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龙未作答复,而是将壁画一幅幅地欣赏过去,最终再看着石门上的两幅图画,随后托着下巴低头沉思,不经意间,瞧见地面上的文字方格时,笑逐颜开,言道:“我两扇石门都不选。因为先不着急选择哪扇门。”
“哦?为什么?”
赵康显得有些惊讶,征住一会儿,问道。
“其中一些原因就在这些图画中。这三面壁画揭示了生之乐,亡之苦,但也有生之苦,亡之乐。看这些壁画,有山水田园的黎庶生活,有兵纷马乱的战火,有极乐世界的憧憬,等等,皆暗示着生死无苦乐之分,所谓何为苦?何为乐?苦中有乐,乐中有苦,苦乐无界,苦乐交替。正应了,生亦何乐,死亦何苦之说。”秦龙抬头望着四周,继续说道:“再看生门和死门上的图画,那婴儿的睡姿和那尸骨的摆姿大同小异,而且他们的体型大小如同一口。依我看,恐怕那婴儿是无骨婴儿,而那具骨骸正是婴儿所残缺的。犹且图画的背景色彩只不过是扰人心神,让人迷失从而误下抉择,最终他走哪扇门,死亡都在等着他。”
“无骨婴儿”四个字使得柳婷深感阴森恐怖,而陈飞问道:“那岂不是无路可走,唯有死路一条?”
“非也。”
摇头否认,随后手指石门上沿的彩线,秦龙言道:“看到那两条彩线了吗?从前面的几道机关可以看出,如果我没猜错的话,那两幅图画也有机关,可以移动重合。”
“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谭辄颇为迷茫,怎么看,那两幅图画之间的石壁没有缝隙,完整无缺。
“至于怎么看出来的嘛…”秦龙环视着注目自己的谭辄几人,卖着关子笑着,踏了踏脚底板,言道:“答案就在我们的脚底下!”
此话言出,赵康与赵伯相互眉目传神,微微点头,而后再回视秦龙,欲闻后续的解说分析。
而同时,连同心不在焉的蒋青也随同谭辄三人一齐低望脚下。
只见地面由方长相同的方形石板铺砌而成,每块方格刚好容纳一人脚足,且排列整齐。中间一块区域的方格中写着楷字,让人一目了然出乃是一首诗谣。
竖看,从右往左,诗谣是这样写的:柔桑蚕生细草鸣,黄发垂髫笑田蛙。
塞漠狼烟兵刃接,烟消黎庶期功服。
积恶难赦亡入狱,化作幽鬼焉走否?
积善成德列仙班,极乐大同自乐哉。
生离死别哀恨愁,分久必合合必分。
君莫难择生死门,画中自有画中玄。
生死之数定乾坤,生多顺转死多逆。
“原来如此…”
陈飞几人读完诗谣后,明悟许多,因为诗意概括了三面壁画的所有内容,展现了生死两道的苦乐,暗喻生死无苦乐之分,尚且提示了进入府墓内部的法门,指点迷津。
“那接下来该怎么做呢,徒弟?”
赵伯的一句话唤醒了依旧在回味诗意的几人,而谭辄他们皆是投以询问的目光于秦龙身上。
“嘿嘿,我这前面只是单凭所感而断定的,胡乱说说而已,难道真的被我猜中了?”秦龙笑问道。只是笑容略些虚假,外人瞧不出罢了。
“没事,不管你猜中没猜中,继续说下去。如果你们五个人是闯墓者的话,那其他四人的性命都落在你的手上了。因为,虽然说这府墓前面几重机关如果让闯墓者安然无事地闯过了,但是想要回去可是没有退路可选,真实情况下,一旦走进这个地方,也就是我们脚下的区域,两扇门打开后,这里一道暗藏的机关就会启动,倘若闯墓者想要回退的话,他只要一踏出这里,即刻会被神不知鬼不觉地杀死,而且是……粉身碎骨的死法。”赵伯一言一语地描绘真实场景,最后还故作停顿,迫使秦龙几人脸色煞白,冷汗直冒。
“呵…呵…呵呵,你们一直说如果假设,可怎么可能真让闯墓者进来,不是还有三位长老在吗?”似乎被吓得不轻,秦龙深咽一口口水,发虚地言道。
“闯墓者来到府墓洞口前时,守门的长老会给闯墓者两个选择。一是与三位长老过招,若是百招之内不输或是赢下长老们,那么就让闯墓者安全进入府墓内部。二是直接进入府墓,但要经受机关的考验,而此间长老们不会插手阻挠。我知道你们奇怪为什么府墓是赵宗府所有的宝地,还要这么做。这是赵宗府祖宗定下的规矩,贤能才智或武艺超群的人士愿闯府墓一试,就给他这两个选择。赵祖宗的怪特作风,是因为他主张以仁德教化人,不可*人太甚。”赵康为秦龙解惑道。
此刻,秦龙总算明白为何赵宗府以往历届的府主原名大多不姓赵,后来改姓为赵,并且绝大多数是外来之人,且与赵宗府无亲无故,却心甘情愿地呆在赵宗府,为赵宗府效力,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唉…世间若多几个像赵宗府的国朝,无太平盛世者,未之有也!
“好啦!臭小子,你的问题已经回答了!该你来说了!”
