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海上远眺剥皮岛,只见横卧于海面的黑色轮廓,东西两翼探出云雾,尽是裸岩峭壁,实在没有多少看头。待真正登岛之后,方知此岛壮阔,峰峦雄奇,林海茂密,山间林巅云雾半遮,随海风或开或合,平添神秘色彩,宛如海上仙境,实与剥皮岛的恶名不相符。
两百余人散入岛上,就像一把沙子洒进海中,很快消失不见。能在贝瑟芬妮之吻活下来的杀人王都不是简单之辈,除了武功高强,更需要超卓凡俗的心智,他们三两成群,化整为零进入剥皮岛绝非表面那般随性的举动,每个小群体的前后左右,至少有三五个可以感受到的存在,他们遥相呼应,就像一张无形的罗网徐徐拉开。
冒险与冒失决不是相同的两个概念,两百余名杀人王就是一群狼,他们不需要狼王,彼此防备还会有内斗,但没有谁比他们更懂得生与死的游戏规则。
孤岛丛林中要对付这样的一群人形恶狼,除了派出十倍于他们的军队,实在想象不出总管还能有其他什么高明的招数。
杀人王没有任何安排,甚至连碰个头商量一下都没有,登陆沙滩时便开始乱哄哄的吵闹,就是在这些嬉笑怒骂中,杀人王达成了默契。在以往的角斗中,杀人王受到许多规则的约束,此次总管不设任何规则,只要求他们在岛上活过二十三天。
二十三天对于角斗士来说,决对不是一段短的时间,生死之间可能产生太多的变故。因此他们决定主动出击,进行拉网式的扫荡,清除一切可能存在的威胁。
名声恐怖的剥皮岛出奇宁静,除了头顶林梢的鸟鸣声,林间地面连只稍大一点的野兽都看不到,偶有拳头大点的花斑松鼠从一枝跃至另一枝,好奇地张望这群不速之客。
正午之时,3734号与左手、老者等五人穿过一片林海,来到一座无名山峰脚下,左手刚要形容这座怪岩耸峙、形状奇特的山峰,一片灰色的云雾从峰后飘来,头顶刚刚淡去的雾霭重新聚合,天空开始淅淅沥沥下起雨来。
半兽人低声叫了一声,左手笑着点头道:“祭五脏庙的时间到了,找个干净点的地方去。”
半兽人又低声叫了一声,一马当先朝山上跑去,欢实地脚步声中透出兴奋的味道,没有人听得懂半兽人的语言,但都明白他的意思,半兽人是个单纯的种族,除了吃饭打架、繁衍生息,没有太多的花*思。
淅淅沥沥的雨随风忽缓忽急,下了一阵子,罩在山间林梢的雾霭渐渐被雨水冲淡散开,露出层林如洗,翠色欲滴。从山峰上往下俯瞰,广阔的山林间有道道白烟升起,随风招摇,蔚为壮观,杀人王皆趁雨休整,就地搬弄伙食。
半山有处山洞,山洞前有一株古松如盖,左手一掌拍在树身上,松针积雨纷飞,松果掉落一地。
松薰野兔与山鸡是正餐,松果作为餐后小点,左手与半兽人同时打了一个饱噎,摸摸微微凸起的小肚子,两人不约而同露出幸福的笑容。
一望之地的恶魔岛此时风和日丽,剥皮岛的雨停了又下,下了又停,气候瞬息变幻,诡谲异常。
剥皮岛南面气候温润多雨,峰峦间乔木挺秀,石上青苔厚积,藤萝如织。3734号与左手、半兽人三人冒雨向山峰上攀爬,大约半个时辰后终上峰顶,登高北眺,只见青嶂幢幢,在云雾中半遮半掩,看不真切。
“额的娘呀!这破岛到底有多大呀?”左手一声鬼叫,目光中透出复杂的光芒。
山外青山烟雨中,剥皮岛的辽阔远远超出杀人王的想象,于是,许多人像左手一样在心里多了一些复杂的念头。
转眼日暮,老者不动,左手等人在峰前峰后巡了一圈,带着猎物再次回到山洞。下了半日的雨暂时停了,剥皮岛上再次炊烟袅袅,山上山下,峰前峰后,人影依稀,人声可闻。
“老哥,观此岛广袤,山高林密,十万人马都藏得下……”左手欲言又止,他的手里拿着一根鸡腿骨,早啃得肉尽髓干,还巴咂巴咂舔着,显得有点心不在焉。
“切莫轻举妄动!”老者吃得不多,早已经闭目静坐于一旁,闻言摇了摇头,许是觉得有必要交待清楚,睁开眼睛看着左手,用少有的慎重语气说道,“千万不要小瞧恶魔岛的势力,数十年的悉心经营,属下能人无数,岂有侥幸!”
老者从来惜语如金,显是担心左手自恃艺高胆大,重蹈覆辙,才破例多说几句话,同时也是对其他人的警告。
左手讪笑数声,打消了铤而走险的想法。虽然心中仍有不甘,但他也明白老者并非危言耸听,3734号看不透老者的深浅,左手却知道此老的能耐,甚至非常清楚老人的过往历史。
此岛辽阔,以左手的能耐,隐于山林之中,纵使总管倾恶魔岛之力也别想找到他。但左手也仅止于此,剥皮岛孤悬海外,要想避开总管的耳目离开这处孤岛,也是不可能。除非左手甘心与山魈为伍,在剥皮岛上当一辈子野人。
类似的谈话在剥皮岛多处进行,有些人甚至开始筹划如何付之行动。
夕阳余晖刚刚染红恶魔岛的黄金海岸,剥皮岛已经夜色如稠,伸手不见五指。黑夜的剥皮岛完全没有了白天宛如仙境的景象,山间浓雾四合,夜雨如晦,松涛雨声如泣如诉,枭啼凄凉,显得很是阴森恐怖。
夜晚的危险远较之白天为大,众人心中皆生忌惮,有意识地收缩罗网,彼此靠近,形成十多个小团体,有些在白天看不到的现象在晚上开始显示一些脉络。
贝瑟芬妮之吻的角斗士在成为杀人王之前,是没有多少价值的,在这个乱世中要多少有多少,随时都有可能被杀死。当经过残酷的淘汰后,挺过来的角斗士成为杀人王,状况便开始有所不同,虽然还是随时有可能会死,但价值已经开始不同,这价值是利用价值。
就像秦淮河畔的歌妓,或者现代的影视明星,每个杀人王都有不同的身价。当然,这身价对于杀人王来说没有任何意义,就像是猛犸的象牙,梅花鹿的茸角,既是自卫的武器,又是引祸的根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