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记得我吗?”章越听见那个“扑西西”声的主人停止了笑,转而阴阳怪气地开始发问。
章越看了眼正前方,自己现在在一间装饰豪华讲究的书房内,呢绒窗帘紧闭着,巨大的水晶吊灯上插满了密密麻麻的蜡烛,把房间照得通亮,四周墙壁上满满的都是中世纪的油画,大概六十平方米的空间只放了一张巨大的书桌,书桌后面还有一个直接顶到天花板大书橱,上边已经塞满了各种各样的书。壁炉里的火好像要即将熄灭了一般几乎没有光亮的燃烧着。
这里虽然空旷,却给人以一种极其压抑的感觉。不知道是由于什么原因。
章越只是很迅速的看了眼房间,注意力很快就被蹲在书桌前面的椅子上的那个人给吸引了过去。
“你好啊。”
那个人眯着眼睛,似笑非笑的看着他,皮肤白的带点病态,亚麻色的头发乱糟糟的好像很久没有打理过了一般胡乱的长在头上,那人看他时不停的用自己纤长的手指在嘴唇上来回摩擦着。更加奇怪的是明明现在天气冷得要命,他还是只穿了一件单薄的灰色毛衣,下身穿着一条松垮垮的牛仔裤,透过短了半截的裤腿看去,这个人的两只脚踝上分别铐着一个沉重的脚铐,看样子似乎已经铐上去很久了,明显有点陷进了肉里。
章越看他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衣着打扮活脱脱的就是一个乞丐,这样一个人和这个房间显现出一种极度的不协调感。
那人见章越很有兴趣的观察着他,只是面无表情的拿过桌上的一杯茶一口气喝了下去。然后又恢复那副似笑非笑的面孔,笑嘻嘻的看着他的客人。
章越被他看得不舒服,心里也纳闷,难道是这个人叫人把我抓过来的吗?这未免也太小题大作了点,看他的样子好像认识自己,说不定和蓝瑟有关系。自己也不能把身份给拆穿了。他想了想还是决定打破这个尴尬的场面:“你认识我?”
那人脸上闪过一丝诧异的神情,但随即就又变得波澜不惊:“然后呢?”
“我在战场上脑部受了点伤,什么也不记得了。我只是想要回来找我的家人。”章越朝那个人解释道:“如果你有什么重要的事的话,可以等我先恢复记忆。”
毫无预兆的,那个人突然笑了起来,那古怪的笑声叫章越起了一身白毛汗,当事者却丝毫没有把章越当一回事一样,突然伸出右手竖起中指,摇了摇:“我也觉得好奇怪啊。你怎么会被这么几个片子就抓住了,还以为你想见我呢,原来是入戏太深了啊。”
那人的话章越听得那叫一头雾水,完全不知道他在说什么。搞得自己和他很熟的样子,说不定和那个军官一样是个妄想症患者。
“我知道你在脑子里说我是神经病,我可是不介意的哦,要不要让我来讲个故事?”那人好像可以看懂人心一般,自顾自的说着,“从前啊````”
“够了!”章越看他完全不把自己当回事一般,本来被人这么耍来耍去的就很火大了,现在还要在这里听一个不知道是否正常的人讲什么故事,自己来这里可不是为了陪这群疯子玩儿的!况且啊呆还在外面,自己要是不能早点出去,她的死活就没人管了。所以说自己哪来的兴致去听什么故事!
那人讲了个开头就被章越给打断,只是呆了一秒,然后又开始若无其人的继续说自己的故事。章越一听才发现人家讲的是白雪公主的故事,就像被浇了一桶汽油一样,本来就窝火,意识到自己一直处在一个巨大的玩笑里,一下子就火冒三丈,头上的青筋都爆了起来,尼玛,老子有这么好玩吗?他恶狠狠的瞪了一眼蹲在椅子上的那个人,转身打算离开。
“你不想听也不要发火嘛。”身后还传来一个欠揍的声音。“你真的打算走啊?”
“老子懒得在这里听你瞎掰!”章越很用力的打开房间的门,外面走廊里的几个黑衣男子立马就围了上来。
“叫他走吧,X,你早晚有一天会回来找我的。”房间里还传来那个人幽幽的说话声。
来找你才有鬼!章越看见那些黑衣人朝两边退去,一边找路出去一边骂了那个神经病全家祖宗十八代,然后慌不择路的从那幢豪华的别墅里跑了出来。
在确定到达安全地带后章越才敢放慢脚步,不时回头看看有没有追兵,此时天色渐黑,章越还没搞清楚自己这是跑到了哪里,更加郁闷的是一到饭店肚子就不争气的叫了起来,章越摸了摸自己瘪瘪的肚子,无奈的叹了口气,刚刚急于逃跑,钱全放在行李箱里了,身上也没有什么太过于贵重的东西。行走在熙熙攘攘的大街上,边上的小饭馆里坐满了人,看着他们津津有味的吃着,章越只觉得饥饿感又加重了不少,只好咽咽口水,很识相的退到离饭馆几十米开外的安全地带。那里已经算得上是街角了,除了他以外还有好几个流浪汉蜷缩在黑暗的角落里。章越看着他们哆哆嗦嗦的样子心里真不是滋味,但是他突然感觉自己好像没什么资格同情他们,自己只是他们几个月前或者几天前的象征而已。难不成自己也要和他们一样流落街头了?想到这里,他心头就发酸,要是找不到啊呆,自己估计就得饿死。丫的,当初干吗还同情她?现在自己应该比她更加可怜才对!
章越一边愤懑的想着,一边不停的挫着自己的手,妈的,英国这鬼天气可真够冷的,他把身子朝灯柱后面缩了缩,希望借此可以抵挡下寒风,然后把冻麻了了手插到了口袋里。
手指刚接触到袋底,章越就感觉指尖碰到了什么东西,他一激动,有门!就把那个东西拿出来一看,原来是自己一直戴着的一只手表,也真亏了这手表自己在越南上上下下也没坏掉。就是不知道是什么牌子的,这是蓝瑟买来的,他一直当宝贝似的,连打仗都要带着。
或许买了还能换几个钱,然后自己就可以去找啊呆,接下来的生活就没有问题了。章越若有所思地看着手里这只明晃晃的银色手表,毫无意识的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