赵伯一声大呼,吓醒愣愣发神的秦龙。
而其他人亦被惊醒,心神回到正题上,全神贯注地注视着秦龙,准备倾听后者的推断。
“奥奥…”
被赵伯一吼,秦龙也未怪罪前者,正欲分析,可思路断了弦,无言无语一会儿后,不好意思地挠着头皮,傻笑道:“那个…我刚才说到哪来着啦?我给忘了。”
秦龙一句极其不合气氛的话,使得谭辄几人立即浮现两字。
狗屎!!!
场合的气氛明显被秦龙搅和了,而赵伯则是一拍脑门,心里汗颜道:“我的天哪!我这是收的哪门子徒弟,如此健忘!”可几人看着傻笑样的秦龙,又忍不住扑哧一笑。
赵康则提示言道:“你师傅问你接下来该怎么做。”
“奥,对对对,我想起来了,嘿嘿,不好意思啊,刚才脑袋转不过来,给忘了。”憨笑一阵后,秦龙旋即恢复正色道:“且说刚才我们看过了诗谣,想必都明白‘画中自有画中玄’之意了吧?其中也所指生死门上的两幅图画。可要怎么启动移动图画的机关呢?其实刚走进这个区域的时候,你们可否还记得当时的场景?我们先是听到石门开启声,四盏油灯才亮的,而在石门打开时,如果我猜的没错的话,生死门上的两幅图画才出现的,而且…”
“而且什么?哎呀,别卖关子啦!快说!”
虽然刚才的气氛一时败坏不少,但此刻恢复了过来,几人的眼睛一眨不眨地随着左右踱步的秦龙转动,可后者的声音戛然而止,柳婷急切地喊道。
“而且那四盏油灯也在转动!”秦龙抬头望着油灯,笑道:“因此,真正的石门会在两幅图画重合后出现,而那启动机关的开闸便是油灯无疑了!但是,我猜,不能随意转动油灯,要按一定顺序来,而且根据最后一句诗,还分顺时转和逆时转。如若这样的话,排列组合下来,方法共计三百八十四种,但正确的只有一种!转的错的话,还是死。”
“什么?!三百八十四种?!只有一种是对的?!”
陈飞三人不由大声疾呼,而蒋青脸色亦惊恐万状,犹如身置其境,身为闯墓者。
三百八十四种中只有一条活路啊…可谓生机渺茫!
几乎同时,四人皆回想到赵康先前所说的那句话“生死只在一念之间”!
“可有办法知道那唯一正确的转法吗?”谭辄开口问道。
秦龙叹息摇头,一副长者老态,意味深长地道:“看来你们还没有体会到‘画中自有画中玄’的深层含义啊…”
“什么意思?难道还另有洞天?暗藏了玄机?”陈飞问道。
“正是。”秦龙点头道。
“玄机何处?”谭辄追问道。
“不急,不急。你们再看三面的壁画,联想一下图画暗示的生死关系,数数看有几幅生画,几幅死画。”秦龙旋身环转,仰视壁画,言道。
陈飞几人再度观赏三面墙壁上的图画,思考一会儿后,辦着手指计数,算得柳婷较为灵活,首先答道:“总共有六幅生画,六幅死画。”
一言既出,陈飞等人停下了动作,可秦龙却再番言道:“上有几幅生画,几幅死画?左边呢?还有右边呢?”
首先柳婷几人不明其意,可旋即大悟,同时惊呼道:“生多顺转死多逆!”
秦龙望着几人会心一笑道:“正是,正是。你们总算明白最后一句诗的意思了。不错,不错,可喜可贺啊。”
“嘁,装什么,还卖老起来了。”
柳婷视见秦龙的一副得意洋洋却又老生模样的表情,撇撇嘴,嘟囔了一句,不过心里头却是萌生爱慕之意,少女情怀渐渐绽放,白皙的脸颊泛着淡淡红晕,若外人不仔细看,难以察出。且同时,柳婷的眼眸时不时地瞄看秦龙几眼,可因羞涩立即转移视线,望着脚下,不知想着什么而自喜自乐着。
自古以来,英雄出少年,佳人倾慕之。秦龙的聪慧与天赋,让得柳婷动了少女芳心,只是正数数的秦龙不知罢了。
“嗯,统计下来,上面的壁画生画多,左边的死多,右边的死多,而我们脚下的诗谣中生字出现得多。所以…”在几人的计数后,秦龙统计一下,之后望向石门的油灯,言道:“从油灯悬置的位置可以看出,第一盏油灯是上,第二盏油灯是下,三四两盏分别是左右。那么转法就是,顺逆逆顺!”
“那不是还有哪盏灯先转后转之分吗?”陈飞开口问道。
“哎呀,陈飞师兄,你怎么还不明白啊。最后一句前面不是说‘生死之数定乾坤’吗?那就是说上下左右谁的生死数目最多,就先转动哪盏油灯。”谭辄拍拍陈飞肩膀,言道:“刚才我们数过后,是下的生死之数最多,左第二,上第三,右最少。所以正确的转法已经出来了。”
闻言,不论是陈飞几人,还是赵康与赵伯二人,皆是笑出声来,笑声爽朗。蒋青却是静立,一言不发,亦不随声释怀微笑,两眼紧盯着地面,不知想些什么。
随后,赵康按照秦龙几人得出的结论转动了油灯,果然,生死门上的图画移动重合一块,而后两扇石门关闭,左边一道石门开启。
望着石门开启,秦龙心里暗道:“三叔,你教我的东西侄儿还记着呢,你可安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