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晨。
“蜜蜜,你看我这样打扮好看不?”
黛蒂从卫生间捯饬了足足一个小时,一钻出影子来就对着田蜜蜜展示。
嘴里却还在哼唱着变了调的《风起时想你》谁能让我忘了你我用什么写日记心在半空中飞行已习惯孤寂…………
都哼了一个多小时了!
只见黛蒂着了一件极其柔软轻薄的白绸制成的长裙,前胸密密地织满了银色的小星星,闪闪烁烁,裙摆是优雅的褶痕,这套衣服有着一种触目的素雅,给她一种超越的气度。她的丰满、光润的圆颈上围着一串全是小方块拼凑而成的黑宝石项链——当然是假的——平添了几分魅力。
这样的打扮,确实打造出了一个尊贵女人风采的效果。
黛蒂自从进了红鼎轩国际,只要是脱下大堂主管的礼服,就往死里打扮自己,今天小清新,明天小可爱,接下来修女,这个雨后的早晨,她终于把自己整进了贵族人的打扮。
黛葶,满眼冒着金星,自信着呢!臭美着呢!
嘿嘿,可惜,田蜜蜜根本没抬头,淡而无味地回着:“好看。”
“嘁,连头都没抬,还说好看,一点都不关心人家,伤心死了!不看拉倒!”
愤然地说着,衣架上摘下一个黑色的砖大小的包包,搂头斜挎在胸前,扫了一眼靠在床头的田蜜蜜,“蜜蜜,我去买饭,想吃什么?快说!”
只见田蜜蜜倦慵地摇摇头,一副没有胃口的样子神色呆然地看着某个角落。
“好吧,我自己决定,买什么你就吃什么!你呆在房间里,千万不要出去!要是出去了,梁子乾知道了,还不得把我给捏扁了啊!”
“黛蒂!你不提这个混蛋的名字会死吗!”
田蜜蜜受到刺激,气恼地谩骂着黛蒂,竟是一抬眸子时,被黛蒂别致的打扮闪了眼睛。
“嘁,心里装着,嘴上还不让说——”
“滚!滚到男人怀里去!”
田蜜蜜抓起枕头砸过去,黛蒂一闪,枕头噗的一下落在了地毯上。
黛蒂狠狠剜了她一眼,捡起枕头丢到床尾,扭着腰肢出了门。
嘎嘎嘎嘎……
走廊里,高跟鞋踩在地板上的声音渐行渐弱,直到消失。
病房里只剩下田蜜蜜一个人,眼前却还闪着黛蒂精致的打扮。
女为知己者容,她这么发骚,不知道又恋上了哪个男人!田蜜蜜暗自嘀咕着,她从大床下溜下来,趿了拖鞋踱到硕大的落地窗前立住脚跟,透过硕大的窗玻璃抬眸向外看着窗下娇艳的月季花。
正值春意盎然,生机勃发,含苞的花蕾高高擎起,加上夜里的一场小雨的滋润,绿叶逼眼,红花夺目。
早晨明媚的阳光一照,摇曳在微风里,那菡萏的样子,却是可人。
田蜜蜜也看着它们,却是另一番心境,叶心的水珠儿晶莹剔透,入了田蜜蜜的视线,化成了昂昂腮边的泪珠儿。花蕾摇摆,却是昂昂在招手。
感时花溅泪,恨别鸟惊心!
目之所及,心之所感,满目疮痍。
不知不觉中,昂昂已经丢失二十多天。田蜜蜜就这么痛苦地熬过来,一天一天的没有音讯,也渐渐的成了一种记忆符号。
昂昂,难道你跟妈妈的缘分就这么浅?妈妈都不知道你的亲生爸爸是谁呢!他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男人呢,难不成真像黛蒂说的是一个秃顶老男人?
黛蒂一定知道,那个秃顶老色男是她的干爸,等她回来问问她?
心里想着这样的问题,田蜜蜜暂时从痛失儿子的折磨里脱离出来。
不,不要让她知道!昂昂已经不见了,那个可悲的,就像月季花一样,让它凋谢在自己的记忆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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嘚嘚嘚!
门外突然传来轻柔的敲门声,一下子惊扰了失神的田蜜蜜。她神色一滞,从窗外撤回眸子,抬足移向床边,以为是护士来问候情况,客气地应着:“请进!”
啪!门开了,进来的竟是梁子乾。
扭了嘴角还在微笑着的田蜜蜜,一眼看到是梁子乾,神色瞬间冷了下来,铁着一张脸把头扭向了旁侧。
梁子乾竟是失了往日的雅静和帅气的走姿,错乱着大步跨进门里,惶然地看着田蜜蜜:“蜜蜜,妖娆,她……她出了车祸!”
他沙哑的声音听上去有些发颤,分明被惊恐笼罩着。
田蜜蜜突然转过头来,抽动着解恨的眸子盯着梁子乾:“哼,妖娆也有今天,她活该!”
车祸这样的炸雷,田蜜蜜却是没有表现出半点吃惊的神色,而是冷哼一声,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似是妖娆这样的祸水就该遭天谴。
梁子乾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以为听错了,瞪着眸子痴然地看着她,想得到证实。
“看什么看,英国呆了两年就听不懂汉语了?servesbright!听明白了吧!老天有眼,报应!”
