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生(一)
吴杀城2015-10-25 09:414,151

  朝圣山·南麓。

  剑生欢快地骑着马看着远方,身子悠闲地和着嘴里哼着的刚想到的调子摆动着。已经十八岁的他,脸上完全退掉了那些这几年粘着他不放的稚气,英气*人,额前的刘海荡漾在流动的空气里,阳光在清晨的薄雾中几经折射,空气里都是阳光独有的清新,微风律动,纤细的柳条向道路中央漫溯,一幅多么美好的画面啊。

  剑生转过头看向身边骑着马的长空:“师兄啊,终于到十八岁了,可以回家喽,好期待呀,还不知道爹娘长什么样呢,哈哈。欸,对了,师兄以后有什么打算啊?”

  长空依然沉默地骑着马,看着前面越发清晰地路途,“不知道,先陪你去繁剑山庄吧。”

  突然长空略微减缓马速,“一共三人,道路两边各一人,另一人在后方的树上,一会只要我动,你就马上隐蔽起来,我来吸引敌方注意力,你想办法去杀左边的那个。”语气轻微但坚决,命令的语调不容置否,这句话,不需要得到回答。

  “嗖嗖嗖。”数只竹箭从草丛中窜出,冲破空气发出凛冽的声响。长空战魂瞬间发动,从马上跃然而起,副剑在空中画出几道迅捷的弧线,长空站落在地上全身笼罩着墨蓝的战气,脚下是那一瞬间斩落的竹箭碎片,剑生趁机下马隐遁入草丛中。

  一条闪电从右边草丛中劈出,副剑轻微一挡,草丛中一抹微笑闪出,闪电接触到剑背时突然在空中停顿住,瞬间将副剑死死缠绕住,长空脚下的大地突然产生异变,变得越发粘稠,眨眼间粘稠的土壤已经淹没了他的膝盖了,但不安分的泥土并没要停止的意思。后方的树上终于有动静了,一只猎豹形状的高浓度灰色战气聚合体,踩着空气向他冲过来。此时那条束缚住副剑的闪电骤然闪耀,爆发出强大的电压。

  长空站在原地一动不动,身体周围的墨蓝色战气暴涨,在强大电量压至他身前时周身的战气已经扩张三倍。墨蓝色战气在长空身体四周方圆五丈内飞速旋转环绕,冲天而起。在副剑将电量导入手中时,长空依然目视前方,鬼牙控制着闪电,眼看马上要得手了。突然喉咙一紧,副剑围拢着庞大战气飞射向自己,刺穿心脏的剑身终于爆发出鬼牙酝酿已久的惊天电能,黄色闪电混杂着墨蓝战气在草丛中引爆出强大的冲击波,泥土包裹着残碎的枝叶在丛林间流窜。

  当长空舍弃副剑后,他终于动了。强势的转过身,缠绕着高密度战气的一拳,将飞奔到身前的战气巨豹一拳打向身下,“轰隆。”一声巨响,巨豹在漫过长空膝盖的泥土上爆炸,长空在飞溅的泥土中消失了,空气中只残留着还未消散的墨蓝色战气,殃眼站在一棵枝繁叶茂古树的粗壮的树干上,立刻慌乱的四周寻视,就在将要撤离时,他的瞳孔突然缩紧,周围弥漫起墨蓝色的滔天战气,长空站他在身后,一只手托住他的下巴,殃眼下意识地还想与他周旋几句,长空却在他身后冰冷地说:“我知道实话你是不会说的。”五指像钢铁一样生硬的攥紧,殃眼死前听到最后的声音,就是此时这声他下颌骨破碎的崩毁声。

  两人的隐藏技巧堪称精湛,但很不幸他们面对的是长空……

  剑生敛息爬到将猎沼插入地下正专心控制掩埋长空的沼泽的灰壑身后,他此时万分紧张,不知该如何下手,眼看师兄正当危难,自己却龟缩在草丛深处,突然回忆将他拽回十四岁那年的南树林里,泪水无声息的流淌而下,干裂的土壤渐渐变得湿润了,但湿润的泥土染脏了他伏地的衣摆。原来悲伤也可以拯救这个世界,但却依然无法得到这个世界的原宥,至少自己不能。

