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秋水一路上都没有笑过,这让和他同船的雷老虎等人心里很不是滋味儿。
他恨自己没能回去救出顾出天,恨了一路!
他始终无法原谅自己,除了深深的自责外,他几乎没有说过一句话。
他再也不是大家心目中那个乐观豁达、处事不惊的骆秋水了。
他这个样子,让每一个认识他的人都感到揪心。
这日,终于到了徐州地界,坐久了船的雷老虎晕晕乎乎地到了陆地上,忽然变得说不出的兴奋,他忍不住大声呼喊道:“终于上岸了!”
可是,他看到骆秋水那张寒冰似的冷脸后,脸上的兴奋就一扫而光了。
“骆老弟,到了现在,你还不肯原谅我吗?”雷老虎一脸愧疚地道。
“进城!”骆秋水冷冷地道。
“公子终于开口说话了!”春花忍不住拍手笑道。
春花知道,他只要开口说话,就说明他已经正常了。
骆秋水等人随便找了个客栈就住了下来,四人当下商议不再乘船,改坐马车前往河南府。
雷老虎主动给骆秋水倒了杯茶水,笑道:“骆老弟,先喝一杯。”
骆秋水接过茶杯,正要去喝,这时,一个店伙计急急忙忙跑了进来,张口就道:“请问这里有位骆公子吗?”
骆秋水放下手里的茶杯,缓缓地站了起来:“我就是!”
“太好了,门外有人找你!”店伙计指着门口道。
骆秋水忍不住放眼望去,这时却见一个青衣壮汉急匆匆地跑了进来,他的面上风尘仆仆,此时正流着汗水,他也顾不得去擦,就从怀里掏出一封书信,递到了骆秋水的面前,道:“小人是从杭州赶来的,在此地已经候了三日了!”
骆秋水拆开信封,看完书信,十分生气地把书信扔在了桌子上,怒道:“陈千这个废物,他是干什么吃的?”
“公子,出什么事了?”春花说着急忙去取桌上的书信来看。
看完之后,春花也忍不住怒道:“这个胡成望也太缺德了!”
“到底出了什么事?”秋月接过春花手里的书信,仔细看了一遍,眉头已拧在了一起,“好一个阴险的胡成望!”
雷老虎当然想不到一封书信何以竟能将眼前三人气得神情大变,当下忍不住问道:“到底写了些什么,你们快说来听听!”
春花说到这里,重重地在桌上拍了一记:“我家公子本来打算从杭州附近运来一批绸缎,想通过价格优势挤垮胡成望,可他倒好,不仅在价格上和我们对着比,而且,还大肆收购我们的绸缎,然后再以高价往周边倾销,他就用这种下三滥手段,套了我们几十万银子!”
骆秋水淡淡地道:“是我太小看这个胡成望了!”
“可是,我们没想到的是,他居然能一下子筹来那么多银子!”秋月道。
骆秋水在屋子里踱了几步,然后道:“我们必须想出个对策,不然,我们的银子就再也回不来了!”
“这个王八羔子,我看我们现在就杀回去,取了他的狗命,看他还有什么花花肠子?”雷老虎怒道。
“这样绝对不行,我们公子说好了要和他公平竞争,这样一来,岂不坏了规矩!”春花道。
“只要能赢,管他什么规矩不规矩的!”雷老虎怒道。
“春花说得对,我们不能胡来!”骆秋水说到这里,忽然对眼前的青衣汉子道:“你也辛苦了,先去找个地方休息吧。稍后,我们想出对策,再修书给你!”
“小人现住城北马家客栈,公子但有吩咐,可随时派人前去招呼,小人告退!”青衣汉子说到这里就退出了房间。
骆秋水缓缓地在桌前坐了下去,端起茶杯,轻轻地喝了一口,然后淡淡地笑道:“既然他想玩价格战,那我们就好好陪他玩玩!”
