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早饭刚过,王员外府上的家丁便急急忙忙地赶来了。
总共两顶轿子,却来了八个人,每顶轿子四人,便于互相换替。
见了面,随意寒暄几句,家丁便将王员外的嘱托说清楚了,于是苏、顾二人略作准备便坐上轿子往镇上赶去了。
张老汉父女听说今天可以去镇上的酒楼免费吃喝,而且还可以去看热闹,所以早早地将屋子里安排妥当,便也随后往镇上去了。
却说今天可是个大日子,因为镇上要举行一个立碑仪式。
石碑一早就刻好了,此时早已运至镇北,这里是北去的门户,平时来往行人众多,最主要的是这里与南边的山神庙相对而立,正是为了宣扬正义,故作鲜明之意!
这里一早就被人连夜赶工,用巨石砌成了一座六尺高台,台子是圆形的,直径约丈余,周围围着一圈石制栏杆,却在南、北两面开了道口子,便于人们上台瞻仰。
此时,那块石碑就被安排在高台的正中间,上面被一块鲜红的布料完全遮盖,单等苏、顾二人前来揭幕!
这高台下面早就围满了人,所谓士、农、工、商,佳客云集,亦有贩夫走卒来往如梭,还有大家闺秀顾目轻颦,其中动静最大的当属那帮吹奏乐器的,他们共有三班,轮流吹奏,保证这里一直都有乐声不断。
街道的两旁也是张红挂彩,四处充满了喜庆的气息,那些酒楼上面的伙计今天也特意穿上了新衣,虽然忙里偷闲,却也忍不住往下面的美女身上瞟上一眼,人虽然在忙,心却早已飞到了楼下。
有些个上了岁数的人,说到开心处,喜不自胜,露出口中几颗仅存的大黄牙,说不出的乐呵!
眼见此处歌舞升平,却不见主角出场,众人已渐渐有些不耐烦了,因为该说的话已经说完,该陪的笑容也已陪过,该观注的对象也已观注了无数次,所以剩下的便是焦急的等待!
王员外坐在台子下面的一张圆桌前,有些焦急地喝了口茶,然后向身边的管家问道:“两位少侠还没到吗?”
管家听到这里,急忙跑上高台,当即手搭凉棚向南边看去,忽然,嘴上一乐,笑道:“来了!老爷,他们来了!”
王员外急忙将手中茶碗放下,几步就走上了高台,然后,向南看去,却见两顶软轿正晃晃悠悠地从人群中缓步而来,不由得笑道:“没错,他们来了!”
有几个耳朵机灵的听到主角来了,当即高声叫道:“大英雄来了,大家赶快让道!”
此话一出,三班响器先声夺人,一齐开奏,然后,鞭炮也被人放了起来,那些个围观的群众听到响动,当即便随着人流分散在街道两旁,一起瞪大了眼珠子盯着苏、顾二人的软轿缓缓地在街上走过。
苏灵儿听到响动,忍不住掀开轿帘向外看去,却见围观的路人个个兴高采烈,无不拍手称快,其中有几个男的居然忍不住叫道:“苏姑娘简直是天仙下凡!”
接着便有更多的男人齐声惊呼,但是,他们刚说完,就被不少女孩子一通暴打,因为在她们眼里,他们那副尊容实在不够资格对苏姑娘的容貌有所亵渎!
听到如此响动,顾长天也忍不住掀起轿帘张望,却闻一众女子齐齐地惊叫出声:“哇,好帅!”
一瞬间但见巾帕乱飞,纷纷飘向顾长天的软轿,这种发自内心无可遏止的疯狂,可让那些痴情男子心生酸涩,直如打翻了醋瓶一般!
但是,他们再嫉妒,又能怎么样呢?难道还能改变人家帅的事实吗?
轿子终于在高台那里停了下来,王员外亲自掀开轿帘,将苏、顾二人请到了台上。
他清了清嗓子,然后道:“各位安静,安静!”
眼见有人发话,众人当即噤了声音,都想听听王员外接下来说些什么。
“今天是本镇的大日子,因为我们要在此处立一块功德碑!”王员外说到这里,一指身边的苏、顾二人,“就是这两位侠士,替我们铲除了本镇的首恶采花贼,是他们让我们不再因为那个恶徒整日提心吊胆、担惊受怕!让我们为他们齐声欢呼!”
