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太师被几个侍卫簇拥着进了内宅之后,还没睡又不当班的侍卫都集中到东跨院的一个独立的小宅院里,这是大管家韩老六的住处。有人给丁一品介绍,“这是我们韩大管家,这府里的一切事物都听他老人家的安排!”丁一品连忙客气的行礼,其实他并没听出来这话里的玄机。太师府不比御前司,护卫和家人一样并没官阶而言,每月拿多少饷银都是这大管家一个人说了算。
韩老六上下打量着丁一品,阴测测的说:“听说你三两下就打倒了三个金国刺客?”
“小人是偶然路遇,那些金国人也实在是不堪一击。”
大管家满意的点了点头,端起桌上的茶杯喝了一口:“嗯,年轻人就应该谦虚一点,很好!”话锋忽然一转,“不过你来太师府还敢喝酒!好大的胆量呀!”
“小人不知道被调到这里,一时兴起就多喝了几杯。”
“话是这么说,但还是喝了,又来的这么晚,可见喝酒误事!以后进了太师府可不能如此随意!”放下茶杯旁边的护卫立即给添上新茶。
丁一品连忙再次躬身:“是,大总管教训的是!”却没想到韩老刘啪的一拍桌子怒道:“什么大总管!避家!”丁一品并不知道总管是说太监,有些莫名其妙,护卫里已经有忍不住笑出来的。大管家冷冷的扫了一眼,“算了,谅你是个草莽乡民刚到临安几天就不责罚你了,记住!大管家!别再乱叫了!”
丁一品心头一凛,傍晚才调任太师府这大管家现在就已经查清自己是刚到临安。只不知他还知道什么,看来这太师府不是这么好混的,自己要多加小心。只听大管家嗓音一提,“老规矩,闯三关,摆阵!”护卫们兴奋的答应着,忙乱的布置了一番,然后都站到管家一面兴致勃勃的看着他。
一名护卫喊道,“第一关!”递了一枚小巧的飞镖给他又指了指左侧。丁一品一看,墙上挂了一面木牌,牌上大圈套小圈的画了十几个圆圈。他这才明白是让自己镖打圆圈,大管家略带嘲讽的问:“会暗器吗?”
丁一品心里想,初次见面这老头又喜欢谦虚的,还是不要太显山露水的好!“没练过。”随即退到大约两丈有余,手一甩铛的一声钉在外围一圈,护卫们一片嘘声,管家也冷哼了一声。丁一品忽然觉得有些不妥,却又说不出来哪有问题,“大管家,这是何意?”
“你在外面杀了几百个金狗我们也没见着是吧,你不露两手我怎么安排你?又如何给你薪酬啊?”引他进府的护卫长也补充道:“我们这自大管家以下,功夫高就级别高,级别高薪俸也就高!”他是换了班也赶来看热闹,护卫们生活枯燥少有闲暇,遇见这类好戏谁也不想错过。
丁一品一听事关薪俸大为后悔,“那我重来行吗?”
老韩头打了个哈欠不耐烦的摆摆手,“下一关!”侍卫们哗啦闪开,只见桌上摆了个大号海碗,有人提了一壶滚开的水满满倒了一碗,大管家掏了一枚铜钱噗的扔进去,冷冷的说:“捞上来!”丁一品一愣,他再没江湖经验也看的出这是偷盗的必修伎俩,心想这大总管是不是当过贼啊。
他那里知道这韩老六的授业恩师曾经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飞贼,相当于现在盗王刘小林的级别。本来他是看中了大管家瘦小枯干的,没想到看走了眼,他越练越往外家拳上靠,人也越长越结实,只好放弃。不过这些基础的技艺还是深深烙印在大管家的脑海里。他又敲了敲桌子,“拿出来,不然凉了!”
丁一品上前看了看那碗,以自己的内力闭住气拿出来不算什么,但看这碗满是油泥不知是做什么的有些嫌脏。略想了想,内力灌于右掌猛地往碗边一拍,碗和桌子都纹丝不动,碗里的铜钱却噗的蹦出来!他伸手接住递给大管家。屋里一片寂静,大多数人都看得出这只有高深的内力才办的到。只有大管家没看明白,他自幼只练外家拳,而且早早就进了韩府当差。好奇的看了看那铜钱和依然热气腾腾的海碗,“咦!你还会变戏法?好玩,再来一个!”接过钱又扔进碗里。身旁的护卫连忙伏在他耳边低语了两句。大管家尴尬的笑了笑:“下一关!”
