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小商这样一问，梁子乾心里暗自庆幸，他已经提前为这样的一个问题作好了答案。
“这个问题，你问得也太小儿科了吧？狙击手的子弹是怎么从几十米外射进窗子内的？”
“这个……”小商似是经验不足，一时堵了壶嘴。
“梁子乾，你是说你一直在找机会把氰化钾注射进苗宜霖的体内？是不是？”
“是！”
丁旭尧突然问了这样一个让梁子乾丝毫没有心理准备的问题，再说，这个问题是他的供述里的内容，他不得不承认，却是不知道丁旭尧想拿它来作什么文章，内心便紧张起来。
是不是哪里露出了破绽？
不可能啊！
梁子乾却是没有时间来思考问题，紧接着丁旭尧又问了一句。
“梁子乾，你说你隔着一段距离射向苗宜霖的？对吧？”
“对！”
这时，丁旭尧抬了手臂抚上额角挠了挠，向着梁子乾挑动了眉毛，突然拔高了声音问着：“梁子乾，你对准的是苗宜霖的哪个部位？快说！”
“啊？”梁子乾暗自惊呼。“完了完了，上了这个混蛋的当了！”
“快说！”小商也厉声喊着。
山重水复疑无路！
梁子乾暗自长嘘了一口气，暗自平复着内心的忐忑，眼前突然一亮。
柳暗花明又一村！
“当时，房间里的灯已经全部关闭，黑咕隆咚的，我只能看到苗宜霖的一个大致轮廓，根本看不清他的具体部位，要是能看清，就当时那个恨劲，直接射向他的心脏！再说，那么危急的情况下，哪里还顾得上选择部位，也没有时间思考啊！只要是能把他给打中就行！我真的不知道射到哪个部位。”
说完，梁子乾竟是暗自为自己竖起了大拇指。
丁如尧，我这样巧妙的回答，看你还有什么招数！
哥们，你想还原案件的真相？门都没有！
我是大哥，我不能让小弟蹲大牢！我就是甘愿当一个替罪羊，你就别费心思了！
这些话，梁子乾是从他的眸光里传递给丁旭尧的，却是不知道丁旭尧破解了他的眼色没有。
扫到丁旭尧没什么表示，料到他不会轻易放弃，梁子乾突然大瞪了眸子，紧紧的盯着丁旭尧，那眼神在告诉他：我意已决，别再管闲事！
“氰化钾是违禁品，梁子乾，你是怎么搞到的？快说！”丁旭尧根本没理会梁子乾反复的使眼色，却是毫不避讳的紧紧盯着梁子乾的眸子，不由他思考。
“快说！”小商也帮着喊了一声。
“中国的违禁品太多了，不照样都能搞到！就连毒品警方这么违禁的东西，不是照样在市场上交易吗？别的就更不在话下了。”
听到梁子乾这么狡猾的回答，急得丁旭尧干白的瞪眼，却是没有办法。
“梁子乾，你不要以为杀死的是一个死有余辜的罪犯，就免于罪责，杀死坏人也是犯法！”
丁旭尧这是在提醒梁子乾，告诫他，他犯了法，是要判刑的！
梁子乾却是不以为意的扯了嘴角，荡漾出一抹轻笑：“我是正当防卫！”，“梁子乾，你不是正当防卫，你是故意杀人！”小商突然来了劲，似是抓住了一条正当的理由，声音听上去特别铿锵。
听到小商这样一说，梁子乾和丁旭尧都愣怔了一下。
“我怎么就不是正当防卫了呢？”梁子乾心里着慌，面上沉稳，迎接着小商犀利的目光，丝毫不退缩。
两个人实在没有想到小商会来这么一招！
“你当然不是正当防卫，你是有预谋的，提前备好了氰化钾，找准了机会才下手的！这怎么叫正当防卫？”
“同志，你有女朋友了吗？”梁子乾突然问了这样一句，把小商给问的不着边际。
“有了，你问这个干吗？不准询问与本案无关的问题！”小商摸不透梁子乾是何用意，似是受到了人格侮辱，脸上便立马着了一层冷霜。
“当然与本案有关！”梁子乾冷冷的笑了一声，“如果，你的女朋友被歹徒抓去当了人质，并且这个歹徒深知法律，手段残忍，只要不顺他的意思去做，他就按下定时炸弹的按钮，随时都有可能把你的女朋友给炸死，你会怎么做？”
听到梁子乾如此的打了一个比方，丁旭尧竟是赶紧抬了手臂，捂在嘴巴上，接着便垂下了脑袋，他被梁子乾犀利而睿智的周旋搞得忍俊不禁，又怕被碰了一鼻子灰的小商看到，便用力咬着牙齿，阻止着笑声从喉咙里发出来。
“闭嘴！”小商突然生气了，强硬的冷斥着。
“你别生气啊！因为我只是打个比方而已，你才能体会我当时的处境，我这种行为，如果是拍进电影里，我绝对是一个大英雄的形象被观众赞赏！这是再合理不过的正当防卫！”
