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蜜蜜抽动了两下眸子,装作刚刚醒来的样子,点了点头应着。
“舒服了吧?”
听到梁子乾少有和气的说着,声音低沉沙哑,一抹暖意扑进田蜜蜜心里,她便有了一种嚎啕的欲望冲撞在眸底,紧紧咬了唇片,阻止着哭声和眼泪。
给田蜜蜜擦拭了手脚,梁子乾又换了一瓶滴液,看她又安心地闭上眸子睡着,他便坐进床头的板凳,爱意无边的眸子金丝网般罩着田蜜蜜的周身。
这次田蜜蜜是真的睡着了,她的睡姿是那么的安逸,还含着一丝甜甜的笑意。
梁子乾欣慰地看着,再次相遇的二十多天,这还是田蜜蜜第一天露出这样心满意足的笑意,虽然是在睡梦里。
看着看着,脑子里便闪出之前的一些镜头,那些几年来被刻意压制的回忆一幕一幕侵袭而来。
订婚典礼上被扇耳光强行出国,回国的当天晚上想实现奉子成婚计划却成泡影,她一丝不挂躺在包间里等他交易,无奈娶了慕容琼蕤却要离婚,自己喜欢的女人成了哥们的未婚妻……
形形色色不堪的往事堆到眸底,却都是因为一个字——爱!
他爱她!
可为什么,近在咫尺的女人,容进他的视线里,不久将成为别的男人的新娘!
梁子乾,连自己喜欢的女人都得不到,你还是一个真正的男人吗?
病房里静得只有田蜜蜜轻微的呼吸声,虽是急促,却是睡得安然。
梁子乾眼瞅着吊瓶里的液体一滴滴均匀的下落,眸子里的光束却是越来越暗淡,倦意袭来,头禁不住点了一下,猛然一个愣怔,恍惚着睁开失神的眸子。
他沉稳而俊美的容颜上越来越苍白憔悴,硬是抽动了黑眸,凝视着呼吸越来越均匀的田蜜蜜,仿佛在刹那间,恍恍惚惚的,他和她进入了另一个世界,那个世界里摇曳着馥郁的芳香为……
在没有注目的时空里,吊瓶里的液体依然点点滴滴。
田蜜蜜醒来的时候,天色已是微亮,她微微睁开惺忪的眸子,意识还有些零乱,她便连续眨动了眸子,扫到梁子乾正趴在她的胳膊上均匀地呼吸着,看样子他睡着了。
怕影响了他睡觉,田蜜蜜只是轻微的抽动了一下胳膊,没能动弹,也便作罢。
她抬头向上方的吊瓶望去。
啊?吊瓶空空如也!
500毫升的一大瓶葡萄糖液体,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全部滴完,一滴都落不下来。
“啊?”暗自吃着惊,眸光沿着滴管向下看,直到转移到手背上,却见一长截的滴管已经因为回血,染成了鲜艳的红色。
床头的上端亮着一盏磨砂灯泡,散发出昏黄而柔和的光,把寂然的房间衬托得更是安静。
田蜜蜜看了看还在呼呼睡着的梁子乾,知道他刚刚睡了不久,却又不忍心吵醒他。
顿了足足五分钟,看到手背针头处越来越肿胀,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田蜜蜜不知道轻重,有些担心,就自行抬了扎着针头的手臂按了呼叫。
护士端了药盘惺忪着眸子匆匆赶来,一眼扫到半空里空空的吊瓶便咧了嘴巴。等走近了再向下看,田蜜蜜手背上的白色塑料细管血液逆流了小半截,而陪护梁子乾只顾趴在病人的床头呼呼睡觉,脸色就呱嗒沉了下来。
“哎哎哎!还睡啊?地震了!”护士故意拔高了声音喊了一嗓子。
“别……别吵他……”田蜜蜜低声阻止着。
梁子乾已经听到喊声,他猛然抬起头,慌乱着一双墨眸看着眼前的一切。
直到眸色落足到田蜜蜜的手背上,护士正轻抚着一个青紫色的大包摇着头,导管里赫然的红色惊得他一下子清醒。
“啊呀,回血了?不好意思,睡着了!”梁子乾惊异着从座位上忽地站起身。
啪!
起身过猛,板凳一下子摔倒在地,骇得护士一个愣怔,接着投来生厌的冷眸。
梁子乾弯下身子赶紧扶正板凳,他歉意地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便是手足无措的虚握起拳头。
“针头鼓了,没法再用了,得取下针来另打!别动,我去取个针管!”护士对田蜜蜜还算客气,说话虽是冷淡,却不撂脸子,对梁子乾的态度那是直接跨入寒冬,她冷着脸扫向梁子乾,“你是陪护啊还是陪睡?都怪你没看好,鼓了针你老婆受了罪,还浪费了一个针头!切!真是个不负责任的男人!”
