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莹莹捋了捋发丝,朝贺老三走去,关于杨宁的去向,贺老三应该知道一点。
贺老三还在训斥三娃子:“你个二愣子,真傻啊?没看见今天有人站了出来吗?如果其他人一窝蜂的围住你,你他娘的那十多个人够用?你现在该是躺在地上,不是站在这里!”末了,又添了句:“看大哥回来,我不告诉大哥,让大哥来收拾你!”
“三爷,这不是我的错啊!你问问贾叔,是那个家伙先打贾叔的!”三娃子被何老三训斥有点不服气,虽然不相干的人都散开了,可还留下几个和他要好的人。那么多人看着,三娃子觉得挺丢脸的。
“行了!你那得瑟劲,我以前就知道!”
“真的!兄弟们那时都看着呢!而且定餐规矩是大哥定的,大哥说,倘若有人破坏这个规矩,我们只管收拾人就行了!”三娃子依旧不服,搬出了刘小文的话。
这时,燕莹莹走到两人身边,三娃子一看,又找到了一条借口:“三爷,不信你问问她……”三娃子顿了顿,他不知道燕莹莹的名字,更不知道如何称呼,“她也在场,而且是那个家伙先指着她骂的!骂完后,那个家伙就动手打贾叔了!”
燕莹莹被三娃子一指,贺老三立刻将目光看向她。燕莹莹稍稍整理一下思路,可以听出,三娃子很怕贺老三,但他们又听从共同的大哥,刘小文的话。刘小文,燕莹莹也见过,只感觉是一个儒雅、斯文的中年人,只是脸上的刀疤破坏了其形象。
燕莹莹到这时,也为这群“混混”表示赞赏,一个个都比普通人聪明,个个都有一些手段。相比之下,燕莹莹就觉得杨宁脑袋简单了点,至少她是这么认为。
“嗯,是刚才那位大叔先动手的。”既然是一块铁板,又站在一个立场上,燕莹莹决定为三娃子开脱。她撒了一个小慌,其实是那位分饭的贾叔先动的手。
“滚!”贺老三一个字,把三娃子骂得灰溜溜的跑走,“姑娘,你……有什么事吗?”三娃子离开后,贺老三看了眼欲言又止的燕莹莹,变换了一下脸色,问了出来。
燕莹莹心中诧异,她刚才注意到一个细节,贺老三训斥三娃子时,是那种焦愁、恨铁不成钢的神色,面对她时,脸上的表情温和许多。同样的是,对她和三娃子,都是以一种长辈的态度。
“三叔,我叫燕莹莹。”既然把她当做晚辈,燕莹莹只好叫“三叔”。何况贺老三的年龄也能当她的叔叔辈。
“哦……”
“三叔,你知道杨宁去哪了吗?从昨天早上,到现在还没有回来。”
“杨宁……”贺老三垂下眼皮,沉默少许,“我也不知道,大哥昨天走的时候也没和我说。放心吧,杨宁他们会没事的。”贺老三是为数不多,知道杨宁、刘小文、阿飞的真实情况的人。
在贺老三看来,自己大哥能够一个人周旋第九区的直升机,没有什么问题可以难倒他。现在加上杨宁、阿飞,更是没有任何危险。
没有听到杨宁的下落,燕莹莹的心顿时失落起来。咬咬嘴唇,燕莹莹继续向贺老三打听其他事:“三叔,现在食物很紧张吗?我看杨宁每晚都要带些火腿肠、罐头之类的回房间。”
“不,那些都是阿飞和三娃子他们自己鼓捣的,属于私物。分出来,大家一起吃的食物只是大米之类的,是大家一起出得力。几天前,老四他们去了一百多人,付出四十多人的代价,用小车运回来三十多袋大米,如今还有二十多袋。省着点吃,还能吃上个两周。”
听完,燕莹莹点点头,又摇摇头。点头时,眼中是一片决然,摇头时,眼中是一丝不忍。
燕莹莹也身为女性,只有十七岁,对于女性和孩子吃不饱这事也深感同情。但食物只能坚持两周多,吃完又要付出一些人的生命为代价,才能继续运回食物。出力的肯定是男性,为了更长久的生存下去,只能先委屈女性和孩子了。
“怎么?你为刚才看到的,听到的,感到不忍吗?可是没办法……无论怎样做,都有人不满意,今天只是第一次,往后肯定还会有很多次这样的事发生。不过你不用担心,食物再怎么不够,也不会少你们的。”
“三叔,我理解的。如果把食物充分的分给女人和孩子,那些搬运过大米的人,没有妻子和孩子的,一定不会满意。而照目前这种分配方式,有妻子和孩子的,他们不满意。无论怎样做,都不公平,还不如现在这种分配方式,为长远考虑,能让所有人活得更久一点。”
