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小孩放开肚皮,吃了一大碗面,脸上的饥色才有些缓和,他看了萧、石二人一眼,当即跪了下去,道:“多谢二位恩公大德!”
石默秋急忙把那小孩拉了起来,道:“一碗饭而已,别动不动就下跪,不值当!”
那小孩听到此处满脸的感激,眼泪瞬间就滚了出来,道:“两位恩公,你们的大恩,我一定会报答的!你们在此稍坐,我去去就回!”
他说完就忽然快步跑出了面馆,石默秋急忙叫道:“你回来!”
可是,那小孩听到此语却越发跑得快了,不消片时便消失在了人群中。
这时,那店掌柜忽然笑道:“你们被他骗了!他这一去,哪里还会回来?”
石默秋淡淡地一笑道:“我早就说过要请他吃面,他骗了我们什么呢?”
萧看雪忽然站了起来,冷冷地道:“快走!”
“走?”石默秋吃了一惊,“你没听那小孩刚才说让我们等他吗?”
萧看雪十分认真地看着石默秋,淡淡地道:“你没有发现那小孩有问题吗?”
“什么问题?我倒觉得挺正常的!”石默秋有些不服气地道。
“他跑得那么快,但是被包子铺老板在后面追的时候,为什么不从大街上逃跑,却要逃到这里来呢?”萧看雪淡淡地笑道,“你看看这个面馆,若是进来了,还能逃得出去吗?”
石默秋忍不住看了一眼这家面馆,但见除了一个进门,再无出路。但是他心中仍有不服,强辩道:“兴许是他慌不择路呢?”
萧看雪淡淡地一笑道:“就算是他慌不择路,那么,你打伤了人,包子铺里的人为什么没有一个出来叫苦的?这岂非怪事?”
“这,这兴许是他们被我打怕了,要不就是他们也觉得那老板过分,我教训他是应该的!”石默秋说到这里,抓了抓脑门,“你没看到当时好多人在叫好吗?我想他们也是不敢来犯众怒的!”
萧看雪淡淡地一笑道:“你想的太简单了!”
他说到这里忽然压低了声音道:“我们刚来此地,还是少惹麻烦为妙!”
“你总是这么小心,用得着吗?不就一个小孩子,他能对我们有什么威胁,用得着防来防去吗?”石默秋嘴上虽不愿意,但仍然去付了账,然后跟着萧看雪出了面馆。
萧看雪当即看了一眼石默秋,然后非常有耐心地道:“在这江湖之上,从来没人敢说一个小孩会没有威胁!出门在外,还是小心为上!”
石默秋十分烦躁地瞪了一眼萧看雪,道:“好好好!我懒得跟你争辩!”
他二人说到此处,早已离面馆有了一段距离,此时正好路过一个胡同口,石默秋忍不住向里瞟了一眼,却见方才那小孩此时正手里拿着两个花环,大步朝这里飞奔而来,口中叫道:“两位恩公慢走!”
石默秋当即笑道:“看!这下走不成了吧?”
萧看雪冷冷地道:“别管他,只管走!”
他说着两腿一夹,马便走过了胡同口。
这时,却见对面走过来一群叫化子,队伍十分散乱,看那人数应有三十多人,这些人个个兴高采烈,也不知是遇到了什么喜事。
被这队伍一冲,萧、石二人担心马会受惊伤人,只得将马停在道旁等候,这时却见那小孩笑嘻嘻地跑了过来,问道:“两位恩公为何不在店中等我?”
“我——”石默秋实在不知如何回答,只得把眼睛看向了萧看雪。
萧看雪当即道:“我们等不到你,就只好先走了!”
那小孩当即道:“不妨事!好在我与二位恩公颇有缘分,不然也不会又在此地遇上了!”
他说着将手中的花环举了起来,笑道:“这是我用栀子花的枝叶编成的花环,虽然不值一文,但是却代表了我的一点心意!我知道用这两个花环和两位恩公的大恩相比实在有些微不足道,但这却是我唯一能够拿出来的东西了!”
石默秋听到此处,面上动容,当即一个翻身跳下马背,对着那个小孩道:“我们只是举手之劳,你又何必如此挂心呢?”
那小孩道:“二位把我从两个浑人手上救下,让我免去了一场灾祸,又亲自出钱请我吃面,这份大恩,比天高、比海深,我年纪虽小,却也明白知恩图报,所以,无论如何请二位恩公收下我的这点心意!”