说完,一双冷涩的眸子白了一眼梁子乾,她便扭动着腰肢离去,她似是对梁子乾俊美的五官不但是丝毫不感兴趣,还似是增添了仇视。这护士也许是值夜班睡着了正在做梦却被田蜜蜜按铃打搅了睡意,反正没有精神头,一脸的冷然,态度不怎么友好。
梁子乾看着她僵直的后背,薄唇一扯,自嘲的一笑。
“可能是值夜班没睡好,别在乎她。”田蜜蜜分明想给他一个台阶缓解一下他的窘态。
田蜜蜜向梁子乾扫了一眼。
他那副尴尬相不言而喻。
一向霸气的他被一个恶脸的护士给揶揄得上气不接下气,还只能忍气吞生,让田蜜蜜忍俊不禁。
她抬起手臂按着床面像是要坐起来,动作上有些吃力。
梁子乾赶忙托着她的后背向上一用力,她便坐起身来。
几瓶液体输入体内,缓解了病情,高烧已消退了许多,咳嗽也渐止,可是再看田蜜蜜的脸宠,是那么的苍白消瘦,整个人似是瘦了一圈,都快成骷髅了。
“嘿嘿,对不起啊,不小心睡过头了!”梁子乾一副歉意地看着田蜜蜜手臂上鼓起的那个青紫的大包,一不小心自己竟成了罪魁祸首。
护士匆匆赶来,处理了回血,换了另一只手臂重新挂了吊瓶。她动作麻利娴熟,一看就是一反好手,就是那态度生硬得让人不认可。
她仰了头看了滴液默默地数着,大约过了半分钟,垂下头窝了眼盯着坐在板凳上的梁子乾:“老婆都高烧40度,烧成了肺炎,嗯,你还睡得着觉?切,一看就是一个平时不懂关心女人的男人!看好了,别再鼓了!”
“好好好,再也不会睡着!一定不会再鼓劲!”梁子乾似是谢罪般应着,还小有的讨好状。
护士看了一眼态度蛮好的梁子乾,白了一眼仍是没好脸色,折过身径直向门外走去,却是迈了两步又转过头冷然的看着梁子乾,“还有一件事,别忘了上冷敷!”
似是田蜜蜜是这位护士的胞姐胞妹,被梁子乾给虐待了般,她一副恶狠狠的样子,向梁子乾吐出的每一句话,都向是从半空扔下的炸弹。
田蜜蜜顿时僵住,面颊上浮起一抹淡淡的红意。
显然,不是因为护士站在自己一方,而是她被护士当成了和梁子乾是一对夫妻,心里不舒服,面上也便不自然。
梁子乾到是没什么,身上着了宽松的睡衣,松松垮垮的,似是刚起床的样子,他意味地看着田蜜蜜:“你信不信?这个护士不是失恋,就是离婚了。”
梁子乾是想逗田蜜蜜开心,可是她并不觉得好笑,只是咧了咧嘴。
梁子乾便无趣地拿了白毛巾去了卫生间,被凉水浸了拧干,敷在田蜜蜜青肿的手背上。
梁子乾陪护了一夜,天色快亮时他竟是睡着了,鼓了针头被夜班护士丝毫不留情面地训斥了一顿,他被训得自尊扫地,加之胸部受伤,近来头绪多顾不上休息,看上去容颜很是憔悴。
换了另一只手臂,又挂了吊瓶,梁子乾生怕一不留神,眼睛一闭又睡过去,他再也不敢疏忽,两只墨眸使劲瞪着,眨都不眨地瞪视着,不是垂下头看田蜜蜜的手背,便是仰起头盯着吊瓶看进度。
最后一小瓶100毫升的液体马上打完,梁子乾按了呼叫,护士矇眬着一双半红不红的眸子,沉着脸进来,一句话不说,看了一眼滴瓶,麻利地拔出针头,取下所有的空瓶和塑料滴管,夜游神般晃荡着离去。
梁子乾不解地看着护士的后背,住的是VIP高级病房,却是配了一个态度这么恶劣的护士,他嘀咕着:“这样的态度还干护理?医院的声誉都给她毁坏了,我要找院长投诉她!”
田蜜蜜第一次见梁子乾如此叫真,知道他是在为她争权益,也只是说给她听罢了,便没在护士身上纠结,而是她看了一眼困乏的他,按着手背透着关切地说:“子乾哥,你快回去休息休息吧,又不是什么大病我一个人就行。”
“没有人陪,哪怎么成!”梁子乾根本不想离开。
“叫黛蒂来陪我就行。”田蜜蜜应着。
“不行不行!陪不了!陪不了!她太粗心了!”指责着黛蒂,梁子乾自己竟是咧了咧嘴,现出一副不好意思的样子。
还说人家黛蒂,自己陪护不也是睡着了,鼓了针起了大包!
他悄然扫向田蜜蜜,她正暗自咬着唇片偷笑。
“我也很粗心,你放心,同样的错误我不会再犯,还是我留在这儿吧,一会儿我去买饭,喜欢吃什么?”梁子乾沙哑着声音说着,他深不可测的眸子盯得田蜜蜜都不自然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