燕莹莹是很赞同目前这种分配方式的,尽管有人有意见、不满意,可“混混”们还能压制住。无论在什么时候,什么地方,只要有人的地方,都会有争执,有意见的人多了。可最终的结果,也只是多数人服从少数人,而不是少数人服从多数人。
就像她在学校里时,每次主持一个活动,都要象征性的征求一下同学们的意见。有些同学明明说不出有用的意见,还有一直否定、不赞同,多次结果,都是少数一些班干部、学生会成员决定。
“哈哈……你挺聪明的,和大哥说得,意思都差不多。一碗水,端在手上始终是端不平的,如果放在桌子上,这碗水就会平静下来。大哥说,我们只是充当这张桌子,维持这短暂的平衡……告诉你,其实真正算是我们兄弟的人,在这男女两百多人里,只剩下十多个了……哈哈。”贺老三越说越高兴,压低了声音,对燕莹莹透露着信息。
“嗯!?其实真正的矛盾不在于针对你们,而是剩下的所有人里,分化成两个不同的观点?”燕莹莹一愣,惊叹那个刘小文比她想得还要多。
(好厉害的一招啊,将自身置之度外,坐山观虎斗,充当维持平衡的第三者。就跟前段时间,杨宁的作用一样,维持我们几个之间的平衡。)可燕莹莹想不到的是,当事人杨宁却不这么觉得,他还认为自己和几个高中生们有沟壑。
“你说错了!不能用‘你们’,而是要说‘我们’!呵呵,今天的事只是借题发挥,因为你们是唯一拥有特权的人,矛盾在第一天集结时就有了。你真聪明,居然能把我大哥的意思猜想出来。”
“好了,我要忙去了。放心,在这里不要担心自己的安全问题,也不用担心杨宁。”说完,贺老三大步向大厅里走去。
行走间,贺老三脸上还扬着笑意,冲淡了他心中的忧愁。他刚才能给燕莹莹说那么多,一来,没有把燕莹莹当做外人,二来,是感叹燕莹莹的聪明,居然能和他大哥所说的意思大相庭径。还有第三点,贺老三也有一个女儿,和燕莹莹一般大。
说起来……病毒爆发后,她们都在鱼桥居民点,有可能是同学!贺老三转头,想问问燕莹莹,可燕莹莹站在院落里,像是在发呆。于是,贺老三就把这个问题搁置在一边,踏步向大厅右边,地下室走去。
“特权……我们是唯一拥有特权的人。”燕莹莹喃喃自语,随即,又自嘲一句:“可所谓的特权,只是建立在一定的基础上,如果杨宁不是拥有特殊身体的人,还不知道我是什么下场。”
“姐姐。”肖萧轻轻呼唤了句,“肖萧有个问题。”
“嗯?”燕莹莹低下头,摸了摸肖萧的头发,“有什么问题?说吧。”这个肖萧,她走到哪,跟到哪,一周多下来,燕莹莹也就习惯了,每晚被肖萧抱着睡,感觉还蛮舒服的。
唯一的缺点就是,肖萧的表情太呆板,缺少存在感。感觉上,就像一个……布娃娃。
“肖萧为什么听不懂你们在说什么?肖萧理解不了。”
这个问题,有点复杂,燕莹莹不知道怎样为肖萧解释。想了想,燕莹莹也决定不欺骗肖萧,毕竟对她以后的人生有好处:“是关于人和人之间的关系、立场,为了某些利益,从而展开了一些‘游戏’。很复杂,你现在太小,肯定不懂,将来长大了,就会明白一些。”
“为什么称为‘游戏’呢?肖萧还是不理解。”
“这个么……”燕莹莹抬头看看天空。今天的天空上,一团一团飘散着乌云,看似要下雨,却迟迟未下,换来的只是闷热。“走,肖萧,姐姐到房间里教你。”燕莹莹找到了今天下午,以供打发时间的事。
路过二楼时,一些站在楼道上的人看着燕莹莹的身形,低声议论,眉目不善……
“呢!这个小妞是谁?”
“不清楚,好像是三楼某个家伙的女人吧!”
“哼哼,难怪啊,我说怎么每顿吃饭都能看到她……原来如此。”
议论的言语,不堪入耳,把燕莹莹说成了“不要脸的女人”。
……
燕莹莹懒得理会这些人,装作没听见,径直上了三楼。刚到三楼,一群光着膀子的人堵住了燕莹莹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