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又一次濒临失业的边缘
爱情是甜密的,可总是过去得太匆匆。不经意间,我的年假就将过去,我不得不又一次要踏上南下的列车了。
李云拥有所有小女生的优点和缺点:有点淘气,有时撒点小娇,还有点小小的任性。虽然我们相处不久,但短短的几天相处已经让她无比的对我依恋起来。而我亦是无比的惆怅,内心也在感慨,为何美好的东西总是如此的易逝。
李云十分的依依不舍,要不是努力克制,只怕早哭成了个泪人儿。因为我们都知道,下一次相见又不知是什么时候了,但她还是不住的问我:“你什么时候又回来看我。”
我也不知道,我还欠着那么多的钱,我对自己未来的婚姻生活还没有任何的经济准备,我不敢想象经常请假的往家里跑的情景,更何况,我的上司还是这位并不是那么好相处的老赖。
但我也只是违心的安慰她:“你放心吧,我很快就会回来看你的,就算不能回来,我也会经常打电话给你的。”
李云仍显得有些不舍地说:“你把我一个人留在家里,这以后的苦日子可真不知要怎么过呀。”
“快别这么说,”我立即止住了她,“我们要往好的一面想,如果你感觉到生活苦了,那请相信,我一定过得比你更加苦。因为我不敢承诺我以后会给你怎样的生活,但我一定会将自己最好的全部给你。相信我,为了我们更加美好的将来,我们不得不暂时忍受眼前的相思之苦。等我们日子好过了,我们以后就能经常在一起了。”
李云是如此的天真无邪。虽然她已经二十岁了,虽然她的师范毕业也已经有了一年多了,但却仍象一个涉世未深的小孩。或许上头有两个哥一路呵护的原因,她根本不曾想过人生的艰难险阻。如今我们短暂的分别对她或许已经是天大的事情,而未来的生活会遇到哪些难题,她一概的选择了交给我处理。但听我这么说,聪明伶俐的她立即明白了我的用意。她努力的止住了泪水,终于松开了手。
列车缓缓启动,李云站在原地一直没有走开,直到望着她的背影渐渐消失在天边,再也不见,我才不得不将思绪从远方收回。
初涉爱河的我总算体验了这种撕心裂肺的分别酸楚。但我没有时间去体会。李云是如此的娇弱,如此的对我依恋,就象一个不堪触碰的瓷娃娃,我生怕人生的路上稍有风吹雨打便会压垮她那柔弱的双肩。所以,我只有勇敢的挑起生活的重负担,用我的真诚和爱意,为她打造一片遮天蔽雨的安全天地。
而这对于暂时的我来说,是如此的遥不可及。我毕业已经五年多了,也是这五年的心血才能买下这个简单的粗坯。按姨父的说法,后期的装修,最简单也在五万以上,我们还要在这座城市生活下去,还要照顾我们的孩子,让他们不要一开始就输在了起跑线上。我们还要赡养我们渐渐老去的父母双亲,让他们仍然健在的时候享受一番儿女的孝敬,不至于让他们不经意的离开了我们之后,才发现已经成了永远无法弥补的缺撼。
而这一切,都需要钱。而我目前这份微薄的工资是无论如何也无法让我满意的。
过了年不久,小郭就提出了辞工,后来听老赖说,他在那边的工资如今已经是三千以上。
就算心态再好,我此时也已经沉不住气了。小郭是什么水平,我心里最清楚。如果他可以拿么如此高的薪水,那么我应该追求更多。这不仅是斗气,更是我自己的生活需要。
可跑了几次人才市场,又登了许多网站,投了许多简历。眼见着那些招工的公司天天都在更新,可过去了大半年了,一直没有接到我期待的电话,我不由牢骚满腹起来,言语之间也抱怨起这家公司的老板太小气的作法。
我开始找工作不久,老赖就发现了我的苗头,当办公室只剩下我们俩个的时候,他故作神秘地说:“郑工,你是不是也在找工作?”
“我们带出来的人工资都比我们高了,我们在这里呆着还有什么意思?再说,去年那么低的年终奖,让人看不出什么前途啊,再说,我这么大年纪了,还没有结婚,总得替自己的未来考虑一下啊。”我未置可否地说。
“没事,咱们一块儿找工作,我们俩都走了,看他这个公司怎么办。”老赖突然十分激愤地说,“自从这个工厂一开厂我就在这里干,就算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想不到如今会落到今天这步田地,我要是再不走,只怕老板还以为我会找不到工作呢。”
老赖说话的时候还故意向我扬了扬手中的辞工书,我不由心中一愣,连他这种老板视为顶梁柱、子弟兵的老臣子也生出了要走的心,可知这位董事长的口碑是如何的差。可是,老赖一家子如今都住在这边,他真的舍得丢掉这份工作另外去找吗?
