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黛蒂看到的却是梁子乾!
他从帝国大厦驱车一路狂奔来到医院,胡乱停了车子,错乱着脚步,歪七八扭的向病房大门而来。
“啊,是梁子乾!”远远望过来的黛蒂,惊呼着这个名字,心里却是杂乱无章,眼前恍惚不定。
本来黛蒂平时都视梁子乾是她的上帝,百般敬仰,这刻,因为找不到田蜜蜜,黛蒂自然惧怕梁子乾三分,不敢正眼直视。加之距离又远,她却是没能看出梁子乾已经酩酊大醉,脸上衣襟上沾满了血污,只是看到了他一个大致的轮廓。
在黛蒂偷偷的注视里,梁子乾向住院部迈去。
住院部大楼的门口,出出进进的人特别多,熙熙攘攘,摩肩接踵。
来到门口,梁子乾混在人流里,黛蒂便再也分辨不出他的影子。
梁子乾正要进入大门,却是被门旁侧的一位当班的保安挡住了去路。
“喂!站住!看病去急诊大楼,出去!出去!”保安毫不客气地向外赶梁子乾。
一定是保安看到了梁子乾衣服上沾满血渍,面颊上也青紫烂漫,额头上还在往外渗血,浑身还透着酒气,不像一个正经人,他便以为梁子乾不是来闹事的,就是来看病走错门的。
在保安眼里,反正梁子乾不是什么正经好人!
只是几秒钟的时间,门口已经堆满了人,看着似是刚从刑场上逃出来的梁子乾,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醉酒的梁子乾已经完全失去了理智,内心的痛苦已经把他彻底给俘虏,他正找不到一个发泄的突破口,被小保安一拦截,气火腾腾上蹿,全身的血液向头部狂涌,滚下楼梯时破裂的额角,本来已经血止,这刻,似是打开了通道,如注般的鲜血直接汩汩而出。
不顾额角的血流进眸子里,只见梁子乾猛然的抬起手臂,抡起胳膊向着保安的面颊愤然抡过去。
啪!
响亮的一掌掴在了他的面颊上。
“啊?你——”
这一掌来的太突然,保安没有丝毫防范准备,即便手里提着一根黑漆漆的电棒,也没排上用场。
他抬起左手按在跳起红指印的面颊上,瞪恶狠狠的眸子一副要反抗的样子猛举起右手里的电棒,正要向梁子乾当头劈过去,却是被梁子乾叉着双腿一副生命浑不怕的样子,把一张满脸的血迹展向保安,吓得保安一个愣怔,本能的后退一步,所有反抗的情绪全然打消,只顾捂着面颊疼得在地上转圈,浑身瑟缩着,再也不敢拦截他。
无视众人蔑视的目光,梁子乾晃荡着身子向电梯移去。
即便是四部电梯,却是每个电梯口都已经挤满了人,一个个焦急的神情,巴望着电梯马上下来。
看到浑身是血的梁子乾踉跄着向2号电梯走来,这刻,没有一个人会把这个破落如丧家之犬的疯子般的男人,跟帅气的梁家大少联系在一起。
摸不准梁子乾的来路,怕他行凶,2号电梯口等候着的十几个人便纷纷后撤,他们有的是不屑,有的是惧怕,纷纷躲得远远的,远离着梁子乾,没有一个敢靠近他身边的。
他们虽然没有领教过他的“铁沙掌”,却是看到了把门口保安给一掌掴得转花的狼狈相,生怕他是一个不要命的滚刀肉,再发起邪来,捅了刀子杀了人,就是在医院里,也不一定能保得住小命!
一靠近电梯,梁子乾浑身的酒气,便四散在空气里,有的人竟是捂起鼻子,有的人趁他不注意,向着墙根啐口水。
再仔细打量酒气熏天的梁子乾,头发零乱,衣服皱褶,满脸的血污,白色衬衫上血迹斑斑,似是红梅映雪,几步之外的众人冷然的扫着他,眸光里夹杂了厌恶和蔑视。
一定是有的人把他当成了黑社会!
电梯停了,门一开,里面的人就往外挤,抬头看到站在门口正中血迹斑驳的梁子乾,便一个个吓得毛骨悚然,歪斜着身子从电梯和梁子乾之间的缝隙里钻出来,躲避瘟神般逃离开。
片刻后,电梯里的人们都钻出来。电梯里已经空无一人,梁子乾便一头扎进去,竟是没有人再敢跟进。门外挤了一大堆人焦急的等着上楼,电梯里却只空荡荡的载了梁子乾一个人。
银白色电梯壁,能照出人的影子来,虽然不清楚,却也能看到脸上的血渍,梁子乾瞅着电梯壁里的自己。
一个面目全非的怪样子映入视线,他恍惚的神志似乎辨不清那就是他自己。
“混蛋!混蛋!混蛋……”
他突然向着那个模糊的影子骂着,却是忍不住又抬起拳头狠狠的向电梯壁擂去。
咣!
