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个女兵寻了一个水流平缓的小河滩洗浴，洗浴本来是件很平常的事，但对女兵们来说是一种奢求。
河滩并不大，只是激流冲积沙石形成的一小块沙石地，洪水来时即被淹没，洪水退去了，女兵们才有驻足的地方，河水最浅处也没过女兵的腰肢。
冷月照耀下，河水凉爽宜人。
女兵们没有换洗的衣服，只能洗涮身上的污垢，同时把外衣裤也洗了，相互帮忙尽量把水拧干，希望晾晒一夜天明前能把衣服晒干。
最需要洗濯的是小内衣，还好，女兵们还有换洗的。
李婷在河边洗得最小心，最麻烦，也最惬意。经血和汗水已径使她很难受、很难勘了，她自己也感觉行动起来两腿间有点僵硬，并且发出异味了。因而她很不敢靠近高杰和宋贵生。但她有所不知，高杰和宋贵生并没觉察她身上的“脏”发出的异味。
七个活泼开朗的女兵在享受清水带给自己的愉悦时，都是默默地悄声不语。相互为对方搓背也是轻柔的，更没有打趣对方的笑声。
陈燕梅觉得自己胸脯瘦削，独自让在一边背对着其他女兵清洗自己，她有些悲观的，特别是听到王秀君轻声夸赞杨丽娅年龄最小而时，她很伤心。
张莎为杨丽娅搓背时，王秀君转到杨丽娅跟前用三个手指头轻轻抬了抬她的一个尖尖，杨丽娅忍不住痒痒的扭动着身子笑了几声。
“丽娅，不许笑，中尉有命令，不准出声！”林芳警告了一声。
女兵们重又安静下来了。
李婷独自向下游走了几步，因为她发现浅水湾中有一个异物在漂浮着一动一动，她走近一看，是一具日军士兵的尸体。
尸体上身搁浅在沙石上，下身浸泡在流水里，两条腿随着水浪的涌动而浮动。
李婷并不感到惊讶，她断定日军士兵尸体是吴玉海伏击驾驶摩托车的日军时，与摩托车一起跌进洪流中的那三个日本兵，她记得吴玉海还向河流中扔了一个手雷。
李婷想到一件事，这么说现在她们洗浴的河流就是吴玉海牺牲时身旁的那条河，她们在山林里转战了半天，最后还是回到那条上河边来了。这并不奇怪，但必须向高连长和姐妹们讲清楚的是她们虽然暂时摆脱了日军的追捕，但日军会沿着这条河追踪而来。幸亏她们找到了一个藏身的崖洞，并且通往崖洞的路象个葫芦口，只有一点淡薄星光的暗夜里敌人很难发现这个地方。
李婷没有了外衣，上身只穿一件发黄的的衬衣，她最想要的是日军士兵的那套衣服，她鼓起勇气扒拉尸体的裤子时，林芳走到了她的身边。
林芳明白李婷想干什么，没说什么话就协助李婷动起手来。她无意中触碰到日军尸体腰间有件不同寻常的硬硬的东西，顺手摘下来，是一把手枪。
“李婷，意外收获，是把好枪，有满匣子弹！”林芳悄声说。
“林芳姐，必须报告中尉，我们没有离开原来的那条河！”李婷说。
“我也想到了，这小鬼子是吴玉海干掉的！”
“这个不是小鬼子，带手枪的，应该是个小队长什么的。手枪必须交给高连长，中尉的短枪好象不在啦，中尉应该有把短枪！”
“贵生说了，中尉的短枪与鬼子肉捕时，没有了子弹，用短枪砸小鬼子的脑壳砸烂了，中尉一口气砸碎了三个鬼子的脑壳，他和吴玉海、贵生才幸存下来！”
“芳姐，我有个问题，昨夜在大树下救援我们的是高连长么？”
“我向贵生打听过，不是他们。他们在通过抹昔公路与鬼子混战后，他们连就剩下中尉他们三人了，他们也是一直在撤退，在碰到我们七个女兵前，一直不敢正面接触敌人！”
“好了，芳姐，我们走！”
“注意，我们绕一小段路回崖洞，不要去打扰中尉，手枪明早交给他！”
“这样好，我们外衣都洗了，衣不蔽体的从中尉面前走过很不得体。那宋贵生兄弟眼馋，让她看见了丽娅翘翘的*他会一夜做怪梦的！”
