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忽闻一阵细碎的脚步声响起,春花、秋月二人当即浑身一震,忍不住互相对视一眼,然后,悄悄地溜出了古庙……
雷老虎实在恨透了这大雾,恨不得像神仙一样吹口仙气就把这云雾吹散,但是他实在没有这个能力!
他是因为不放心骆秋水的伤势才特意赶过来的!
他本来是护送马如霜进城的,但是肩上扛着个被堵了口的女子,这个样子无论如何很难进城,所以,雷老虎就解了马如霜的穴道让她自己进城。
马如霜恨透了骆秋水,一心想要找到他,并且亲手杀了他,可是雷老虎只用一句话就把她打发了!
那句话就是:你家里死了那么多人,他们谁来管?
所以,马如霜乖乖地进城了……
雷老虎朝着城东一路走,也不知走了多久,忽然看到了一座破庙,他忍不住骂道:“他娘的,都是这大雾害得让老子迷了路!还是先去庙里歇歇脚,等雾散一散再接着找吧!”
他大着胆子走到庙前,推开了庙门,然后,他就看到了奄奄一息的骆秋水。
他不由得大吃一惊,然后,心底的喜悦便悄然浮到面上,他急忙走了过去,扶起骆秋水,口中急道:“骆老弟,我可找到你了!”
此时的骆秋水已因失血过多而变得意识模糊,昏迷之中,他忽然听到有人叫自己的名字,便用尽全身的力气想要坐起,却也只不过将手指动了一下而已!
“骆老弟,你怎么伤成这样了?你可别吓我!”雷老虎当即惊出一身冷汗,他四下里看了一眼这破庙,问道:“春花、秋月她们呢?”
骆秋水嘴角动了动,却连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雷老虎忽然意识到现在问什么都是白问,他用力晃了晃骆秋水,问道:“骆老弟,你还撑得住吗?”
骆秋水听到这里,紧闭的眼睛,微微一动,然后终于睁开一线,忽然看到雷老虎,他的眼中尽是欣慰之色,嘴角动了一动,却仍是难以吐出半个字来!
雷老虎看到这里,忽然惨笑一声,站了起来,口中厉声道:“骆秋水,你也有今天!”
他说到这里,忽然一脚踢到了骆秋水的小腿上,口中怒道:“我踢死你个混蛋,我踢死你!”
骆秋水的眼睛已因惊恐和疑惑而睁得滚圆,冷汗也顺着额头沁了出来!
“别用你这双驴眼瞪着我,你给老子闭上!”雷老虎说着弯下腰一个耳光扇在了骆秋水的脸上。
骆秋水怔怔地盯着雷老虎,两行清泪瞬间从眼角滑落……
“现在学会装可怜了?我告诉你!这都没用!老子的心是铁打的,岂是你两滴猫尿就能打动的?”雷老虎冷冷地瞥了一眼骆秋水,一怒之下,再次踢中了他的右边小腿。
骆秋水痛的闷哼一声,却连半点反抗之力都没有,只是十分失望和愤恨地盯着雷老虎。
“你再这么看,老子就杀了你!”雷老虎的眼珠已因愤怒而几近凸出,他的一张脸此时也变得说不出的可怕和凶狠!
春花、秋月伏在屋后听到这里,互相对视了一眼,然后悄悄地离开了这里……
雷老虎十分暴躁地在屋子里来回走了一圈,忽然冷冷地道:“你可知道我为什么要背叛你吗?这都是你的错,你明白吗?”
骆秋水如何能够明白?他要是明白,又如何能够沦为今天的惨状?
雷老虎十分阴狠地瞪了一眼骆秋水,愤然道:“我雷老虎怎么说也是江湖上响当当的人物,可是自从和你拜为兄弟,你就处处压我一头,你可知道我的心里有多痛苦?”
雷老虎说到此处,奋力捶打着自己的胸脯,嘶声道:“我雷老虎也是有脸有皮的人物,可是你算什么东西,凭什么处处比我强,处处都抢在我前面?”
他忽然十分怆然地盯着屋顶,道:“别人给我面子,从来都是因为你是我兄弟的缘故,可是他们却不知道我雷老虎也是一个要头要脸有本事的大人物!都是因为你,我才没有出头之日!”
他冷冷地把目光移到骆秋水身上,伸出右手指着骆秋水,十分愤怒地道:“这些年,我是花过你不少银子,可是难道没有那些银子,我雷老虎就活不下去吗?”
他缓缓地走近骆秋水:“我告诉你,没有认识你之前,我活得有滋有味,认识你之后,我雷老虎难道就养活不了自己?”
他忽然十分阴险地道:“我花你银子,就是为了耗你!哈哈哈哈!你不是银子多吗?老子就死命的花,我就是不想让你的银子太多,你明白吗?”
骆秋水听到这里,表情木然,眼中的泪水却不停地在流,此时的他早已崩溃,活与死就只差一口气儿而已!