“你这是诡辩！”小商斥着，却是扫到丁旭尧只顾垂着头偷偷的笑，便不高兴的说，“组长，他是在诡辩！”
“不准诡辩！”丁旭尧不得不帮着小商阻止着梁子乾的故意耍弄。
“该问的都已经问过，该交待的也都交待了，小商，你还有什么要问了吗？”丁旭尧扭过头征求着助手的意思。
小商扬起手臂抚在额角上挠了挠，似是哪里不对劲，却是又说不出来，咧了咧嘴：“我觉得，他他在编故事。”
“他在编故事？是啊，我听着也有点不对劲，可是找不出证据啊？”丁旭尧便顺着小商的意思说着。
“他要是想正当防卫的话，何必用毒性极其强烈的氰化钾？完全可以有别的替代品，再说，你问他氰化钾是怎么得到的，他也没老实交待啊？只要问到实质问题，他都是绕过去，经不住推敲啊？”
…………
看着丁旭尧和小商两个人，垂首低声耳语着，梁子乾隔着的距离，正好听不清楚他们说的是什么，也看不到他们的神色，！只能是猜忌的瞪着他们。
他们在说什么呢？是不是自己的哪一个环节出现了纰漏？是不是有什么把柄抓在他们手里？
丁旭尧，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的心意，你为什么非待要破坏我的做法呢？
“梁子乾，你还有什么要交待的？”小商突然高声问了一句，把梁子乾从猜测里唤回来。
“没，没了！”说着，梁子乾便要起身，却是坐得时间过久，没能从铁椅上站起来。
“去，搀扶着他过来签字！”丁旭尧向小商摆了摆手，他又转向左侧，“打出一份来！”
“是！”速记员小孙答应着。
哧——哧——打印机里输出两页Ａ４的纸张，速记员小孙双手呈给丁旭尧。
小商也已经把梁子乾抚到了案几前，伸手拿起笔筒里的一支碳素笔递到梁子乾手里。
在三个审讯人员的目光里，梁子乾握了笔，毫不犹豫的写下了自己在大名，还按了红红的指印。
“好了，没你们两个人的事了，你们先下去吧！等一会儿送回号房。”
“是！”
等两个人迈出房间，听到咔嚓的声音后，丁旭尧先是抬起手臂关闭了电闸，接着，他便突然伸手扯住梁子乾的衣领，瞪着几乎要流出来的眼珠子，狠狠的剜着他：“你想找死，是吧！”
“嗨嗨嗨！别冲动，别冲动！”梁子乾抬起双臂，温和的抓住丁旭尧的两只冰凉的手。
手铐却是发出铃铃的响声。
“告诉我，到底是为什么？你为什么要当替罪羊？我不允许你当替罪羊！”说着，丁旭尧便从裤兜里掏出手机，滑到已发短信，“梁子乾，你要是不把你的招供收回，说出真凶，我就把我发给你的短信，直接让交市公安局，你应该知道后果！我情愿我的前途断送到你梁子乾的手里，也绝不让你去蹲大牢！信不信由你！”
丁旭尧一甩手，便把手从梁子乾的手里拽了出来。
“哥们，我是正当防卫，放心，不会太严重的。”
“哼，哼哼！梁子乾？你说正当防卫，就正当防卫啊？你以为你是谁啊？你也太天真了吧！你以为苗宜霖这个案子，就是一起诈骗绑架案？这个案子背后水深着呢！你知道吗？连中.纪.委都介入了！”
丁旭尧竟是气急败坏的一把抓起自己的前襟愤恨的绞着。
“什么什么？惊动中.纪.委了？有……有那么严重！”梁子乾这才意识到事情不像他想的那么简单！
本来梁子乾以为只要他把杀死苗宜霖的罪行，转移到自己身上，自己以正当防卫来招供，也不会有什么大的罪过，听丁旭尧一说，却是完全出乎他的意料。
“没有后台，苗宜霖敢这样嚣张？他手里不知道攥着一个什么级别的领导的把柄，才敢胡为，现在，上峰已经查觉，正在暗处调查，本来已经有点眉目，只要苗宜霖给抓住，招了供就能把他背后的支持者挖出来！”
听丁旭尧如此分析，梁子乾不解的看着他：“据我所知，苗宜霖好像没有什么后台啊，他完全是靠这些年自己积累的人脉，当然，也借了梁氏集团的力量，上边有可能高估了他！”
“这个不是你我议论的焦点，当务之急，明哲保身！”快速说完，丁旭尧做了一个要梁子乾到位子上去的手势，自己也坐进椅子里，接着，他向着门口喊了一声，“把嫌犯带回号房！”
嘭！
房门打开，两个警察跨进门来，靠近梁子乾，一人一条胳膊，架着迈出门去。
丁旭尧看着，轻轻的摇了摇头，长叹一声，嘀咕着：“梁子乾，你可真是个傻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