高杰盯着对岸，努力搜寻着一丝丝生命的迹象，但那朦胧的月光下，他只能依稀看见那黑魆魆的岩石和向河面伸展着的手臂一般的树枝。他听到了女兵们的窃窃私语声，但听不清说些什么，他也不想去探听什么。女兵们从他的背后悄悄地走回崖洞去了，他不需要女兵放哨了，他一人放哨就行，洁净的女兵都需要休息。
过不多时候，宋贵生打起了呼噜，年青人一旦断了念头就能安然入睡了；有个女兵也在打鼾，轻轻的鼾声象吹口哨，高杰猜想可能是李婷，七个女兵要数她身体壮实。一个女兵在呻吟，可能是陈燕梅，她被十多条蚂蝗叮咬，一定是伤口疼痛，多可怜哪，我的姐妹。
都是可恶的战争，把你们这些风华正茂的姑娘*到战场上来的，这样的花季少女，本不该承担疆场杀敌、保家卫国的重任哪！
高杰想到自己竟然成了这七位少女的保卫者，他既兴奋又感到责任重大，这份责任使他不知疲倦也不敢瞌睡。他曾细心地询问了一下，她们这支队伍现时弹药和食粮还算充足，女兵们从死难的战友身上得到了补给，又有林芳护士长准备的药品，还有从鬼子兵身上夺取的弹药和食品，他们这支队伍目前还算是富裕的，不过，细算起来，也兴能抵挡三天，三天后得不到新补充，女兵就将断粮了。
林芳护士长对陈燕梅的伤痛救治也很及时，她安然地入睡了，她的呻吟是那种在安然中的舒畅的渲泻。好在蚂蝗叮咬人图的只是人血，不象蚊虫那样边吸血边传播疾病。但热带丛林里最可怕的虐原虫栖息在小水沟边和青草丛中，人眼看不见，感染了虐原虫要等到发病才能知道，发高烧时退不了烧，生命就危在旦夕了。
中国远征军战士入缅作战前，都服用过预防虐疾的奎宁，但为时已过，高杰从林芳那儿得知，她的急救包里没有奎宁了，只有两针青霉素，青霉素难敌虐原虫。
如果说莽莽丛林是敌人，那隐藏在丛林中的日本鬼子就是魔鬼，要求得生存和胜利，女兵们必须战胜敌人和魔鬼。
时间在这种可怕的宁静中悄悄流逝着，林芳和王秀君已经换了岗，他却不想叫醒宋贵生，年轻人睡得正香甜呢，他一直坚持着，即使打个盹也自已惊醒过来。
他不知道自己打了几次盹，这回惊醒过来时，他发现东边的树梢顶露出了一线鱼肚白，凭经验他明白，离黎明已经不远了。
这时候，宋贵生移动身体靠过来，说：“中尉，我睡得太死，大哥受累了。我睁大眼睛好好看着，大哥你睡一会，都是我不好，还算一夜平静。小鬼子不会追来了吧，追杀几个失散的女兵，不值得啊！”
“贵生，对不起，我不该对你动手的，别记在心上啊！”高杰抚摸着宋贵生的肩头说。
“你打过我？没有呀，中尉，没有的事，我忘记了！”宋贵生揉一揉眼睛说。
“是吗？是我做梦了，好吧，记不得就好。贵生，记住，行军打仗，哪有睡到太阳出的，快去叫醒女兵们，是上路的时候了。”高杰低声说。“这种平静更叫人不安，小鬼子追赶女兵，是另有企图，我担心的是，我们遭遇了日军的黑风部队。什么是黑风部队？日军的黑风部队是一支特种部队，专干暗杀、抢掠、抓夫捉女人的勾当，小鬼子盯上了女兵，怕是想抓女兵们去日军的慰安所做慰安妇。慰安妇，就是向日军官兵提供服务的随军，所以有记者称日军是兽军。昨晚，林芳向树林里开枪，她说她看见过人影，假若那是给敌人探路的，我们更加危险，敌人悄悄而来，把我们困在石洞中，我们往哪里逃呀，昨夜，我们都大意了些。宋贵生，叫醒女兵们，愈快愈好！”
“黎明前，夜最黑暗的时候，小鬼子不会来吧？”宋贵生说。
“一等兵，我们身在战场，最可怕的是遭敌人偷袭，快去，不要多嘴！”
高杰的话音未落，王秀君哨位那边突然响起一记枪声，枪声象是晴空里响亮的一个炸雷，把河谷两岸的寂静炸了个粉碎，夜幕似乎抖动起来了，黑森森的山崖好象褪掉了温和之夜的衣裳，露出了狰狞的面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