老赖没有骗我,第三天,董事长就找上了我,开门见山地说:“郑工啊,你来这里也快两年了吧。”
“是啊,还有两个月就满两年了。”我不知董事长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实话实说。
“如今干得还好吧,有没有要求要对公司要提的。”董事长又很热情地说。
“一方面是如今的人手还是太少了,自从娄工走了之后,也只有我和老赖两个人,公司又逐步扩大了,我们忙不过来啊。”工资的事情,我知道谈了也没有谈,但要是不谈,会不会让老板以为我对现在的工资就满意了,我还是试着说,“我们如今的工资,比之同行业的工资还是太低了啊,我听说如今小郭都有三千多了。”
“年轻人嘛,不要总和人家比嘛。”董事长慢条斯理地说,“要有耐心,要慢慢的来,再说,我们的企业工资虽然比有的工厂低一些,但好在稳定,象小郭就算拿着高薪,谁知道又能干得了多久又要重新找工作呢。”
董事长说得似乎有道理,貌似这个工厂,就我所知,还没有哪个同事是被老板*走的。当然,那也只仅限于以前徐总管理工厂的时候,这位董事长如今接手工厂管理也才半年,我不知道,未来会发生什么事情。但就目前来说,我似乎找不到反驳他的理由。
“老赖说他要辞工,公司经过慎重考虑,想了解一下你的想法,你有没有信心将它接下来。”董事长突然有些意外地说。
老赖真的递了辞工书?我不由一愣,还以为他只是说说玩而己。
但董事长的话不由让我沉思起来。要说论技术的话,我自信没有任何问题的。因为自从老赖作了甩手掌柜之后,这里的技术问题都是我自己处理的。但要面对那些管理方面的琐碎问题,我一方面是没有这方面的耐心,另一方面,也是不想放下自己的技术,我想以我的性格,我也实在不适合于和这个整工厂有一半人是老板的老乡和亲信们玩弄勾心斗角的游戏的。因此我只略一沉吟,我便下了决心,迎着董事长的目光坚决地说:“技术方面我自信是可以应付的,但管理方面,确实不是我的特长。老赖做了那么多年,对公司也熟,如果真的走了也是公司的损失,如果能继续跟着他多学习,对我好,对公司也自然是一件好事。”
董事长久久没有吭声,我坐在沙发上都有些耐不住了,正想起来打断他的沉思,不想他也正抬起头来望着我,淡淡地说:“我知道了,你要没有其它的就先去忙吧。”
一切似乎又恢复了一静,生活仍如同往常一样的平淡如常,老赖也如同以往一样的工作,似乎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
但我知道,事情不会这么简单,但除了一边四处寻觅机会之外,我也只能更谨慎的工作着。
老板似乎并没有因为我的提议给我增加人手或改善待遇,忙碌的工作使我整日呆在车间里,也只有口渴了才会想起跑回办公室一趟。
“唉,还是外来的和尚会念经啊,”仍是老赖那洪亮的男中音,“我们这些陪着他一起打江山的老员工,就算做得再怎么辛苦,也还是不如人家又懂技术又懂管理的,这个公司呆着真没意思了啊。”
虽然我一向后知后觉,但我立即品出了老赖话中的意思,他是在说老总找过我谈话的事吗?可是我并没有应承下来,他也如常一样的干得好好的啊,他为何要带有如此的敌意说话?
再仔细回味一下,似乎明白了一些什么。虽然车间的技术一直是我在负责,但在一向自负的老赖的眼里,仍是危胁不到他这个老臣子的地位的。但这次他的辞工书递上去之后,老板没有先去安抚他,而是先找我谈话,这次,他是真切的感切到了,在老板的心里,已经不再将他视为不可替代的人物了,这一次,他是真真切切的感到了我对他的危胁。
原来他根本不想辞工的,而他递给老板的那份辞工书,原来不过是咱们打工的人向老板要求改善屡试不爽的手段之一。想明白了这些,我立即心情沉重起来,我知道,一旦被表面上嘻嘻哈哈,但实际心机极重的老赖惦记上,我在这里的日子不会好过了。
可是,真的是怕什么,偏偏要来什么。虽然我一再的小心谨慎,还是有事情找上了我。
负责技术的老总在广州某大学任教,平常也不经常来工厂,但一来工厂,便是反复的要求我们降成本。但这些材料已经被老赖他们反复的调整,已经再无多大的改善空间了。
老赖请假回了家,仓库盘点的时候便将我拉了过去,这时我才发现,仓库一个偏僻的角落里,堆了十吨以上不知放了多少年的水口料。
虽然我自认自己不具管理方面的心机和手段,但对于管理方面的知识我自认不比很多人差。工厂压着如此多的材料却不能利用,那就意味着除了占用仓存之外,它还占用着极大的资金,只要合理的加以利用,不仅可以盘活工厂的资产,对改善工厂的环境亦是颇有助益的。
