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誉和鸠摩智都认为木婉清既有前例基础,现在学习中冲剑虽不能说轻车熟路,但也应该是事半功倍了。但两人足足等到傍晚时分,却也不见木婉清功成出门。鸠摩智等得不耐烦,除了急躁外,脸上还多了几分迷惑狐疑的神色。段誉猜出是什么原因,鸠摩智虽然嘴上信誓旦旦说什么“把剑谱原封不动拿去慕容博坟前火化”,但肯定在昨晚悄悄打开私下偷看偷练。能够得到六脉神剑之一的少冲剑经谱,他哪里还按捺得住。但他既不会一阳指心法,得到的又是打乱修炼次序的经谱,自然练得不明所以。实际上,鸠摩智确是这般心思,他大惑不解,以木婉清的平平内功和普通资质,练了半天便可聚气出招,但以自己的高深内功和绝顶悟性,却练了大半个晚上都不得要领,甚至感觉那剑谱上的很多心诀法门前言不搭后语,荒谬无稽、莫名其妙,他试探着练习了一下,立刻经脉紊乱,急忙悬崖勒马才好歹恢复内息正常。鸠摩智百思不得其解之下,希望能得到下一路的剑谱,与这少冲剑经谱进行互相对比以相互印证。但事与愿违,这第二套的剑谱,偏偏连木婉清这个试练者都没有练好,使得鸠摩智愈发疑窦大增,同时又担心这两人在玩什么花招。段誉也担心木婉清会出事,便到门口大声喊道:“婉妹!婉妹!你怎么样了?练得究竟怎么样了?”
屋门打开,木婉清一脸茫然不解和焦躁不安的神色,似乎陷入思索。段誉连叫了好几声,才把木婉清从思绪里拉回来:“婉妹,究竟怎么样了?”
木婉清迷惑道:“哥哥,真奇怪,为什么这中冲剑的剑法却比昨天少冲剑那么难以掌握?我这一整天反复练习,总感觉力不从心、难以贯通,似乎掌握的困难程度大大超过了少冲剑。”
段誉也感到奇怪,便安慰她道:“不着急的,婉妹,别心急,你要按部就班,慢慢来练。”
鸠摩智等得心急如火,他昨日见识了少冲剑的迅猛威力后,内心想早点得到六脉神剑全套剑谱的欲望可谓变本加厉,恨不得一天就全部得到,原本他耐着性子,以为等上六天就能大功告成,没想到木婉清在练习第二路中冲剑的时候却如此缓慢,同时他又怀疑这是段誉和木婉清在演戏,想要拖延时间。万一这两人合谋起来说每再练一路剑法,时间都要翻倍增长,少冲剑练一天就行,中冲剑却要练三天,关冲剑要七天,商阳剑要半个月,少商剑要两个月,少泽剑要半年,以此类推岂不是要等到猴年马月?鸠摩智又急又疑地上前询问道:“段夫人,你究竟练得怎么样了?”
木婉清摇头道:“虽然我已经掌握了中冲剑的心法要诀和运气脉路,但却感觉比昨天少冲剑更加难以使用,却不知何故。”
鸠摩智催促道:“不如你先试试。”
木婉清点头道:“好吧,我试试看。”
其实段誉不需要看也知道结果,木婉清昨天信心满满地使出少冲剑都不成,何况她今天自我感觉就如此勉强。果然,木婉清凝神运气后手指空自点点戳戳,全没半分内劲激射而出。
木婉清又心急又沮丧又不解,段誉知道她是遇到了诸多关卡未能冲破,再加上仓促之间就练了一天而已,而且她越试不出来越急躁心乱,自然不尽如意,便在旁边好声安慰。但鸠摩智则忍无可忍,闪身抢步上前,一手拍在木婉清的天宗穴上:“昨天段夫人也是这般窘涩,后因小僧输送内力便成功突破玄关,今日不妨也让小僧来助段夫人一臂之力罢!”话音未落,掌心内力一送,一股雄浑炙热的纯阳真气便猛然灌入木婉清体内。
木婉清大叫一声,身体一软,神色惨白,几乎跌倒在地,显然是不堪重负。段誉知道那种体内真气膨胀的痛苦,万万不忍木婉清也遭此横祸,他又愤怒鸠摩智这么急于求成而根本不顾木婉清的死活,上前一把抓住鸠摩智的手,大声怒道:“鸠摩智!你干什么?你快放开婉妹!”情急之下,段誉大食指上的少商穴与鸠摩智手腕上的太渊穴相触,而他这么一使力,鸠摩智全身剧震,只觉得身上的真力犹如决堤洪水般急泄向了段誉。段誉虽然全身大穴被封,无法使出内力真气出招,但鸠摩智正在对木婉清使用内力,此时和段誉穴道相互抵触,自然也对段誉用上了内力。段誉的北冥神功虽然在全身大穴被封的情况下无法主动去吸取他人内力,但却能在外人用力的情况下来者不拒地导入内力。之前鸠摩智试图用内力*迫他写剑谱时便是这个道理。鸠摩智多次吃过段誉这个亏,心头暗叫不好:“糟糕!这贼小子又在使‘化功*’!”当即凝气运力,以雄浑强劲的真气内力顺着运气脉路反击段誉,登时将段誉震开。
段誉被鸠摩智反震过来的内力掀到一边,但心里极度担心木婉清的安全,又大叫一声扑向鸠摩智,鸠摩智早有防备,但他不敢再与段誉的身体相接触,以凌空指力虚点了段誉的神阙穴和气海穴。段誉浑身的气血同时窒塞,顿时麻痹僵硬、无法动弹,只得急得大叫道:“你这个番僧!千万伤我婉妹!你敢再伤害婉妹,我立刻就咬舌自尽!你就别想得到六脉神剑了!”鸠摩智一听,索性又点了段誉的人迎穴和哑门穴,让他张口结舌,无法说话也无法咬舌自尽。
“哥哥!”木婉清被鸠摩智制住,无法还手,急得大叫,“你这个臭和尚!放开我!你胆敢伤我哥哥,我一剑射死你!”