  突然长空消失了,剑生知道这是师兄留给自己的机会,灰壑突然失去目标,目光顿时空洞了,断魂能力立刻发动,灰壑只觉精神一阵眩晕,剑生兴奋地窜出,举起刀,下一秒,他呆住,他发现他的刀怎么也不肯落下,泛滥的泪水冲毁了眼眶在俊秀的脸庞上肆意流动,果然,他还是做不到。在剑生失神间,断魂的精神振荡解除,灰壑回过神,立刻拔起猎沼,站起身撞向剑生,短剑直刺入脆弱的咽喉。剑生透过眼眶里破碎的泪水看到正在疯狂冲向自己的长空。

  我第一次看到师兄惊慌失措的表情,在我的记忆里,师兄任何时候都是沉稳的,就算天崩地陷,他也会安然地坐在剑骨居地院子里的柳树下看着书上那些我从来琢磨不透的晦涩语句。我开始怀疑这是幻觉,倒不是因为自己被别人戳穿喉咙活不成了,而是师兄慌乱的表情让我难以置信,但我·还是确定这不是梦,因为师兄跑过来将压在我身上的人扯开,右手捅入了那人的胸口将他的心脏扯出来。虽然很残忍,但那像是师兄干的,师兄手中的心脏映在我的眼眶破碎的泪水上,变成了许多个,在每个晶莹的泪珠里,跳动。师兄满眼血红的看着我,师兄将它捏碎了。

  在死前,我求师兄一件事,语句断断续续,就像我满地的泪水一样,支离破碎的。师兄有一个很大的优点,就是不管你做得多差劲,他都不会笑话你,对于任何人他都是这样的。所以,此时他就算在心里也不会笑话我变成了个结巴。

  我求师兄继续我的人生,准确的说是“剑生”的人生。因为在我父母多次来信中,他们每次都很殷切地跟我说一件事,繁剑山庄需要剑生。

  我真的很开心,他同意了。

  ……

  荒野。

  韩昼全身被一袭宽厚的兜帽及地长袍全部覆盖住了,在袍身上猩红色与稠黑色互相掺杂、纠缠、混合,一起诡异的扭曲着。

  “你在隐瞒我一件事,对吗?”韩昼整张脸隐藏在宽厚兜帽投下的巨大阴影里。

  镇铎双手在腹前紧攥着,身子略微前躬,“没有啊。”

  “你的手在轻微地抖,你一直在竭力的压制却压制不住。无论你所做的是否是为了我好,都不能瞒我,你知道我的脾气。”韩昼很平静地看着远方,“他们三个是不是去前边伏击去了?”

  镇铎突然慌乱地跪倒在地。韩昼依然矗立在那里,“其实在他们去之前我就料到了,如果那个人还打不过他们三个废物的话,将来也配来取我的人头,现在那三个废物也应该死了。”

  长空骑着马,牵着另一匹驮着剑生的马。看着前面矗立着一个全身覆盖着猩红色长袍的人。

  韩昼把兜帽掀下来,看着马上的长空微笑着,“雷神和风主在前面一百里等着要杀你,绕道走吧。”

  翻身下马,长空漠然地看着他,“不必了,先杀了你,再去杀他们。”

  四周空气突然变得紧张了,灰黑色的战气在长空周身的空气里弥漫着,镇铎缓缓地站起身。下一刻灰黑色的战气毫无征兆地烟消云散,虽然韩昼没又转过头,但镇铎已经很清晰地感觉到了,韩昼针对自己所散发出的令人毛骨悚然的杀气。

  韩昼明朗地微笑着,俊美的面颊犹如鬼魅一般,“告诉你一个天大的秘密,你未来会杀了我,所以我父亲就费劲心机找来天下最强的能力者来杀你,你信吗?”