想到这里,我请示了技术副总之后,立即对这堆材料进行了清理。张艳那一批来的学生们,九个走了七个,但也有一个来自西北的小伙子安心的留了下来。我们连续加了三天晚上的班,经过反复的实验,终于试验出按百分之二十的比例掺用在一款黑色的外壳中,不但不影响产品性能,反而可以改善工艺性。
老赖不在,技术上的事情便只能我来作主了。我请示技术副总的时候,他也是授权让我自己看着办。于是,我立即手写了一份更改通知单,要求生产部门全部按此作业,一直正常的生产了三天,品管全程检查,并没有发现什么不妥。
我甚至还暗暗的想,如此一来,只怕要替老板盘活几十万的资产吧,要是真按他们的奖励措施办事,是不是该奖励我几千块。当然,也只是想想,我知道这位董事长的作风,是绝对不会这么做的。
老赖请了十天假之后,终于回来了,我立即将此事向他作了汇报。他听了微愣了一下,立即肃然地说:“这件东西,还是要谨慎一些的好,要是真出了问题,你的工资是赔不起的。”
我的工资当然赔不起,我已经够谨慎了,再说已经请示了专门教授塑胶等高分子的技术副总,我想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了。
但是,怕什么真的就来什么,就在老赖回来的第二天,我一大早进入车间,便有车间组长找上我,急匆匆地说:“郑工,昨天晚上三台机停产了,快来看看是怎么回事。”
我心中立即紧张起来,连忙加快了脚步,走到了机台旁,果然,机台边堆了一大堆的废品,机台也显然是已经停机多时。
这款外壳可是客户需要准时送货的,以前一直生产得也很正常,但一下子停了三台机,我知道,只怕稍有闪失,便有可能影响到交货。在这家工厂,那可是了不得的事情。
“你们自己查了没有,是什么原因。”我立即不动声色地说。
“就是掺了水口料的材料才有,其它的机台都没有。”组长连忙答道。
“那就马上用新料生产,另外,你们查了没有,一共有多少料掺了水口料了。”
“好象有七八百公斤吧,昨天晚上用掉了不少,应该还有六七百公斤。好的,我这就安排全部用新料生产。”组长急急的应了一声,立即去安排去了。
我拿起了一个产品,端详起来,原本光滑的外壳表面,此时密布着大大小小的气泡,更甚的是,许多截面上还泛出一就要掉落的胶屑,露出了大小不一的缝隙。
分层!我立即想到,这款材料是用的PP料,但看这个情况,显然是混了PVC等不相容的材料进去了。
仓库里的各种不同材料的水口不是早就分开了吗,怎么会发生混料的事情,我立即对各个组别进行了调查,但几天下去,各*作人员均矢口否认,他们全部是按章*作,没有弄混材料。
虽然换了料之后,没有影响到出货,但是这七八百公斤的材料放在这里,却是一个令人头疼的问题。
但正当我正冥想苦想如何处理这些料的时候,人事部的老王一脸严肃地找到了我:“郑工,麻烦你跟我来一下。”
老王四十几岁的年纪,虽然他一向以公正无私,清正廉洁自许,但在我的面前,却是甚是关照。可眼前他如此严肃的表情,立即让我感到了不妙。
“董事长的意思,发生了这样的事情,主要责任便是你自己工作不细心造成的。董事长有两个意见,你自己看如何选择。”老王屏退了他的文员,拉过了一把凳子让我坐下来,方才严肃地说。
“说吧,”我内心里此已经如同翻江倒海一般,该来的还是要来了,但仍是不动声色地说。
“一是不公开处罚,罚你500块块钱,也算是严肃了公司的纪律;另外就是你自己提出辞职,你自己想想,你选择哪一点。”
要是换作以前的脾气,不要他这么说,我立即会让我马上走。就算我有工作失误,也是请示了老总,又经过反复实验之后的,替老板省下如此多的钱,不但没有功,反倒要罚,换作是谁都不会服气。
但是,虽然家中的房款已经清了,订婚的钱也还了,但弟弟说不定哪天就要订亲,我仍毫无准备,我担心,如此我一气之下又辞了工,等待我的将不知是多久的失业。我知道赌有两种结果,赢或者输,但是我仍输不起。或许这就是我们之所以成为穷人的原因之一。
“我再想想,我明天答复你好吗?”
“好吧,你自己好好想想再看。其实以我的看法,是希望你留下来的,我猜老板的意思,也是不想你走的。”老王意味深长的说。
但此时我已经无瑕去品味他话中的意思,一直神思恍惚的回到了宿舍,这里电话准时的响起,我立即接通了电话。
“我已经放暑假了,过两天我就去你那里,你哪天有空,你可一定要来广州火车站来接我。”是李云那欢快的声音。
就算再多的心事,我此时也都要抛在了脑后,我立即满心欢喜地说:“好的,你买好车票立即告诉我,最好星期天来吧,我去车站接你。”
明天面对老王的时候,我还有别的选择吗?想想自己,被治安队撵过,被广东人赶过,被同事陷害过,也曾经遭过舅舅的不少白眼,那些苦都过来了,眼前的这点小小的委屈又算得了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