低劣的行为。她告诉我们去想想等待在家中的家人的面容,当我们还是孩子的时候的圣诞节,以及热气腾腾的自家做的饭菜……等等。我队上的所有人眼睛都模糊了,都在说着‘我们到底是哪儿出错了?’之类的话——”
“别为这种事情哭啊,太丢脸了。”
“抱歉,中尉。不过这真的很悲哀,在平安夜假扮成恐怖分子……今天不是世界上每一个人都应该幸福的日子吗?我真想念我妈妈做的起司蛋糕……”
“忘了它,去保卫其它区域。快点!听见了没有!?”
“Assault9,收到……”
“拜托……”结束通话以后,克鲁佐低声嘟哝着。“就算是有他们这种状况,我也从来没听说过像这样的行动……”
状况。
如果没有高卢留下的“Badame”这个词,他们可能永远也不会怀疑到这条巨型邮轮身上。事实上,即使是“黄昏”的情报部门在初步检查之后也得出了同样的结论。
但是他们错了。
这条船上隐藏着一个天大的秘密。邀请都市高中的学生们到这里来是一个圈套,是“神泪”,或是为他们工作的什么人设计的。“黄昏”的部队就是为了挫败他们的计划而采取了这些行动。
这几乎完全是个独立的行动,甚至连“黄昏”作战总部的绝大多数成员都不知道“Waves”要占领这艘邮轮。他们给了总部的每一个站点不同的信息,这样他们就可以确定“神泪”的动向,并且暴露出谁是他们的内线。
他们仍然不知道藏在这条船上的东西的具体内容。
那就是他们要从这里调查的东西。
除了保护学生们和凡妮莎-法郎索瓦的安全之外,他们还要对“可疑的部分”进行彻底的调查。他们要以敌人意想不到的方式来进行反击——如果他们牢记这个目标,那么这次行动就是合理的了。
当然了,克鲁佐对于克鲁斯洛克和萨姆•巴恩所提议的这次行动始终还抱有怀疑。他和“Waves”的副指挥官,约修亚司令,把这次劫船计划称为是“可笑的”和“随便的”,并且从头到尾一直都反对这么干。可是,最后,葛兰森舰长和戴肯少将却以“默许”的方式让他们“得逞”了。
我也是个中尉,已经有我要被提升成舰长的传言了。我猜我必须得去学学做官的事情……他想着。
很自然地,他们经常要做这种对恐怖主义的镇压训练。他也习惯了扮演坏人的角色,但是——“但是中尉啊。偶尔扮演一下恐怖分子来换换口味也是一种乐趣呀。这对于缓解压力是最有效的了。”一个PRT的军士一边用他的冲锋枪指着领航员,一边用一种非常活泼的语气说。
“我会装成没听见刚才那些话。还有,在人质面前,用代号称呼!”克鲁佐皱着脸说。之后,他收到了美真从已经控制了的大堂发来的通信。
“这里是Assault1。”
“这里是Assault2。第一大厅已经确保。一共有324名学生和教职员工。另外总共还有28名厨师和厨房工作人员。没有伤亡。以后的时间我会让他们继续吃东西。我们也阻止了另一个船长。”
“了解。‘Ansuz’怎么样了?”
“Ansuz”是Waves的指挥官,卡琳•葛兰森的代号。当她由于出任务而离开舰上的时候,他们就用这个名字称呼她。
“她跟着Assault7和‘天使’到大厅外面去了。”
当他听到这些的时候,克鲁佐扬起了眉美真。
“‘天使’离开大厅了?我以为我们已经安排好了让她安安静静地和别的学生呆在一起了啊。”
“没关系,我一会儿就叫她们回来。别的小队怎么样了?”
“八个区域已经完成了。没有伤亡。我们只是比较早地确保了发动机室。还有通信设备……看起来好像有些船员是武装了的。我们遇到过一些抵抗。”
普通的邮轮上是不会有武装的守卫的。那就意味着他们是为敌人工作的士兵。他们也是在“保卫什么很重要的东西”。
“我知道了。那,我们要执行对这艘船的船长的计划吗?”
“是的。护送他,要有礼貌一点。”
大家一被允许开动,大厅就被噪音给撑爆了。离开那个大厅之后,他们去了废弃的吸烟室,然后——凡妮莎转变了态度,一脚踢在洛克的屁股上。
“你在干什么?”
“闭嘴!!”她用尽全身的力气大喊道。“你不来旅行就好了!你就应该老老实实地在基地的联欢会上干你自己的事儿!另外,我是不知道你们这些家伙平时都在做一些什么肮脏的工作——但是,袭击我们自己的学校也是正常的吗!?”
“不,我们并没有要真的袭击学校的任何人……”
“但是你们确实干了,不是吗?把那面具拿下来,你这……”
“……别拽得那么使劲啊,很痛的!”
凡妮莎把巴拉克拉法帽从挣扎着的洛克的脸上猛地揪了下来。
“你们到底要干什么?给我解释一下!”
“等一下,凡妮莎。你没有看我给你发的电子邮件吗?”
“啊……呃,嗯……”凡妮莎结巴了。因为当时她实在太生气了,洛克发给她的邮件她连看都没看一眼就给删了。
“我打算提前告诉你的。因为你不想听我说话,我才费那个劲用……”
“我……我不知道什么邮件的事啦!”