鸠摩智道:“好啊!那就请段夫人速速出招吧!”口中说着,按在木婉清天宗穴上的右掌再次出力,一股比之前更加强势强劲的真气排山倒海般涌入木婉清体内。木婉清只感到体内真气大盛鼓荡、内力澎湃沸腾,脉搏急跳,浑身滚烫,身体几乎要被这涌进体内的真气给撑破了,痛苦得忍不住尖叫一声。鸠摩智威*喝道:“快出招!快使出中冲剑!”一边说一边继续强力输入真气。段誉在旁看得悲愤交加、肝肠寸断,真恨不得跳起身来扑到鸠摩智的身上。
木婉清只觉得四肢百骸内血液沸腾,内力急剧膨胀,体内奇经八脉和十二段经络尽皆被鸠摩智强行输进来的纯阳真气给充涨得几欲破裂,满头乌发无风飘扬,知道自己如若再不使出中冲剑来,必然会被这番僧强行灌注进自己体内的真气给活活胀死,电光火石间心念聚神,厥阴心包经的各段经脉前后勉力连接汇聚,而天池、天泉、曲泽、郗门、间使、内关、大陵、劳宫这八大穴道逐一贯通,直至最后的中冲穴,鸠摩智强输进来的炙热真气霎那间从厥阴心包经和八大穴道所汇成脉路上奔腾而出,瞬间抵达了玄关。木婉清大叫一声,感觉右手中指末端肿胀得几乎要爆炸,指尖真气沸腾,霍然间,一道飞泉般的强劲气剑冲破中冲穴激射出去,以大川泄洪之势破空掠势。鸠摩智和段誉齐齐看见,空中雁过无痕般急速掠过一道气痕,瞬间正中段誉所居的木屋,霎那间碎屑横飞、轰鸣作响。木墙上赫然被击出一个碗口大黑洞,洞口边缘的木板断层已然被这股炙热剑气给烧得焦黑,火星点点、残烟袅袅。
鸠摩智惊喜大笑:“哈哈哈!是真的!这中冲剑也是真的!”说着放开木婉清,急不可耐地扑向那个木墙圆洞,同时虚点四指,以指力劲风解开了段誉的四个穴道。段誉不顾身子麻木,急忙扑上去扶住摇摇欲坠、已经虚脱的木婉清。木婉清神色惨白如纸、浑身大汗,几乎昏倒过去,嘴里已说不出话来。段誉心惊胆战、悔恨交加,深怕木婉清由于刚才被鸠摩智强行灌注真气而活活折磨死,急忙从怀里取出一块手帕给木婉清擦拭汗水。实际上,木婉清只是疲惫和惊恐过度,并无大碍,鸠摩智强行灌输她体内的那团炙热真气刚才已经被那一记中冲剑给激射了出去,就相当于宣泄了体内过量的真气,因此内息缓缓平和,脉搏也逐步平稳。
“鸠摩智!你太过分了!亏你是出家人,怎能如此心狠手辣!”段誉看到木婉清缓缓恢复平和,心头放下大石,转而怒不可遏地怒斥鸠摩智。
“小僧刚才确实得罪了!多多不是,还请段公子和段夫人多多包涵。”鸠摩智心情极佳,整个人满面春风、喜气洋洋。他刚才查看被木婉清中冲剑的剑气所击中的木墙圆洞,也极大地被这中冲剑的威力给震撼了。实际上,段氏高手若在实战中使出六脉神剑时定然不会把体内全部真气一下子都化为气剑激射出去,肯定会张弛有度、节度使用,而刚才的情况则不然。木婉清被鸠摩智强行灌注真气,以她的内功修为根本无力承受,也来不及导气归虚,再加上情况紧急,无暇多想,只想着全部都宣泄出去,况且木婉清之前也没有较为高深的内功真气,自然不懂得如何控制真气张驰,所以一下子猛地把鸠摩智输送给自己的大部分真气都激射了出去,使得刚才这一招中冲剑饱含大量炙热纯阳真气,威力极大,即便是保定帝或枯荣禅师,也轻易使不出如此威力绝伦的中冲剑。鸠摩智确实佛法精深、悟性极高,他通过观察今天的中冲剑效果和昨天的少冲剑的效果,立刻得出了两者的不同:少冲剑特点是轻灵迅速,其要诀精义在于一个“快”字,形成的气剑约有筷子粗细,打在人身上会造成血窟窿般的贯穿伤;而中冲剑舍弃了部分速度,大开大阖、气势豪迈,其要诀精义在于一个“猛”字,形成的气剑在飞射出去的过程中是高速旋转着前进的,距离越远,打出来的创伤面积就越大。刚才木婉清距离木屋约三丈远,使出的中冲剑气剑在木屋上形成碗口大的冲击面积,并击破了木墙。可以想象,要是这招中冲剑打在人的身上,轻者血肉模糊,重者全身骨折、脏腑破裂。少冲剑和中冲剑的特点,如一指一拳,对比鲜明。想明白这些后,鸠摩智欣喜欲狂,再想到六脉神剑其余四脉也各有特点、精妙绝伦,顿时对六脉神剑的全套剑谱更是心驰神往、志在必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