“可怜你这个天下第一的大蠢蛋,却还一直想着要报我的狗屁大恩!你真是傻得让人反感!”雷老虎说到这里,一口唾沫吐在了骆秋水的脸上,“你不就因为我曾经给过你十两银子吗?我告诉你,老子身上当时有一百两银子,那十两银子还是老子赌钱赢回来的!”
“怎么样,傻眼了吧?”他说到这里,揪起骆秋水的头发,然后在香案上重重地撞了过去,骆秋水只觉脑中一震,立时便没有了知觉!
“想装死?没那么容易!”雷老虎说着解开裤子,朝着骆秋水的脸便撒起尿来。
温温的尿水夹杂着腥骚的臭味,刺激得骆秋水浑身一个激凌,他拼尽全身的力气摇动脖子,想尽量躲开那尿水,可是雷老虎却十分得意地控制着,确保尿水完全射在他的脸上……
雷老虎撒完了尿,心里长久以来一直憋着的怨气这才得以释放了一些,他十分烦躁地瞪了一眼骆秋水,口中道:“你看你那落魄样,真他娘的让人恶心!”
他说到这里,忽然十分开心地笑了起来:“哈哈哈!你他娘的做梦也不曾想到有今天吧?”
他一直在笑,直到笑得腰都酸了,这才止住了笑,他缓缓地走了过去,瞪了骆秋水一眼,道:“念在曾经兄弟的份上,今天,我也就不再为难你了,这就痛痛快快地送你上路!你要是到了黄泉可千万别怪我,要怪就只能怪你长了对招子却不会看人!”
他说到这里,抬起一脚就踏上了骆秋水的胸口,但闻一声闷哼,一口鲜血顺着骆秋水的嘴角便流了出来,雷老虎伸出右手在他鼻尖一碰,笑道:“这么容易就死了,真他娘的便宜你了!”
他缓缓地走到屋子的中间,然后回身瞟了骆秋水一眼,一个绝妙的计划便悄然从心底浮了出来!
“我要厚葬你,因为你是我的兄弟!”雷老虎忽然十分开心地笑了起来,“从此之后,江湖中人除了敬我大义灭亲,少不得还要说我重情重义,骆秋水,这也算是你临死对我的补偿了!”
他说到这里,急忙冲出了破庙,就像个得胜的将军一般,迫不及待地庆功去了!
他刚出庙门没多久,一个老者便快步走进了破庙,他背对着庙门,身材看来十分的瘦削,他对着骆秋水看了一眼,忍不住长长地叹了口气……
雷老虎走入城中的时候,街上行人都在议论昨晚上铁马镖局的大火,大家都在纷纷猜测幕后的真凶,一个个恨得咬牙切齿,恨不得活吞了那惨忍的真凶!
雷老虎笑咪咪地走上前去,问道:“借问一下,这城里的棺材铺怎么走?”
这时,一个老者走上前来答话:“你呀,就往那人多的地方去,那里准是卖棺材的!”
“谢了!”雷老虎急忙拱了拱手。
“这位壮士,你现在去怕是买不到棺材了!”那老者急忙拉住了雷老虎。
“他是开铺子的,怎么会没有棺材卖呢?”雷老虎笑道。
“壮士有所不知,昨晚上马府上下大概死了五、六十口人,这还不算周围被火烧死的邻居,那么多死人,哪个不要棺材?可是,你想一下一个棺材铺子能有多少现成的棺材?”那老者十分痛惜地道。
雷老虎听到此处,一脸的为难道:“可是,他是我的义兄,如今尸骨未寒,我如何能不将他安葬?我不管了,无论如何我也要去弄副棺材!”
那老者叹了口气,松开了拉住雷老虎的手,摇头道:“看来,你也只能去碰碰运气了!”
果如那老者所言,雷老虎赶到的时候,“冯记棺材铺”里已经挤满了人,此时里面乱得不可开交,不少人正因为抢不到棺材而互相扭打在一起。
雷老虎看到此处,猛然一声暴喝道:“住手!”
这一声犹如晴天霹雳,当时便把那些小民给惊得怔住了,大家一齐把目光盯在了雷老虎的身上,他却嘿嘿一笑,道:“哪个是这儿的老板?”
这时,一个身子又矮又胖的圆脸汉子,穿着一件丝绸袍子,头上戴着一朵红花,笑嘻嘻地从人堆里钻了出来:“哪个找我?”
雷老虎看到那人的猥琐模样,当即便生出轻蔑之意,道:“你就是这儿的老板吗?”
“没错,就是我!”那老板仰起脖子瞪了一眼雷老虎,“我姓冯,壮士如何称呼?”
雷老虎嘿嘿一笑道:“在下雷老虎!冯老板,这里可有现成的棺材吗?我要一副上好的棺材!价钱你随便开!”
冯老板轻轻地咳了一声道:“现成的没有了,要是订做的话,估计得等一个月以后才有!”
“什么?他娘的!”雷老虎说着一把就将冯老板拎了起来,“死人能等你一个月吗?”