他说到这里,台下忽然响起雷鸣般的掌声,那响动似是要将高台震翻一般!
王员外当即将双手向下一按,做了个噤声的手势,众人这才渐渐安静下来。
“所以,为了表达我们对他们的敬意,我们特意做了这块石碑来彰显他们的侠义事迹!”王员外说到此处,已有些激动,“今天,凡是来这围观的人,不论是不是本镇乡民,都可以在仪式完毕之后,去本镇的酒楼免费聚餐,不醉不归!”
“好!”
众人听到这里,个个心满意足,忍不住齐声叫起好来!
“在此,我们要感谢镇上的各位酒楼老板,还要感谢镇上的大小客栈,当然还要感谢石碑铺子的老板,还有那些为了搭建高台不辞劳苦,连夜赶工的师傅们!”王员外说到这里,率先鼓起了手掌。
众人十分配合地鼓起掌来,掌声响动并不输于前次掌声!
王员外再次将掌声压了下去,笑道:“如果不是他们慷慨出资,我们今天也很难有机会摆这样一个盛世空前的巨宴,更难得在这里举行这么一个隆重的仪式!所以,大家酒足饭饱之后,一定不能忘了他们,一定记得常来照顾他们的生意!哈哈哈哈!”
这哪里是开场台词,这分明成了广告!
不过这广告却很得人心,因为这广告背后有利益!
人们只要能得到利益,又怎会在意它怎么讲呢?
王员外眼见已经罗嗦得够多了,便开始宣布道:“下面就由这二位英雄代我们将此碑的红布揭开!请!”
苏、顾二人当即分在左右,一齐将碑上的红布扯了下来,但见漆黑的碑面上,四个白色的大字“除贼安良”在此时将近正午的阳光下看来,说不出的凛然正气!
众人当即鼓起掌来,那掌声瞬间就将随之而起的鞭炮声和鼓乐声压了下去,此时,整个仪式的高潮也即时出现。
王员外直等众人高涨的情绪稍微有些平复,这才大臂一挥道:“大家不要慌,也不要乱,一会儿跟着我的家丁,有秩序地去酒楼和客栈赴宴,今天凡是来的,好酒好菜一准管够!”
众人听到这里,发一声喊,一齐叫起“好”来!
这时,王员外的二十几个家丁便一发走上前来,纷纷带领一拨人往镇上的酒楼、客栈而去。
毕竟人多嘴杂,要想不乱却是不可能的,万般无奈之下,那些家丁只得吼道:“不守秩序的就不准入席!”
众人听了这话,倒也老实了许多,虽然场面仍然混杂,但是却明显有了些约束。
王员外亲自带着苏、顾二人到了本镇最大的一家酒楼“玉香春”,然后吸取了上次的经验教训,将苏灵儿和一众女客带到了二楼,然后安排自己的夫人作陪,而自己却领着顾长天和一众男客到了一楼。
也没费多少周章,人们就安顿了下来,毕竟坐着等吃,谁都会很有耐心的。
很快的,好酒好菜便被端上了酒桌,王员外刚想举杯来一段开场白,可是在场不少客人已经迫不及待的起筷开吃了,所以他只得作罢,当即略带歉意地对顾长天道:“都是乡野鄙民,礼貌不周,还请少侠不要见怪!”
顾长天淡淡地一笑道:“食色性也,这才是真性情!来,吃菜!”
王员外当即赞道:“顾少侠真洒脱人也!”
于是,众人当即放开了礼数,一齐吃喝痛饮,直吃得脑满肠肥,顺嘴流油,就是这样还不满足,还把那美酒再三贪杯,直到翻了白眼还仍然不愿作罢!
顾长天这次喝的酒却不多,因为他实在不想再醉一回!
所以,能挡的酒他都婉言推辞了,不过,虽说这样,此时,他也有了六分醉意!
这时,但见一人穿着青罗长裙,缓缓地自楼上走了下来,她手里提着一壶酒,径直走到顾长天的桌前,亲自给他斟了一杯,笑道:“顾少侠,我代表楼上的女客下来敬你一杯,请你千万不要推辞!”
顾长天看了那人一眼,心中一惊,暗道:“孙九?”
此时孙九的酒已到了他的手中,她笑道:“顾少侠,请吧?”
顾长天当即微微一笑,将那杯酒一饮而尽,笑道:“好酒!”