石默秋看着那小孩手上编织的栀子花,虽然编的很粗糙,但是上面的栀子花却清纯可爱,这花环并不是世上最美丽的,但却是世上最用心的。
他缓缓地走了过去,带着一脸的微笑道:“谢谢你,你的好意,我们收下了!”
萧看雪听到此处,忽然从马背上跳将下来,拦在了石默秋面前,道:“所谓施恩莫望报,望报莫施恩!我们不过请人吃了一碗面,如何顷刻便要受人回报了?”
石默秋听到这里,当即道:“对呀!我们若是收下你的花环,岂不证明我们乃是施恩望报之人?这可不行,你的花环我们说什么也不能收!”
那小孩听到这里,当即就在萧、石二人面前跪了下来,口中有些哽咽地道:“莫非二位恩公也嫌弃我的花环粗俗低贱吗?不瞒二位恩公,为了编这两个花环,我亲自爬进别人院里去栀子树上折枝还差点从墙头上摔了下来!”
“这两个花环虽然不能登大雅之堂,却是我的一番心意!两位恩公如果不受,那么从今往后,二位恩公的大恩,必将时时萦绕于怀,让我寝食难安!所以,我斗胆肯请二位收下此花,从此江湖陌路,我与二位再无瓜葛!”那小孩说到此处,眼泪已如断线的珠子般滚了下来。
“真没想到他小小年纪,居然如此要强,居然不肯受人半点恩惠!”石默秋由衷地赞道。
萧看雪听到此处,也是面上动容,他静静地看着那个小孩道:“你又何必为难我们呢?”
那小孩当即道:“二位恩公既是施恩不望报的主,那我又岂是受恩不思报的人呢?所以,二位千万莫要推辞!”
石默秋听到这里,忍不住瞪了萧看雪一眼,当即正色道:“事到如今,你还要拒绝他吗?”
此话说完,他不等萧看雪有所回应,便将脖子伸了出去,道:“来吧!你的花环我收下了!”
那小孩当即破涕为笑,便从臂上取下一个花环往石默秋头上戴了过去,只是尚未挨到石默秋的头,却被萧看雪挡住了!
石默秋冷冷地瞪了萧看雪一眼,道:“你不要就算了,难道也要拦着我吗?”
“我觉得还是不要为好!”萧看雪一脸急切地道。
“你不要,我要!”石默秋一怒之下,竟从那小孩手上抢过花环戴在了头上,然后看着那小孩笑道:“好看吗?”
那小孩当即拍手笑道:“好看!”
石默秋当即瞪了一眼萧看雪,问道:“看到了吗?这花环有问题吗?瞧你那疑神疑鬼的样子,差点就寒了这位小朋友的心了!”
萧看雪当即将脸憋得通红,有些不好意思地道:“对不起,我错怪你了!”
那小孩当即笑道:“没关系!谁让我们是刚开始打交道呢?”
“听到了吗?人家小朋友多会讲话!”石默秋说到这里,当即从那小孩手上接过另一个花环,递给了萧看雪,“拿着吧!”
萧看雪当即将那花环戴在了头上,笑道:“谢了!”
那小孩当即拍手笑道:“太好看了!”
然后,他忽然指着萧、石二人头上的栀子花道:“两位恩公,可曾闻到上面的花香?”
石默秋当即从头上取下花环,放在鼻端嗅了一下,然后笑道:“好香啊!”
那小孩当即笑道:“当然了,那个是栀子花!不过有的人不一定会闻得惯!”
这话一出,石默秋当即便把眼睛看向了萧看雪,问道:“不知道‘有的人’是不是说的你这种人?”
萧看雪撇了撇嘴,当即从头上摘下花环,放在鼻端一闻,笑道:“好香!”
那小孩看到此处,当即拍了拍手笑道:“两位的大恩我已报完,就此别过了!”
他说着抱了抱拳,转身就走。
“这小孩,真有意思!”石默秋望着那小孩的背影笑道。
这句话说完,他忽然发现那小孩的背影渐渐模糊了起来,整个天地也忽然有些旋转起来,不由得笑道:“我的天哪!怎么有点晕?”
萧看雪听到这里,不由得道:“我也是!”
他此话说完,石默秋已经“扑嗵”一声倒了下去,萧看雪蓦然一惊,身子一软,也当即倒在了石默秋的旁边。
这时,方才那个小孩重又跑了回来,盯着二人看了半天,然后笑道:“茶里香果然厉害!”
他话声甫落,归眭寿便带着一伙人赶了过来,他十分欣赏地瞟了那小孩一眼,笑道:“小鬼,你行啊!”
那小孩淡淡地一笑道:“我朱九的本事还大着呢!”
