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一生的承诺(中)
天下游侠2016-04-16 01:334,648

  天道有时便如人心一般变化无常,违反昔日那些古之哲人总结出来的至理名言,如同少年一般顽皮,在戏耍着所有的生灵,令他们狼狈不堪借以稍缓心中的不快,又或许这是天道本身的面目,它只是在用一种更为隐晦的语言在告知生灵遥在天边的事情。

  这一切是对是错,自古以来便争论不休,但却从未得到准确的答案,毕竟冥冥之中的那一份隐秘的联系本就不是人族可以掌控的,如九州一角一蝶轻舞,四海之内也可能卷起疾风骤雨。这一切之间的联系本身就玄之又玄,实在难以琢磨。

  对于这一切,更多的人也不会去琢磨,毕竟他们都只是凡世中的一粒微尘,他们也只关心自己眼前的一切,纵使远方大地洪水滔天也和他们没有半分关系,而关心这些的只有那些所谓的哲人或是身在事中之人,而他们总是少数。

  而如今九州大地上就再度迎接来了这一场如同神迹般的变化,更是在这变化前被惊得瞠目结舌,不知所措,便连遥远天边发生的那一件震动天下的大事带来的影响也冲散了,因为冬天忽然结束了,春天忽然到来了。

  今冬多大雪,这几乎是今年所有的大势力的司天台共同的禀告,起初所有人都不曾把这件事当成一回事,毕竟大雪也常见了,熬一熬也就过去了,就是退一万步来说,就是真发生了大雪灾,也绝对牵扯不到他们这些身居高位者,顶多死上一两个贱民罢了。

  但是,谁都不曾想到,今年的大雪回来得如此猛烈,一度席卷了九州大地,便连遥在南天的兰州也未曾幸免,将一切都覆盖在了银白色中。这时的人们也并未太多留意,毕竟上位者还不至于被这点冬雪打败,唯一的兴趣怕也就是望着苍白一片的大地时诗兴大发,赋诗几首自以为得意,便是门外枯骨积山也不必在意,反正他们看不见。

  但是他们不会想到,冬雪带来的并不是只有严寒,它还锤炼了那一只遥在天边的铁血大军,最终将他们推上了时代的舞台,在昔日的邪恶之土上进行了一场震动天下的血战。这时上位者们才慌了,再也没有昔日的闲情逸致,疯狂囤积各种东西,准备窝在家里度过这严寒的冬季,他们已经被吓怕了,再也经受不起任何恐惧,即便是先前这不起眼的事。

  但是,这一年里他们的运气真的不能说好。就在他们耗尽了气力,将一切的东西准备妥当,甚至还为此大打出手数次之后,却惊奇地发现仅仅在一夜之间,笼罩在天地之间的冬雪便已经完全消失了,久违的柔和阳光再度照射在了大地上。

  顿时,所有的上位者几乎都快崩溃了,耗尽钱粮抢到手中的御寒之物瞬间成了废物,再想发财已是不可能,而且还会大大亏损一笔,这几乎是会动摇元气的,完全可以令他们自云霄坠入凡间,于是几乎在同一时刻,安寂的九州大地便再度沸腾起来了。

  所有的人都在用最为狠毒的诅咒咒骂上苍,更又有不少哲人蹦了出来,开始依着自己心中那几乎不可能的理论推演事情本末,讲得有鼻子有眼,又在九州大地上大大出了一把风头,但是之后也就这样吧!能有几个人记住他们难说,或许他们自己也会忘记昨天说出的话,毕竟所谓的预言本身就不靠谱,蒙别人还可以,蒙自己还是算了吧!

  “上苍开眼!我们走!”但就是在这无尽的谩骂声中,却还是有着兴奋的吼声传出,或许说是在这吼声中才有那一缕谩骂声,毕竟此刻高兴的人是大多数,而愤怒的人都只是少数派,只不过以往他们的声音代表了一切,但是此刻这一切都已经被改变了。

  这一群兴奋的人正是九州大地上正在前往天险峰的贱民,大雪漫天盖地他们为了希望也敢依旧前行,如今冰雪消融前途无忧,他们更是高兴不已,将之视为神迹,是上苍恩典他们的迹象,都在疯狂向着上苍膜拜,再度向应州的方向赶去。

  这一切到底是不是神迹不好说,毕竟世上也没谁见过神,鬼知道神迹是什么样,但是他们的希望确实已经到来了,因为那个曾经带给他们希望之光的英雄已经再度矗立而起,将带领着他们斩杀一切阻碍他们的人,带给他们梦想中的自由。