冯老板实在没想到自己一百多斤的身子居然被他轻轻一提就拎了起来,当即面上已现惊恐之色,勉强笑道:“壮士息怒!现在城中死了百十口人,个个都要棺材,小店一时哪里做得出来呢?”
雷老虎听到这里,猛一松手便将冯老板推得跌倒在地,厉声道:“我不管,我今天就要一副现成的棺材!”
“你是什么东西,老子们在这儿等了半天还没个指望,你一来却嚷着要棺材,你莫不是老板的亲爹吗?”说话的是一个彪形汉子,此人手里拿着一把锄头,正是刚才恶斗的一方。
雷老虎冷冷地瞪了那人一眼,怒道:“难道你小子不服?”
“老子还真就是不服你!怎么地?”那汉子说到此处,冷冷地瞪了雷老虎一眼。
“那老子就让你服一回!”
雷老虎说到此处,迈开大步就朝那汉子迎了过去,那大汉也不示弱,举起手中锄头便冲了过来。
雷老虎一个箭步冲上前去,身子一侧便躲过了对面汉子劈下来的锄头,然后,飞起一脚踢中他的小腹,愣是将他百十斤重的身子踢上了房顶,在砸碎了不少瓦片之后骨碌碌从上面滚了下来,重重地跌在地上!
被这一摔之后,那汉子彻底动弹不得,只是把身子缩成一团,大口大口地喘气!
众人见到这种场面,立时便发出一声尖叫,一个个十分惊恐地向后退去,都瞪大了眼珠子盯着雷老虎,担心他下一个目标就是自己。
“我只不过想给自己的义兄弟弄副棺材,你为何如此为难?”雷老说到此处,把目光从那汉子身上移到冯老板身上,“现在,还有没有现成的棺材?”
冯老板的身子已忍不住发起抖来,战战兢兢地道:“棺,棺,棺材,都,都被马姑娘,订,订下了!”
“哪个马姑娘?”雷老虎怒道。
“就是铁马镖局的马如霜姑娘!”旁边有人插话道。
“啊?”雷老虎眼珠子一转,将袖子一捋,“我这就找她去!”
他说到此处,分开众人,径直前往寻找马如霜。
“她就在铁马镖局!”这时有人高声叫道。
雷老虎回头微微一笑,道:“谢了!”
雷老虎出了棺材铺,一路风尘仆仆,心里一直在盘算见到马如霜后该如何启齿,却想来想去,也想不出个好办法,就这样糊里糊涂的赶到了铁马镖局。
此时的铁马镖局早已化成了残垣断壁,里面尚有烟火迷漫,周围不少官兵和群众正在奋力担水救火,看着这副惨状,雷老虎忍不住心中暗自叹道:“偌大的铁马镖局,就这么一下给毁了!”
他睁着眼睛,四下里找寻,却始终不见马如霜的影子,正自泄气,忽然听到里面有人高声叫道:“这里又找到一具尸体!”
雷老虎听到这里,急忙走了过去,却与马如霜撞了个正着,两人一见之下,来不及细说,却把眼睛看向那新找到的尸体身上!
此时,但见那具尸体已被烧焦,只是通过形状还能分辨得出那是个人,至于面目性别却是无可辨认,这尸体此时正散发着一股焦臭味,在这清晨的雾中闻来,说不出的令人作呕!
“你找到骆秋水了吗?”马如霜冷冷地问道。
“找到了。”雷老虎用眼撩了一眼马如霜。
“在哪里?快带我去,我要亲手杀了他!”马如霜的眼中已几乎迸出血来!
“他已经被我杀了!”雷老虎正色道。
“什么?你杀了他?”马如霜惊得张大了嘴巴。
“没错!他杀了你的全家,做下这等伤天害理的事,我岂能饶他?”雷老虎说到这里,十分愤慨地拍了拍胸脯,“我雷老虎虽然不才,却也容不得这种灭绝人性的畜牲!”
马如霜忽然软软地瘫倒在地,口中喃喃地道:“你居然杀了他!”
她忽然像发了神经似的断断续续地笑道:“他死了,骆秋水死了,他死了!哈哈哈哈!”
雷老虎急忙走过去扶住她的肩膀,十分关切地道:“马姑娘,你没事吧?”
“他死了,他终于死了!”马如霜有些失魂落魄地惨笑道。
“没错,他死了,他已经死了!”雷老虎重复着她的话道。
“谁让你杀了他的?”马如霜的眼中似乎要射出箭来,“你怎么可以杀了他?”
“我替你报了仇,你难道还要怪我吗?”雷老虎十分不解地看着马如霜道。
“他只能被我杀死,可是你却杀了他!谁让你多管闲事的?”马如霜一把将雷老虎推开,“你给我滚开!”
雷老虎瞥了一眼马如霜,正色道:“你杀我杀不都是杀吗?像骆秋水这种丧尽天良的畜牲,人人得而诛之,又何必在乎死于谁手呢?”
“说得好!”
这时,一个非常壮烈的声音传了过来,雷老虎浑身一震,忍不住向身后看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