像这种情况下,认识到是自己错了,却张不开口道歉,正是凡妮莎的弱点。
“无——无论如何,不管你们有什么样的理由,这种劫船事件都是不可饶恕的,没错吧!?你们这些家伙不是‘反恐’的军事部队吗?这不合理吧。”
从他们身后传来了一个新的声音。
“不是那样的。我们是很相容的。”
凡妮莎回头看去,那个蒙面银发还拿着挺冲锋枪的服务员小姐正向她走来。
她看上去比一般的恐怖分子还要可疑。
“你是谁……”凡妮莎刚开始说就没了气势。(无奈的……)那个蒙面的服务小姐——卡琳,非常狂放地笑了起来。
“喔~呵~呵~呵~呵……我是‘LiberationFrontTroubledOverSomething’(对不起……我实在不知道这个是什么组织了…………)的最高领导!你也可以简称它为‘LFTOS’。”
“那和刚才的名字也不一样。”
“别管那种小事。无论怎样,我是一群老练的恐怖分子的凶恶领导。我可是会毫不留情地杀死小孩子的。”她说着,然后嘴里发出“哒哒哒哒”的声音,假装在发射她的冲锋枪。
“……你自己还是个小孩子呢。看看?”
凡妮莎一把抓住卡琳的太阳镜,把它夺了过来。
卡琳真正的面孔暴露了出来,她的眼睛里充满了泪水,慌张地挥着手想抢回她的眼镜。当凡妮莎说:“好啦”并把眼镜递给她的时候,她马上就把它拿了回来。
“很好。不戴这玩意就让你觉得那么难受,你看上去一副要被你自己的良心给折磨死了的样子……”
“那我要是不伪装就好了是吗?”卡琳听起来好像是被刺激到了。“你是对的……可是这是最可靠最安全的办法了。对于让乘客们觉得困扰和不便的事,我……我真的很抱歉。个人来说,戴着这副太阳眼镜还有假扮成强盗是让我保持清醒的头脑……”
“……哦,不要吧。”凡妮莎说着,又一次把她的太阳镜夺了过来。
“啊啊啊——还,还给我!,没有它的话,我就,我就……”
卡琳看上去好像马上就要哭出来了的样子。她跟凡妮莎争抢着眼镜。
“看上去真的很痛苦啊。在那里……”
“我说了确实是,不是吗?”
“别闹了,凡妮莎。把眼镜还给她。”
当洛克来责备她的时候,凡妮莎几乎要对他发狂了。
“哼……你是谁呀,有资格来命令我?”
“还给她!”
“……没门儿。呸。”
“你不是在给舰长造成困扰吗?我之前已经很努力地试图向你解释过了。”
“就算是这样,你表达事情的方法也有问题,你知不知道?”
她还在和我闹别扭……洛克想着,郁闷地摇着头。
(插花:我要是洛克我也郁闷……凡妮莎有时候就是这样无理取闹啊……不过这好像是女生的专利,我却一次也没试过……)
“你能不能听我说句话呀,凡妮莎?你比平时表现得还不讲道理。”
“那可真是对不起了!我就是这么个不讲理又糟吵的女孩!”
“我没那么说。你为什么总是——”
“还给我,还给我啦——”
“啊,你也很烦人耶!!”
“把那个还给她,然后听我说!”
“能不能不要命令我?你老是那么干!”
“因为你太顽固我才必须那样的。”
“你和我一样顽固,不是吗?每次一发生什么事情,你就在那里讲大道理。啊,没错吧!?你老是——”
“不管你们在吵什么,先把眼镜还给我!”
绝对不肯让步的凡妮莎,恼火的洛克,还有抡圆了两只胳膊发疯似地想要抢回太阳镜的卡琳。这实在是一幅没营养的画面(光想就笑死人了……)。然后,一个新的声音回响在了三人的混战之中。
“全都给我停止!”
说话的人是美真。她一边用枪押着哈瑞斯一边向他们这边走了过来。她一开口,三个人全都闭上了嘴。
“真是的……你们这些家伙在搞什么飞机呀?还有洛克!凡妮莎这么发疯到底是为什么!?你没向她解释清楚吗?”
“我……我没有。”
“那可是个严重的疏忽。所有其他的学生和教职员工都处于同一水平,不过她的地位是不一样的,对吧!?这可是你的主意啊,没错吧!?如果你不做好自己应该做的事情的话,那就会造成问题。你要负起责任,军士!”
“对不起。”
“很遗憾,但是我要把这件事写进我的报告里。”
“没关系。这是我的过失。”洛克承认道,对于凡妮莎的错误却一句话都没提。考虑到直到当时为止的骚乱,这么做实在是让人钦佩的。
站在一旁看着,凡妮莎的胸口被疼痛攫紧了。有些自相矛盾地讲,如果他是那种会在这种情况下说“是凡妮莎的错”的人的话,就不会有像刚才那样的顽固或者问题存在了。
但是,正因为他是这种人,她才不能让步。
“……那么,很好。我们晚点再谈这个话题。我们要先向她解释清楚。凡妮莎,你也一起来。”
“去哪儿?”
“去储藏室。没错吧,船长?”美真带着微笑说道。将目光投向地面,哈瑞斯船长苍白的脸仿佛冻结了。
“嗯,船长……?”
如果他是一位遭遇了劫船事件的船长,他理应向身为他乘客的凡妮莎说些什么。比如“别担心”,或者类似的话。但是相反地,他只是怒视着她,什么也没有说。
没有一句鼓励或安慰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