归眭寿听到这里,冷笑道:“要不是我花钱请那帮叫化子拦住他们,你能得手?”
朱九忽然正色道:“封住他们的穴道,然后用麻绳捆结实了,一并带回去!”
“封了穴道还用得着再绑着吗?你懂不懂武功呢?”归眭寿道。
“我说要就要!”朱九冷冷地瞪了归眭寿一眼,“他们可是两个厉害人物,一点也马虎不得!”
归眭寿当即道:“好,我听你的!”
众人当即封了萧、石二人的穴道,然后将他们全身捆得跟粽子一般,悄悄地带回了总舵。
忽然听到得胜归来的消息,仇莫年不禁有些动容了,他当即放下茶碗,亲自迎了出去,却见朱九笑嘻嘻地看着他道:“仇帮主,我没有失信吧?”
仇莫年淡淡地一笑道:“你果然有两下子,不愧是少年英雄!”
“错!是总角英雄!”朱九纠正道。
仇莫年当即笑道:“没错,总角英雄!”
他说到此处,忽然走到萧、石二人前面,冷冷地瞟了他们一眼,问道:“哪个是杀害左护法的凶手?”
归眭寿当即指着萧看雪道:“就是他!”
仇莫年当即冷冷地瞪了一眼萧看雪,切齿道:“把解药喂给他,我要拿他活祭左护法!”
“是!”归眭寿说着便去准备解药了。
这时,朱九却笑道:“这个时辰怕不宜祭奠亡灵!”
仇莫年当即将目光盯住朱九,笑道:“我要祭人,哪里还需要选个吉日?”
朱七当即笑道:“仇帮主身为一帮之主,如何不知这等礼数?”
韩笑听到这里,当即笑道:“帮主,依我看不如定在明天上午如何?再说眼下仓促祭奠,很多东西还无法顷刻备齐!”
仇莫年听到此处,冷冷地瞪了一眼萧看雪,道:“好吧!那就让他再多活一晚!把他带下去,好生看管!”
“是!”两名喽罗当即便押着萧、石二人往柴房去了。
这时,归眭寿却端着一碗解药走了过来,发现不见了萧看雪,当即问道:“帮主,眼下该怎么办?”
“你看着办!”仇莫年冷冷地道。
归眭寿当即慌了神,一双眼睛四下里乱转,却不知如何是好,这时,却听朱九笑道:“明日才要杀他,所以,解药暂时先不给他喂吧!”
归眭寿听到这里,当即道:“好,我明白了!”
他再次看了仇莫年一眼,然后暗骂自己点背,带着那碗解药退下去了。
这时,韩笑却道:“这位小兄弟此番出马,旗开得胜,正应庆贺!张护法,还不快快命人置办酒宴?”
“遵命!”张松年听到此处,急忙下去安排去了。
仇莫年大臂向里一伸道:“请!”
朱九也不客气,当即牵了朱七的手,志得意满地走了过去。
众人在客厅里喝了些茶,谈了些智擒萧、石二人的经过,仇、韩二位帮主少不得对他百般夸奖,就这样闲聊了一阵,天色已经到了黄昏时分。
客厅里很快便点起了油灯,一桌酒宴也很快摆了起来。
除了正副帮主和朱氏叔侄外,张松年和归眭寿也被应邀作陪,他二人万般激动,频频向朱九敬酒,但是朱七却以小孩不宜饮酒为由挡了回去,但见那朱九眼珠子一转,笑道:“谁说小孩不能喝酒?我偏要喝!”
猛然听到此语,仇莫年当即举杯敬道:“难得小兄弟如此豪杰,我敬你一杯,祝你他日必定扬名江湖!”
朱九当即就接过酒杯一饮而尽,直看得朱七胆颤心惊!
紧接着韩笑、张松年、归眭寿分别把酒相劝,朱九也是来者不拒,不消九杯水酒下肚,朱九面上已现醉态!
他有些迷迷糊糊地道:“这桌子上怎么多出几个人来了?”
仇莫年当即问道:“分明就我们六人,哪里多出人来了?”
朱九当即用手点着人头数道:“一,二,三,……九!分明是九个,你骗人!”
韩笑听到这里,微微一笑道:“他醉了!”
仇莫年当即笑道:“哈哈哈!醉了好,醉就代表开心了!”
这时,朱九忽然起身道:“不行了,我尿急,失陪了!”
他说着就急急忙忙地拉开房门,快步跑了出去,却因为醉酒,差点在门口跌倒。
众人看到他一脸着慌的样子,都不禁捧腹大笑了起来。