“公子,可是想到了对策?”春花急忙问道。
“我刚才想了一下,打算反其道而行之!”骆秋水淡淡地道。
“如何反其道呢?”秋月十分好奇地问道。
“我们把杭州的绸缎价格抬高,然后,大量买进绸缎,先从源头断了胡成望的来源!”骆秋水说到此处,把茶杯往桌上一放,“等他的存货卖完,我看他拿什么开张!”
春花听到这里,忍不住拍手笑道:“没错,我们价格越高,他的生意就越好,那他的存货就会越来越少!”
“可是,他一定会想办法从别的地方再买绸缎的!这个办法恐怕行不通,而且我们抬高物价的话,需要很多银子周转,风险实在太大了!”秋月道。
“物价高了,看似对我们不利,但是对胡成望就更加不利了!”春花笑道。
“没错,我们的价格高,胡成望为了让他有生意,价格一定会比我们低,到时候,同样的成本,我们的利润就大,他的利润就小。”骆秋水笑道。
“可是,他完全可以和我们制定同样的价格啊!”秋月提醒道。
“如果是同样的价格,那么,我们的存货多,货品就全,你觉得他会有市场吗?”骆秋水笑道。
“可是,他一定不会坐以待毙的,他肯定会四处寻找货源的!”秋月道。
“这就对了!”春花笑着给秋月倒了杯茶,“我们就是要让他去找货源!”
“哦?”秋月不解地看着春花。
“我们到时可以把进来的货物,加上一定的利润再卖给他,这样他的利润就将最小化,而我们一直稳居高价,我们的利润才是最大化的!”骆秋水笑道。
“可是,价格高了,我们的生意就会很淡的!”秋月道。
“这个倒不用担心,因为我已经想好了出路!”骆秋水淡淡地一笑,“我们可以把这些绸缎销往海外或者邻国,这样利润就更大了!”
“好你个骆老弟啊,鬼点子原来这么多!”雷老虎十分开心地笑了起来。
“看来这一下子,有那个胡成望受的了!”春花拍手笑道。
“那还要继续从其他地方往杭州调拨绸缎吗?”秋月问道。
“不用了,但是,要从其他地方运送更多的银两过去,以便杭州可以购买更多的存货!”骆秋水淡淡地道。
“公子这招,看似风险很大,实则是一本万利!”春花笑道。
“什么一本万利,我怎么听不懂?”雷老虎道。
“公子大量买进绸缎后,货商那里的存货十去七八,这样就会迫使货商从全国各地征集丝绸,到时候,公子囤积居奇,再突然倾销,必将导致很多店铺关门,少了许多竞争对手之后,再把价格拉起来,你想一想,到时候的利润又会有多少?”春花笑道。
“不是我怀疑,只是这可不是一件小事!”雷老虎说着瞥了一眼骆秋水,“骆老弟,你真有这么大能耐吗?”
“全国丝绸唯江南最富,整个江南却有三分之一的绸缎庄是我家公子开的,你说他有没有这个实力呢?”春花笑道。
“没错,我家公子还和天下第一大帮的丐帮交情颇深,万一银两方面有不凑手的地方,只要一声招呼,丐帮总会想想办法的!”秋月笑道。
“我明白了,这叫越有钱就越能赚钱!”雷老虎拍着桌子笑道。
骆秋水淡淡地一笑,道:“话都被你们说完了,现在该办正事儿了!春花,文房四宝侍候!”
春花听到吩咐急忙准备笔墨纸砚,骆秋水铺开纸笔,略作沉吟,便已修好书信,他亲自交给秋月,然后吩咐道:“马上飞鸽传书通知陈千,让他务必依计行事!”
秋月接过信,十分犹豫地看着骆秋水,忍不住开口道:“为什么不把这封信交给方才那个送信的呢?”
骆秋水淡淡地一笑:“你可知道,方才那个人并不是我们的人,他很可能是胡成望派来的奸细!”
“什么?”雷老虎忍不住张大了嘴巴,“你确定没看错?”