  长空伸出左手轻微地擦拭了一下面颊,在被手挡住的嘴角闪烁出一个漂亮微笑,“不信,因为你现在就会死。”

  韩昼很轻松的看着长空,猩红色的战气从长袍中迅速扩散,一望无际的荒野上是更为辽远的天空,猩红色的战气在这样一个无际的空间里肆意膨胀、扩散。

  突然爆发出的强烈的墨蓝色战气阻挡住了它狂妄的扩散,在它将要占领的空间里疯狂的爆炸,红蓝战气在这样广阔的天地里疯狂的扩散,就像这片干涸的土地上疯长的野草一样,狂妄,肆无忌惮。在红蓝战气交汇处,产生强大的风压,飓风在交汇处向两个相反的方向窜流开去,长空的袖衫在墨蓝色的风中猎猎作响。韩昼猩红色的长袍边角被流风飏到了身后漂浮流动。

  二人一直矗立在这荒野上,沉默地对峙着。

  “你叫什么名字?”韩昼率先开口。

  长空刺眼的微笑越来越强烈,他已经是剑生了。长空回身上马,牵着另一匹离开了。经过韩昼的身旁时,冷漠地说:“长空。”

  韩昼耸了耸肩,“韩昼。”

  既然是宿敌,让对方这么早死,自己难道要在羊群里过一辈子吗?

  既然都是狼,那就应该满身伤痕的撕咬到世界的尽头。

  最终长空还是绕道走了,他并不是惧怕雷神,而是为了剑生的尸体能尽快入土,而且是完整的。

  龙驰省·英雄镇·繁剑山庄。

  眼前这座恢弘繁盛的城池在数百年前的确个无名小镇,总人口不过万人,直到剑炙剠和繁煋轨建立了繁剑山庄,经过无数代人的苦心经营,繁剑山庄已经成了全国最庞大的铸造兵器的家族企业,成了官方主要的兵器供应商,而且也成为了一方武学宗派。

  到了剑重道的父亲那一代,英雄镇的总人口已经超过四十万了,由于外来人口日益激增,急剧膨胀的人口总数将城市无限的向周边扩展,随之带来了商业的极度繁荣,一跃成为龙驰省第三大城。

  但由于“英雄镇”这三个字对于全城人民来说,象征着“大治时代”所遗留下来的崇高荣耀,所以虽然如今已发展成市级城市也坚决不改变称号,但在主城墙上金光熠熠的“英雄镇”斜下方很严肃地刻上了两个黑字——繁剑。

  长空站在繁剑山庄的正门前,那时中午已经过了,刚翻修完毕的正门,太阳下朱红色的铜门在炽热地泛着金光,两位威武的石刻将军双手紧握宽厚的玄铁重剑的剑柄,威严地注视着街上往来的人群。长空手中的两条缰绳不时地被身后踱步的马牵动。

  长空走上前去终于敲开了门,开门的是一位体格结实的中年家丁,穿着制式的服饰打量着眼前这位沉默的青年,他当看到这位青年墨蓝的眸子时,顿时心脏抽紧,他很久没有感受到过恐惧了。

  长空把马的缰绳交给他,抱着剑生向里走。中年家丁努力克服心中莫名的恐惧,刚要出手阻拦,突然看到长空腰间的断魂,数年前他看到这把心血之作的设计图的第一眼就惊叹于设计者的匠心独具,居然还会有人将刀设计成这样,每个看上去华丽的细节部分都有它所针对的实际用途,而且那个人居然连每部分的选材都精细的标注好了,他永远都不会知道,长空设计出这把刀时才十三岁。他马上惊喜的看着长空,“少爷您终于回来了,庄主,夫人,少爷回来了!”

  ……

  剑重道和赵嫄听到消息后兴奋异常,完全忘了责怪他为什么不在来之前通知他们一声,长空抱着剑生很冷淡地看着他们,“路上我们遭到了伏击,师兄为了保护我,死了,现在必须要他埋了。”剑重道和赵嫄喜悦的目光转向安详地闭着眼的剑生,心中猝然揪痛起来,他和她忽然想哭了,这到底为什么啊?没有为什么。

  剑重道回过神来重重地拍了一下桌子,“谁敢劫我儿子的路,儿子,你放心我一定查出来是谁干的,为你师兄报仇。”长空看向剑重道,眼神冷然而平静,“不必了,这件事我自己来,不过师兄必须下葬在繁剑家的祖坟。”

  剑重道很为难的说:“别的爹都能答应你,这个真不行,家族以外的人只有是对繁剑作出重大贡献才可以。”长空坚决的看着剑重道,“我刚才说的是‘必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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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长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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