无比解恨地说着,田蜜蜜冷然地看着梁子乾,嘴角溢出一抹恶毒的弧度:“哈哈,梁子乾,我没听到喜鹊喳喳啊,谢谢你一大早就来报告这么大好的喜讯!”
“蜜蜜,不要这么冷酷好不好?”梁子乾深不可测的墨眸强劲地盯着她。
“冷酷?哼哼,有人比我更冷酷!梁子乾,昨天刚刚发生的事,你不会忘记吧?温阿姨,一个和你没有冤仇的好人,你都敢伤害,是你,让温阿姨丢了工作!不就是因为在你那高贵的眼里,她是下层穷人吗?不就是因为她是华烁的妈妈吗?一个大男人把一个善良的女人给骂哭,骂掉工作,还你有资格来指责我!真是大言不惭!”
田蜜蜜轻蔑的扫了一眼梁子乾,那不屑简直要把他给秒杀!
梁子乾给噎得一个字音都吐不出来,干白的瞪着黑眸,谁让自己昨天犯了不可原谅的失误!
“哈,妖娆车祸有人心痛了,我家公司破产时,没见有人心痛!我家公司拍卖时,也没见有人心痛!没有人知道我家公司被查封时我是多么悲惨!没有人知道呼天不应喊地不灵的绝望!”
本来是说妖娆的,田蜜蜜竟是指桑骂槐,转移到了梁子乾身上,暗自把梁子乾给骂了个狗血喷头。
梁子乾牙疼般直咧嘴,一句话都答不上。
说着说着,田蜜蜜的脸难看得似是一把锋利的砍刀,“谁让那个贱货害得我家破人亡?她要是还我爸爸,还我妈妈,还我原来的那个家,我就原谅她!她能吗?嘿嘿!她能吗?嗯?”
冷笑似是从地缝里冒出来,田蜜蜜瞪了眸子看着梁子乾。
“妖娆算什么东西!一个贱货!她就该被诅咒!”
这刻,她已经失了人性,成了一头被激怒的母狮,龇着血腥的牙齿,要撕碎这个悲惨世界。
“蜜蜜……”
梁子乾似是给她的狰狞镇住,怪异地看着她轻声唤着。
田蜜蜜没有反应,也不回话,气鼓鼓的胸部起伏着。
“妖娆说要见你最后一面。”梁子乾向田蜜蜜靠近了一步,压低了声音说着,他的原来的磁性声音里还是夹杂着沙哑。
“让我去见她?笑话!脸皮也真厚!没什么好见的,把那个贱货打入阴曹地府,让她到地狱里忏悔去吧!”
房间里充满了田蜜蜜歇斯底里的声音,冷酷得让人不寒而栗。
梁子乾拧了眉头看着她,第一次发现她竟然是如此的绝情,一点都没表现出恻隐之情,还幸灾乐祸地噤拿眼白他,才预感到田蜜蜜已经扭曲到不尽人情的程度,他禁不住一个寒噤。
“梁子乾,哼哼,妖娆是个万人迷,多少男人被她钩了魂,你心疼她?是不是早就把她装在心里了,你去陪着她好了!”
“蜜蜜,你太无聊了!”
盛怒之下的梁子乾,握紧了双拳,真想一拳擂到她冷酷如冰的面颊上,而心底却突然掠过一抹可怕的惊悸。
“我就是无聊,怎么了?没有人请你来,你走!走哇!”
“蜜蜜!”梁子乾严厉地斥着,“你太过分了!”
梁子乾已经是忍无可忍,拳头握得咯咯咯响,呼吸越来越重。
“梁子乾,别把自己装得高大上,你比妖娆也好不到哪里去,你落井下石趁火打劫,抢走了甜蜜蜜婚庆公司,还对我一直不死心死缠烂打,你不就是想人财两得嘛?嗯?”
听到田蜜蜜终于撕破脸,把进攻的话硬克在他脸上来指责他,梁子乾的心一下子冰凉起来。
原来田蜜蜜对他的误解竟是如此之深,深深地藏在她的心底里,只是之前没找到适合的机会发泄。
梁子乾突然泄了气的皮球般松开了拳头,脸上掠过一层雾霾。
昂昂丢失,都已经过去二十多天,还没找到,田蜜蜜整个人都给扭曲了,麻木、冷漠、狂躁,神志恍惚,有时还无端疯言疯语,这刻的她还算是神志清醒,没成了疯子就不错了,自己怎么还来指责她?
梁子乾看着漠然的田蜜蜜,心头掠过一抹自责的凄凉。
是妖娆毁了她的家,而自己呢,却是毁掉了她的人生!
他亦如妖娆,曾经伤害过田蜜蜜,她一定也恨他入骨。
而他对她的伤害,却常常拿情非得一来为自己找退路!
有多少次,他想向她表白自己的心迹,却一次次失去。
这种状态下的田蜜蜜,他无论向她表白什么,她都会敏感地把他当作一个大骗子,在她心里,他早已失去信任。
流氓、强盗、伪君子、冷血动物,神经病,恶魔……
这就是他在田蜜蜜心目中的形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