骆秋水淡淡地一笑道:“我们一路上可曾停下?”
“不曾。”雷老虎道。
“那既然如此,他何以提前我们三日到达此地?”骆秋水反问道。
“兴许他是骑马来的呢?”雷老虎分辩道。
“就算他骑马,也不可能提前三日到达的!”春花十分果断地道。
“所以,唯一的解释就是,我们还没离开杭州,他就已经往这儿赶了!”骆秋水淡淡地一笑,“这就是我怀疑他的地方。”
“公子果然心细!若非如此,我们险些就被那人套走了机密!”秋月道。
听到这里,雷老虎忍不住重重地拍了下桌子,怒道:“他娘的,我这就去砍了那小子,看他还敢使诈!”
骆秋水急忙拉住雷老虎,淡淡地一笑道:“此人大有用处,雷大哥切不可鲁莽!”
“公子,莫非是想让他传个假信?”春花笑道。
骆秋水淡淡地一笑,道:“没错,我们还得麻烦这位兄弟给胡成望带个口信,就说,杭州的绸缎亏损太过,逼不得已只能涨价了!”
春花听到这里,忍不住拍手笑道:“这样一来,胡成望肯定忍不住把价格再降一些,好尽快把我们挤垮,而我们却可以以这个正当借口把价钱抬起,好让百姓们提前做好准备!”
秋月听到这里,忍不住笑道:“看来短时间内,平民百姓都能穿上绸缎了!”
骆秋水淡淡地一笑:“或许,这也是胡老板所能做的好事了吧!”
秋月听到这里,便要出去送信,这时,却被雷老虎叫住了!
“怎么了,雷大爷?”秋月十分不爽地看着雷老虎。
“我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要宣布!”雷老虎笑嘻嘻地道。
“什么事?快说吧!”秋月急着道。
“我要去趟青州,出了徐州就不和你们一道了。”雷老虎道。
“哦?你去青州干什么?”春花问道。
“我去青州把魔玉珠取来,好赶在骆老弟成婚之日,把珠子当作贺礼送去!”雷老虎笑嘻嘻地看着骆秋水,“不然,到时候空着两手我怎么好意思去喝他的喜酒呢!”
骆秋水淡淡地一笑:“大哥又说笑了!”
“你一个人去安全吗?”春花表示怀疑地道。
“我早就想过了,只要我一出现,肯定有人会打我的主意,所以,我决定了,给自己化个妆再去!”雷老虎说着笑道:“你们还没见识过我的化妆本事吧?”
春花忍不住瞥了瞥嘴,道:“这倒还真是未曾见过!”
“你们等一下!”雷老虎说到这里,忽然走到偏房,拉下了帘子。
“且看看他搞什么花样!”秋月笑道。
大约过了半盏茶的时间,忽然从里面走出一个书生模样的人来,这人微微一笑道:“几位,在下有礼了!”
春花、秋月瞪大了眼睛看着眼前的书生,忍不住问道:“你是……”
只见这书生忽然提高了嗓门道:“我不就是雷老虎吗?”
他若不用这声音,别人哪里听得出他是雷老虎,春花忍不住十分佩服地道:“雷大爷,你的易容术果然深藏不露!”
雷老虎说着忽然在面上一撕,就露出了他的本来面目,笑道:“我这样去,该不会有事了吧?”
“你这样去,保准没人认得出你!”春花笑道。
骆秋水微微一笑,忽然一张脸寒了下来,忍不住急道:“马公子呢?怎么不见马公子了?”
众人这才大吃一惊,一齐往房中寻去,却哪里有马如雨的影子?
“他是不是一下船就没跟着我们?”秋月急忙问道。
“不是呀,我看到他和我们一起进了客栈的!”春花急忙解释道。
“那他去哪儿了呢?”雷老虎急得满脸通红地道。
骆秋水缓缓地走到屋外,然后,在院子里捡起一只竹笛,拿在手中看了半天,忍不住皱眉道:“他可能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