  而在遥远的天边,还有着一群和他们一样激动的人,他们也在从故乡赶往希望之塔,令曾经的故乡彻底沉入了安寂之中,与那片连绵不绝的大山连成了一片,共同停留在了那冬雪融汇而成的涓涓细流之中,那已经亮起的春日阳光之中。

  曾经白雪皑皑的大山已经再度恢复了原先的模样,苍翠的绿色映照着整个世界,林中的猛兽也都开始活跃了起来,为了地上的死尸而争夺,为了争夺地盘而嘶吼,安寂许久的盘龙山又发出了往日的喧嚣,再度恢复了往日的生机。

  但是无论此刻的它们如何争斗,有意无意中它们的眼睛总是对着同一个方向,那里有它们畏惧的魔神,也有挽救它们的女神,那是一片禁土,却也是天堂,更是它们心中至高无上的圣土,拥有着改变一切的力量,一切的一切都源于此。

  无论此刻的九州的地上如何沸腾,上位者的咒骂声如何狠毒,那个追随者的祈祷如何虔诚,那山林之中的飞禽猛兽如何欢喜,那座被血染红的奇峰上人如何焦急,此刻的圣地却仍旧是静悄悄的,不闻一丝声息。

  黑暗树林中凶神恶煞一般的毒虫毒兽如是,梦幻草原上如梦如幻的彩蝶奇花如是,都陷入了绝对的安寂之中,如同死物一般,漠然地看着整个世界,似乎时间已在它们的身上失去了意义,自一切开始的那一刻,它们就已经是这样了。

  其实它们都不是漠然了,也并不是对一切失去了兴趣。只是因为它们都太累了,在那无比可怕的死亡气息的笼罩下,它们终日都在恐惧下生活,如今随着圣地之中琴声响起,那股可怕的死亡气息终于退去了,它们终于可以享受这短暂的安宁了,这一刻太可贵了。

  但是也并不是所有的事物都陷入了沉睡之中,在那片宛如仙境的竹林之中,一个美妙的白色身影正不住穿梭在竹林各处忙碌,发出一声声轻微的声息,惊扰着这个世界仅剩的安宁,但却并未影响这个世界的安寂,那一声声微响如同一支支镇魂之曲,将那些沉睡的生命送入了更深的梦乡,令这个世界变得更为沉寂了。

  虽不知外方的世界是冬是春是喜是忧,但此刻她的脸上也洋溢起了喜悦的笑容,因为她知晓这个世界真正的秘密,正是那个所有人在意的人醒来了,所以这个世界再度拥有了希望,所以那漫漫的大雪才会消融,所以春天才会到来,她的春天。

  她不在意外面世界的那些纷纷扰扰,她只在意那个她在乎的人,只要他安好,那么她的天空就是一片晴朗,便是春天。此刻的他虽然还不稳定,但已向好的方向发展了,这是她最为高兴的事情,即便曾经受尽委屈,她此刻也已是满面的喜色。

  “谢谢你们!”她正在不住忙碌着,采集林中的青笋,准备为他制作膳食,而在她的身后还跟随着一群毛茸茸的小家伙们,在帮助她采集青笋。只是片刻功夫,她怀中的布袋便已经装满了,她终于露出了满意的笑容,向身后的小家伙们致谢道。

  “吱吱……”得到了她的夸奖,她身后的小生灵们都露出了喜色,露出小牙向她叫了几声,算是回应,接着便四散而去,消失在竹林的各处了。

  “这些应该够了,阿虬一定会喜欢的!”望着怀里的满满当当的布袋,她笑着自道,抱起怀中的布袋向小竹屋的方向走去。这只布袋少说也有十多斤,对于一向纤弱的她而言是个极大的难题,近乎没走几步她就不得不停下喘气,而且布袋还不时自她臂弯滑下,但她却始终未曾放下,一直坚定地向着小竹屋的方向走去。

  “唉!……”等走到竹心湖畔的时候,她已近乎全身脱力,汗水已经打湿了她身上的所有衣物,如同自出浴一般,薄薄的轻纱根本遮不住她衣下的晶莹肌肤,一闪一闪的暴露着春光,她也不得不停了下来,大口喘息着。

  此刻的她已经累到了极点,若是可以,她真的好想休息一番,但是当望着那一扇掩住的竹门时,她心中又有了力气,再度抱起怀中的布袋,向最边上的厨间中奔去,她一定要让那个沉睡的人在醒来第一时间吃到她亲手做的食物,这是她的决心。

