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零××年,末世降临前一天。
某大都市一家知名园林企业公司总部,一个年青人肩上扛着饮水罐,难受地歪扭着脖子,敲开董事长办公室的门,进去给饮水机换水。
年青人名叫陈光,是这家公司的办公室助理,也就是结领带的杂务工。他在本市大学念了一年的农艺大专科目,由于家里经济拮据,缴不上学费了,只好出来打工。
办公室里,董事长和总经理正陪着几个衣着暴露的女模特儿品尝红酒,谈笑聊天。
“前段时间,我和几个富豪老总哥们,结伴去神农架野人区深处探险……野人没看到,却找到这棵古怪植物,我让哥们派私人飞机给送了回来。”
酒桌旁边摆放着一盆植物,有一人多高,似树似藤,枝茎扭结,绿叶蔚然、大如手掌,枝桠间垂落许多肉绦样的细卷触须。
“看这里。”董事长兴致勃勃,放下酒杯,伸手扒开曲卷的触须,指着主茎上面。
董事长是个有魅力的中年男人,身体健壮,热爱各种登山探险户外运动,很具有名人风采。
“在主茎上端两个粗。大枝桠的中间,有一个果实囊样的结构,两颗卵状组织夹着一条短秃的肉质茎,像不像男人那玩意?如果用手捏一捏,秃头上还会渗出墨绿色的黏液……怎么不是白色的呢?”
几个模特儿吃吃的笑,花枝乱颤,东歪西倒地往董事长身上靠。
“我把黏液送去研究院化验,验出来珍贵的药用价值,可以搞科研开发……如果直接食用,会对生物类产生强劲的催情效果,无毒害无副作用,完全可以替代那种进口药品——谁家的哥哥来着?非常之神奇;再看看它的形状,不禁使我想起一句著名的诗:我行走在天花板上,而阴。茎倒挂下来……”
董事长侃侃而谈,口沫四溅、文采飞扬,几个模特满脸倾慕双目迷离地看着他,似乎已经获得了某种强劲的药效。
饮水机在酒桌旁边,一个模特儿正俯身细看那神奇的植物组织,高高翘起她的热裤圆臀,挡住了去路。
“拜托,请借一借。”
陈光无奈开口。
那位模特儿转过头,嫌恶地瞥了陈光一眼,矜持地挺直身体,抬起手掩住鼻子走开,好像为了是避开他身上什么难闻的气味。
现场还有一头半大的黑鬃毛犬,正爬在一位模特儿的裸腿上使劲耸动身体,嘴里呼哧呼哧地喘着气。这群人却是视若无睹,依然谈笑风生。那位被爬腿的模特儿也一脸轻松自在的神情,舒适地斜着小腿,自管注视着董事长,举杯抿酒,言笑嫣嫣。
这头黑鬃毛犬是董事长的至爱宠物,说是西藏鬼獒的幼犬,藏獒中最凶猛善斗的品种,身价过千万。可比一个小模特儿高太多了,肯爬在她腿上,简直是天大荣幸。
这时有人走动,惊扰了它享用美腿。鬼獒兴致大减,气哼哼地退下来,毛茸茸的头颅四下转动,一眼看见陈光,认定他就是罪魁祸首。
陈光绕过那盆神奇的植物,走到饮水机前,伸手去摸后面的电源开关。
鬼獒不声不响地绕到陈光背后,一抬前爪就扑了上去。
陈光肩上还抗着沉重的水罐,突然背后传来猛劲冲撞,立刻失去平衡。慌乱中身体侧倒,一手抓在那株植物的某处,顿时一股绿浆喷在手臂上。陈光便借了一点势,转身蹲下,把水罐卸下肩膀,放在地板上,省得摔坏了又要赔钱。
一群人大声惊叫。
“小心我的植物!还有我的吉利!快把这人拉开!”这是董事长在大叫。
“那个谁——陈什么的,小心公司财物!”这是总经理在叫嚷。
几个女人在娇声惊叫。
“是什么东西?!”
外面也有人在叫喊。
“陨石——陨石!飞过去了!”
叫吉利的鬼獒正往陈光的手臂上扒拉磨牙,它似乎是想小惩一下骚扰自己办事的家伙,没有下重口厉爪。
窗户外面亮了一下,隐约有道红光晃过屋子里面,吉利被转移了注意力,放过陈光,小跑去窗前张望。
屋子里的人也回过神来,董事长赶紧仔细查看他的宝贵植物,发现也没受到什么损伤,这株怪植物的柔韧性很好,被拽拉一下连叶子都没有脱落半片,只是两颗卵形组织和中间的肉质茎,微微有些疲软状态……估计很快也能恢复原状。
董事长不满地扫了陈光一眼,又去安抚鬼獒吉利,嘴里关切地说着:“吉利,吉利宝贝,有没有受伤?受惊了吗?”