有人推开房门,只见灯火摇曳下门外的院子里摆了一溜一尺见方的厚厚的青砖。门边的护卫做了个请的姿势:“踩过去!”这是考脚下的功夫,丁一品点点头,昂首出门,一步踩一块缓步而过。看不出他怎么用力,那方砖也一块没破。
屋里的人都很泄气,大管家不屑的摇了摇头,“好了,内功再好又如何!西跨院丙等房!撤了吧。”打了个哈欠起身往外走,出了门脚踩在第一块方砖上,那方砖却一碰即碎!他险些摔倒趴在地上,幸好他慌乱中使了个千斤坠才站稳。
众人都一惊,刚还道是大管家想露一手振振众人,可看了他的狼狈相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有人跑过去搬第二块,哪里搬得起来,后面块块如此,都是一碰即碎。原来都被丁一品用脚上的内力震碎了。
众人骇然的看着默然站在院中的丁一品,大管家也同样骇然,要说上一关是多么高深的内功他不信,现在还以为不过是骗人的戏法。但这可是实打实的功夫,脚下的力道多一分就直接碎了,少一分就碎不了。他张了张嘴,大喊了声:“东跨院,甲等房!”转身而去。但走了两步又心有不甘,回转身指着丁一品,“你……你……你喝酒了!对,喝酒就得罚!罚你今晚值夜!”
太师府就是不一样,侍卫的住处也比御前司的将官夏挺的要宽裕。东跨院被分成若干小院,除了大管家住的颇大独占西北一角之外其余都是三间平房,两人住。进门一条窄窄的青砖曲径,左面花墙下是几棵矮树,右面空着,一个人打打拳还显阔绰,墙边立着简单的兵刃架。房内也很宽敞,每人一间卧室,中间是客厅。床,衣柜,应有尽有,客厅里摆着一套红木方桌,墙上还挂着梅兰竹菊。
丁一品满意的点点头,只是自己的床上还是空空的木板房间里也满是尘土。随后进来的那位刚换岗的护卫长笑了笑:“你今晚也用不上,明早我找人帮你收拾。”这人名叫孙剑,和他同住,人很随和就是嘴碎了些,总是絮絮叨叨的说个不停。从大管家那出来这几步路不但把自己介绍的清清楚楚,太师府的概况也都说了个大概。
“那我去哪找当班的护卫长?”
“还去大门洞里,不过不叫护卫长,咱这值班的头,都叫老大!这都是大管家定的,其实意思一样。这几个老大呢再听大管家安排,‘大管家’管大家嘛!你别看他那副死相但人很公正,不偏不倚!所以,兄弟你就放心吧,让你住这就说明你已经把他老人家镇住了!这东跨院住的都是各班的老大,当然了现在没有空缺给你,不过薪俸给的一样还不用管事岂不更好!”说着暧昧的挑了挑眼。
丁一品见他还想说就连忙把包袱往床上一丢告辞出门,临出门孙剑还低声嘱咐他:“这个班的老大张大头可不是什么好鸟,你最好露两手镇镇他!”
没想到刚出东跨院正遇见带着几名护卫巡查的张大头,丁一品正自纳闷这家伙脑袋也不算大啊,张大头却斜着眼打量了打量他说:“新来的?瞧你这身衣服!明早赶紧领一套换上,什么样子!”他四下看了看,脸现为难之色,“你看我这基本都安排妥当了,把你放哪呢?现在形势又这么危急……”沉吟着一眼望见高高的院墙边一座小巧的塔楼,“就那吧,正可以俯窥大半个内院,还隐蔽。”引着众人来到楼下,丁一品抬头看了看,大约三层来高,隐在一棵高树的枝叶里。楼门上了锁,但顶层的窗却开着。
张大头在腰间摸出一串钥匙找出一根递给他,“你看那开着的窗户了么,就在那,上楼后关上,然后干什么就不用我吩咐了吧?明早换班我再喊你……”转头想拍拍丁一品的肩膀,却拍了个空,身边已经空无一人!啊的一声低呼再抬头看,一条人影已经没入小窗。他冷冷的站了片刻,“妈的,早知道不给你钥匙了!”
经过这一番折腾虽然酒劲已经消褪大半,但丁一品已经困倦不堪。关了窗就随意的躺下呼呼大睡起来,也顾不上有没尘土,好在楼板是木制的,并不凉。他也算准了那些刺客胆子再大也不敢当晚就进犯太师府,所以倒也安心。不过这大管家倒还真是公正,第二日白天就没再安排他做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