  片刻之后,厨间之中便再度冒出了炊烟,而她也再度开始了忙碌……

  这正是紫露。自金虬再度睡去之后,她就开始了忙碌,她无法帮助金虬去外面解忧,也不愿去面对那些无比血腥的画面,她唯一能做的事情便是在金虬回到这里的时候,照顾已经疲倦不堪的金虬,令他可以用最好的状态去做他要做的事,哪怕那些事她并不喜欢。

  此刻外面的世界虽然冬雪漫天,但是在这个四季如春的仙境中,她还是能够找到好些金虬喜爱的食物。早些时候她已让小黑带着她在竹心湖采集了莲子,如今又领着小动物们一起采集了青笋和别的东西,如今都已准备好了,她可以动手忙碌了。

  “嗯!好香!阿虬一定会高兴的!”片刻之后,小竹屋中央的客厅之中的那张竹桌上便已摆满了饭菜,形形色色的菜式不尽相同,依次有序地排列在竹桌上,占据着每一处的角落,但却赏心悦目,不见半分凌乱。端的是费了一份心思!

  望着满桌热气腾腾的饭菜,浑身汗水的紫露脸上露出了笑容。如今她眼睛早已复明,再动手下厨更为得心应手,深信能让金虬心情好转。而且看到这些的时候,她似乎又看到金虬的笑脸了,这是她如今最大的心愿,便是再苦再累她心甘情愿。

  “该去叫阿虬起来了,他也该饿了!”时光匆匆,转眼间日已西斜,她本想做好饭后过段时间再去加醒金虬,毕竟她离开的时候金虬睡得是何等香甜,她实在不忍心叫醒他,但不想待她将一切忙完,天色已晚,再无时间了,也只得现在就行动。

  “阿虬,起来了!……”虽然此刻金虬在外面的世界里已被人尊崇如神,但是在这片土地上,她与金虬的关系还是和往日没什么区别。心念至此,她便笑着推门去叫金虬了,却不想在门打开的那一刻,她的声音便截然而止了。

  因为此刻她的屋子中早已空无一人,原本倒在地上的金虬早已不知踪影,唯有她为他盖上的那一床被子还留在屋中,但也早已不是原先的模样,也不在原处,被整齐地叠放在她的竹床上,便如往日一般。

  “又走了么?”紫露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了,低头自语间,眼泪不由滑了下来。

  以前金虬为人邋遢,他的被子什么时候倒肯叠过,都是随便扔在一边就跑出去。那时金虬因为要练剑,所以起得甚早,她起来时也不见得可以见到金虬,但是一见他那一床乱被子,她便知道金虬就在附近,心中安稳万分。

  每每都是她替金虬将被子叠好,虽为此不时和金虬抱怨嬉闹,但总是乐在其中。但是如今金虬变得勤快了,这些事都不再要她替他做了,看似比之以前好过了许多,但每一次见到这些时,她却总是满腹愁云,因为她感觉自己再也帮不上金虬了,金虬不再需要她,他会随时离开,正如现在这样。

  所以,她宁愿费尽气力去做那些事,也不愿意看到那一床整齐的被子,因为每一次她看到这一床被子时,金虬都已远去了,不再留在这里陪伴她了,又一次将她一个人孤零零地扔在这个世上,这是她心中最深的痛。

  “阿虬!……”泪水一流,便再也止不住了,一直以来她都将自己内心的痛楚隐藏在记忆的最深处,唯恐引得金虬一起伤心,但是那些日子曾经发生过的一切,那些如同噩梦一般的回忆又如何能够忘却?她一直都在煎熬之中挣扎,如今终于可以发泄出来了,反正她在意的人已经离去,不会有人再在意她,她又何必再这样委屈下去,还不如哭出来!

  她哭得是如此伤心,泪水瞬间便打湿了她身前的衣襟,她自己更是浑身脱力,无力地坐倒在地上,伏在地上放声痛哭,她要将自己心中积蓄的委屈在这一刻统统释放出来,要用泪水埋葬她的那一段相思之情。

  转瞬间,她已成了一个泪人,浑身都已被泪水打湿,悲戚的哭泣声在整个仙境中回荡传递,令生息此间的生灵都不禁落泪,它们都感受到了她心中的悲伤,便连黑暗树林之中那些穷凶极恶的毒虫毒兽也不例外。

  “姐姐,你怎么了?”今日若是任由她这样痛哭下去,她怕是要哭死不可,但是那一幕最终并没有出现,就在她哭声传出的那一刻,天边的黑影已经停下了脚步,而当她倒下的那一刻,他已经赶到她的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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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龙传之见龙在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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