陈光的手臂上被扒拉了几道淡红色的痕印,不知道是爪子还是牙齿弄成的,也许都有。那棵植物喷的绿色黏浆也被扒拉得一塌糊涂,沾满在伤痕上。
总经理过来看了一眼,觉得没有出血,就说道:“没事,董事长的爱犬当然是打过狗针的。而且你也没破皮,出去洗一洗,搽点药就好了,下次小心点。”
几个模特儿满脸生厌地看陈光,显然是对这个惊扰了她们和董事长品酒谈心美事的小杂工很不满。
陈光低着头,小心把饮水罐换好了,拿着空罐子离开。
他不是没有脾气的人,不过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老家里贫困,需要帮补。而且,就算他一怒辞职,也不该是今天。
下班后,回到出租屋,陈光放下公事包,就出门直奔附近城中村的地摊市场。
一路上他不时抬头看看天色,担心下起雨来。因为是初夏雨季,天色阴沉,随时会狂风暴雨,地摊市场就收市了。
赶到地摊市场,陈光直接去找卖老鼠药的摊子。
“喂,小帅哥,家里闹老鼠啦?”卖老鼠药的干瘦老头儿热情招呼他,一边挥舞破毛巾驱赶一堆死老鼠上纷飞的苍蝇,一边说道:“我这的药是纯草本精华提炼,不含任何人工化学添加成份、不含色素防腐剂,保证老鼠是一嗅就倒,一舔就死!”
陈光皱起眉头,心想我是来买毒药的,你说这纯草药提炼、不含人工化学添加成份的,不就成假药了吗?
老头摊主眉眼精明,一看顾客的表情,赶紧又说:“小兄弟,你只管放心买回去用,如果老鼠不死,你就把剩下的拿回来,我老人家一口闷了,当场就死给你看!”
“这一包的份量,能药几只老鼠?”陈光又问。
“三四十只没问题!备上一包,几年不愁,每回一闹老鼠,你就樶上这么一点,拌上米饭、面条往床底下一搁……”
“要是药狗呢?”
老头摊主一怔,“小兄弟,原来你也好这一口呀——这一包的份量,五条大狼狗没问题!”老头儿抬手一抹嘴角的哈喇子,“想当年老头我年轻的时候,拿这药放倒了村里镇上多少条大肥狗,只要把内脏掏掉、斩件,用大蒜、绿豆煮水一泡,就把余毒拔干净了,然后清炖、红烧……”
“那药人呢?”陈光见他说的起劲,就打趣道。
“欸、欸——我说小兄弟,虽然我这药是居家旅行、杀人灭口的妙品,只要这么小半包往饭锅里一搁、无色无味,就是一桩灭门惨案!不过可不能这么用,小兄弟,你要是拿去害人,老头我可不卖给你唷!”
卖药老头装腔作势地摊开双手,掩护住摊子上花花绿绿的小药包,两只眼睛骨碌碌地打转。
陈光懒得再和他啰嗦,丢下钱捡起一包就走了。
“用好了再来哈!”卖药老头远远的在身后吆喝:“又是一个回头客——”
陈光转去菜市场,买了晚饭的肉菜,多要了一块上肉。
晚上做饭的时候,陈光把那块上肉剁了,做成肉团子。估计了一下那头鬼獒的体积,下了半包;又想这事情大概只能做这么一次,干脆把剩下半包也下了,在油锅里煎得喷香,放凉了再用锡纸袋子密封好。
陈光不是没听说过,像藏獒这种高贵名犬,只肯吃一个主人喂饲的食物。不过一个底层挣扎的小人物,总要尽力为自己伸张一点儿正义吧?不管成功与否。
第二天,陈光就带着肉团子上班去。
公司里的男女白领们都在热烈讨论昨天的陨石坠落事件,陈光对这些轶闻趣事毫无兴致,他一边忙活,一边犯愁怎么混进董事长办公室里去。
“陈光!你昨天送去董事长办公室的水错了,”事务处的管事过来叫嚷:“你怎么送了普通纯净水进去?董事长要喝三百八十元一罐的青云山泉!害得我挨批评,你赶紧去换回来。”
陈光心中一喜,不动声色,就往事务处领水去。
扛着水罐往董事长办公室去的路上,又遇到昨天那几个女模特,几个拖抗着摄影器材的男女围着她们,唧唧喳喳商量着要去后面植物园拍外景,又怕天下雨之类的话。
陈光绕开她们,走进去高级办公区的走廊,走到走廊尽头,敲响董事长办公室的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