“这算什么?酒楼后院里有的是好酒!今天一准管够,大家说好不好?”孙九说着便冲着桌上的陪客笑道。
“好!好酒尽管上!不醉不归!”
众人当即便齐声叫了起来。
顾长天微微一笑,道:“在下要去方便一下,稍后便来,诸位先请!”
众人当即并不介意,急忙示意顾长天请便。
孙九敬完了酒,将酒壶往桌上一放,笑道:“我去后院再拿坛酒来,今天不醉不归!”
她说完话也不等众人回话,便一发走了出去。
顾长天来到后院,静静地等着孙九的出现,果然,不消片时,孙九便跟了过来,当即弯腰抱拳道:“属下参见庄主!”
顾长天淡淡地一笑道:“好好的,你怎么到这儿来了?”
“属下有要事需要禀告,所以不得已只能找到了这里!”孙九十分严肃地道。
“有什么事,你说吧!”顾长天说着四下里瞟了一眼,打量着院内的动静。
此时,院内并无一人,所有的伙计都在酒楼里帮忙,根本无人来此。
“庄里有人打听到一个消息,说是丐帮在巴州的分舵因为不满帮主韦啸天,就带头造反,然后就被韦啸天给灭了,由此便产生了一批红货!我有意把它夺来做为山庄的发展经费,但是,此事关系重大,实在不敢擅自决断,所以只得前来请庄主示下!”孙九道。
顾长天听到这里,皱了皱眉,叹道:“这件事情的确关系重大!”
“那我们到底要不要夺过来呢?”孙九问道。
“当然要夺!嘴边的肉,不吃岂不可惜?”顾长天淡淡地笑道。
“可是,丐帮人多势众,我们实在不是他们的对手!”孙九提醒道。
“这个我当然知道,所以这件事必须从长计议!”顾长天说到这里看了一眼孙九,“你现在哪里落脚?”
“我在镇上的如意客栈暂住!”孙九道。
“好,你先在那里等消息,等我拿定了主意,我就去找你!”顾长天道。
“属下明白,属下这就告辞!”孙九说着便急忙出了后院。
她一入酒楼便笑道:“怪了,难道酒被喝完了?怎么找了半天都没找到?”
这时,顾长天却拎着一坛酒走了进来,笑道:“谁说没酒了,这里不是有一坛吗?”
众人听到这里,当时就乐了,顾长天笑着给每人倒了一碗,便和他们喝成了一片。
苏、顾二人回到张老汉家里的时候,已经将近黄昏时分了,他们醉醺醺地躺倒在床上,便沉沉地睡去了。
一觉醒来,却早已过了掌灯时分,而屋子里却是一团漆黑,顾长天摸着黑点起了油灯,寻思道:“张老伯他们呢?”
这时,却见张笑颜走了进来,道:“你醒了?”
“是呀,你没睡吗?”顾长天问道。
“不是,我见你房里灯亮着,就过来看一下。”张笑颜道。
“张老伯呢?”顾长天问道。
“他喝醉了,到现在还没醒过来呢!”张笑颜道。
“哦,那张姑娘也醉了吗?”顾长天问道。
“恩。”张笑颜低低地道。
顾长天说到这里,急忙走了过来,一把就将张笑颜抱了起来,笑道:“那我们还等什么呢?”
这时,却见张笑颜的脸上并无多少喜悦,反倒笼上了一层寒霜,他当即十分关切地问道:“怎么了?你今天不舒服吗?”
张笑颜从顾长天的怀里跳了下来,然后,面上有些阴郁地道:“现在你是人见人敬的大英雄,可我只是一个平凡女子,我再也配不上你了!”
顾长天急忙抓住张笑颜的双肩道:“你怎么能这样想呢?我对你永远都不会变心的!”
“真的?”张笑颜的眼睛睁得滚圆,“你真的不会嫌弃我吗?”
顾长天淡淡地一笑道:“我岂是薄情寡义之人?”
张笑颜听到这里十分开心地笑了起来:“我真担心你会嫌弃我,实在想不到你居然还肯接受我!”
顾长天淡淡地一笑道:“你这么漂亮,又这么懂事,我怎么舍得嫌弃你呢?”
张笑颜心中一悦,身子一软,便靠进了顾长天的怀里,而顾长天左手一伸,却将那盏油灯扇灭,然后抱起张笑颜就往床上摸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