拳头给弹了回来,骨节里已经渗出血来。
出了电梯,梁子乾粗喘着,嘴里发出野兽般怪异的声音,极其安静的VIP病房区,却是被梁子乾沙哑撕裂的喊声给打破。
“妈——妈——妈——……”
他边喊边沿着走廊向梁麒麟的病房靠过来。
听到这样惨烈的喊声,人们还以为不知是哪个女人死了,儿子正中哭妈呢!闻声便涌向走廊看情况。
“又死了一个?”有的人不知道什么情况,便这样问着。
走廊里的人们惊骇着一张张的脸向梁子乾看过来。
却是看到梁子乾浑身血污,一脸颓废的样子蹒跚着。
“哎呀天,这……这人怎么这样……”走廊里的保洁员推着垃圾车正好撞上梁子乾,吓得赶紧躲避,嘴里还嘀咕着。
梁子乾跌跌撞撞来到病房门外,正对着门口,扑通一下跪在了门外,他闭着眸子,五官扭曲,面部狰狞,泪水哗哗,似是心痛,抬起右手,掌心一下子按在了左胸上。
稍顿片刻,梁子乾便向着门内撕裂的喊着:“妈,对不起……”
这刻,病房里的温碧箫正在卫生间里,哗哗啦啦的洗毛巾,隐隐约约的听到有人在喊妈,以为是幻听,便没在意。
洗干净了毛巾,搭在凉杆上,温碧箫又掬了水洗了一把脸,对着墙壁上的镜子,抹着肿胀的眼袋。
一夜没睡好觉,松弛的眼袋垂得更突兀了,里面似是积满了泪水,却是怎么都抹不掉!
岁月过早的爬上自己的眼角,一副苦笑的样子呆看着沧桑的自己,便情不自禁的心生落寞。
“妈——对不起——”
模模糊糊的喊声又似有若无地飘进来,温碧箫的心失重般突然咯噔跳了一下,莫名地的给揪了般痛起来。
“乾儿,怎么像乾儿的声音!”
这样的念头在脑子里一闪出来,温碧箫便立马想起刚才华烁说见过梁子乾的那番话。
“啊?乾儿……是乾儿……”
温碧箫走出卫生间,站在门里的地毯上屏息倾听,似是没什么声音了,便发为是自己的幻觉,释然的扯了嘴角荡出一抹苦笑。
“妈——对不起——”
又是一声撕心裂肺的喊叫,温碧箫吓得赫然一个拉动。因为她就靠在手板上,一门之隔,听得清清楚楚。
心赫然怦怦怦狂跳起来,是她的乾儿在门外呼唤,那一声悔恨交加的痛喊,似是一根铁捧直插她的心脏,她简直要透不气了!
温碧箫浑身抖擞如筛糠,连脚步都迈不开了,机械地转动着脑袋向病床上的梁麒麟望过去,一双赤红的眸子里塞满了惶惑。
“箫……箫……”梁麒麟含糊不清的吐着单个的字节,歪嘴斜眼,无光的微弱视线痴呆呆的看着。
温碧箫冷然的眸色落在梁麒麟的面颊上,暗声责怪着:“梁麒麟,都是你作的孽!你毁了我的儿子!”
知道埋怨已经于事无补,可是积压了二十多年的怨愤还是从温碧箫的眸子里喷涌出来。
不顾梁麒麟歪斜的嘴角里流出了口水,也不顾他想要表达什么,温碧箫一心只把精力投入到梁子乾的身上。
“妈——我错了——”
啪!啪!啪!
这次梁子乾不但嘶喊,还抬起手臂拍打着门板。
温碧箫的耳朵就贴在门板上,似是梁子乾直接拍在了她的耳朵上,耳膜嗡嗡怪响,脑袋轰然胀大。
“乾儿……”
她抬起双臂,箍在脑袋上,似是阻止着嘶哑的声音钻进耳朵,咸涩的泪水却是无声的淌满面颊。
“妈——我是一个混蛋!我是一个畜生!我罪该万死!儿子不求你原谅,不求你原谅!只求你不要伤心难过,妈——你别再伤心了,儿子不值得你伤心……”
一声声撕心裂肺的呼喊,把温碧箫的心给扯得血肉模糊,她双手攥着胸前的衣襟,难于呼吸,只是浑身抽搐着透不过气来。
“妈——我知道你在里面,知道你听到了,妈——你出来啊,儿子要当面向你道歉,妈——出来啊,你再不出来,儿子就一头撞死!”
语落,却是听的嘣的一声,显然是头撞在门板上的声音。
“乾儿……不要……”
温碧箫她再也抵抗不住门外的儿子声声的呼唤和残酷的自虐,哆嗦着双手,抓住把手,向下一按,咔嚓一声,门开了。
抬眸望向梁子乾,温碧箫却是一下子愣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